西巡大軍在都護井旁紮營過夜,除了安全警戒的安排之外,劉成還下令給將士們補充的淡水要全部煮開,防止遭到新地區細菌的侵襲。
出了玉門關的這兩天裡,將士們的興致都很高,塞外奇異的戈壁大漠風光讓這些從來沒有來過沙漠的將士們流連忘返,直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如此的奇妙。
西巡大軍又行軍兩天之後來到一個叫居盧倉的地方。
居盧倉是一座兵站糧倉,這是來往鄯善國和敦煌之間這條樓蘭道上最爲重要的一座交通兵站,也是這條道上最大的糧倉,漢朝在鄯善國和高昌屯田而得的糧草有一部分會運到這裡來,它是這條樓蘭道上的大本營。
居盧倉駐紮着五十多個兵士,堅固的堡壘,堡壘上有通風孔洞,日夜都有兵士站崗值守,弓箭一刻不離手。
西巡大軍在這裡補充了一部分糧草,這些糧食存放在這裡有幾年了,不過還可以食用,把這些陳糧吃完了就可以運來新糧。
出了居盧倉之後,兵將們就覺得不太好玩了,一個個開始叫苦連天,在戈壁大漠中行軍的確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從長安來的兵將們剛開始還覺得大漠風光無限,可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而且時間長了有視覺審美疲勞,就感覺枯燥無味。
特別是晝夜氣溫相差較大,白天正午時熱得不行,夜晚卻又凍得要死,很多人被沙漠裡的風吹幾天,皮膚變得乾燥開裂,有些人被沙漠的太陽烤得口乾舌燥,嗓子都沙啞了。
好在西巡大軍都是訓練有素的將士,不是雜牌,在劉成三令五申強調了軍紀之後,將士們都很自覺的不在叫苦。
在沙漠中行軍,總是感覺想喝水,吃夠了苦頭的兵將們漸漸開始學會節約飲水、學會在沙漠裡生活。
在居盧倉的西南方向的樓蘭道上有一口井,叫做西沙井,也是這條路上補充飲水和食物之地,就像是後世高速公路旁邊的服務區,你可以不在此歇腳,但必須帶上充足的食物和水,一旦你在此歇腳,要補充食物和水,那不好意思,拿錢來,忒貴忒貴的。
過了沙西井,西巡大軍向西北方向出發。一望無際的大漠,入眼除了是砂子還是砂子,途中不時能看見一兩顆乾枯的胡楊樹。
大軍沿着這條樓蘭道所在的谷地一直向西北,走了兩天就看見前方出現了一條反射着白銀光澤的地貌帶,這個地貌帶呈東北至西南走向,一眼也望不到盡頭,是一長條狀土丘羣,以砂礫、石膏泥和鹽鹼構成,顏色呈灰白色,有陽光時還會反射點點銀光,似鱗甲般,看上去就像是一條條在沙海中游弋的白龍,白色的脊背在波浪中時隱時現,首尾相銜,無邊無際,氣勢奇偉。
一箇中年嚮導用馬鞭指向遠方這條泛着銀白色光澤的土丘羣地帶對劉成說道:“將軍請看,這裡就是白龍堆,是通往樓蘭和高昌的必經之地!”
另外一個嚮導補充道:“這裡地形奇怪,天氣變化無常,常有鬼怪出沒,很是險惡,但凡走這條道的商旅行人幾乎都不在這裡過夜,一口氣穿過它。如今我們的給養已用去大部分,一旦遇上沙暴被困住的話就危險了!”
大軍前鋒來到了白龍堆外停了下來,劉成派人去與馬超聯繫,讓馬超帶人前來匯合。
大約過了半天,馬超帶着人馬從白龍堆趕了過來,劉成一看他身後的將士們,一個個面黃肌瘦,臉色泛黃,精神萎靡,頓時大驚,忙問:“孟起,你們這是怎麼啦?不是已經剿滅了盤踞在這裡的匈奴馬匪烏質一夥人嗎?怎麼搞成這樣?”
馬超下馬走過來抱拳行禮苦笑道:“回將軍,我們三天前從馬匪窩裡出發準備來白龍堆外等大軍前來匯合,沒想到剛走出馬匪窩沒過多久就遇到了沙塵暴,被困在土丘之間了,食物和水被風沙捲走了大半,剩下的只夠我們支撐了兩天,風沙肆虐了三天,也是上午時才停了下來,風沙停了之後我們就立即啓程了,在途中遇到了將軍派去尋找我們的人,我們這才走了出來!”
劉成點點頭,想了想下令:“不管怎麼樣,先讓將士們吃飽喝足再說其他的!來人,傳令全軍繼續前進,給孟起的前鋒營將士們準備食物和水!”
“是,將軍!”
大軍繼續出發進入白龍堆,馬超的前鋒將士們很快就分到了食物和水,他們一邊進食喝水和一邊行軍。
進了白龍堆之後,劉成問嚮導:“穿過白龍堆需要走多長的路?”
嚮導回答:“大約四十多裡!”
劉成擡頭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偏西,至多兩個小時就會天黑,他正準備下令,掌管指南車的小吏策馬快步走過來稟報道:“啓稟將軍,指南車的精確性出現了很大的偏差!”
劉成一聽,這可是大事,立即策馬來到了指南車面前,他看了看指南車上人偶手指指的方向,又看了看太陽所在的方向,果然出現了很大的偏差,皺眉道:“怎麼會這樣?”
小吏拱手說:“將軍,如果是在平地上行軍,就算連續行軍十來天,指南車的精確度出現偏差也不會太大,但是在沙漠中就不同的,車輪轉向時與砂子地面的摩擦小,不能與平地上相比”。
劉成知道指南車是利用機械原理來工作的,而不是利用地磁效應,他皺眉問道:“可以調整過來嗎?”
小吏回答道:“回將軍,現在不行,沒有具體事物做參照,無法確定正南方在何處。除非大軍今日在此宿營,等太陽落山之時記錄落點,再等明日一早記錄太陽升起時記錄升起點,這樣就能確定正南方的方位了!”
劉成思索了片刻擺手道:“算了,暫且不調整了!來人,傳令下去,大軍全速前進,天黑之前一定要走出白龍堆!”
留在白龍堆太過危險,這是一萬多兵馬,一旦被困在這裡,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事情可就大條了。
軍令下達之後,所有人都策馬小跑起來,拖着糧食、水和其他軍事物資的騾馬和駱駝也被拉着飛奔。
萬馬奔騰打破了白龍堆的平靜,大軍行軍所過之處,煙塵四起,直衝雲霄。
如此大的動靜似乎觸怒了橫在沙漠上的白龍,它發怒了,不到半個小時,天色變得陰沉起來,太陽不見了,一縷縷涼風襲來,讓坐在戰馬上奔跑的感覺格外的舒爽。
跟在劉成身邊的嚮導卻是心中大駭,臉色鉅變,對劉成道:“將軍,不好了,要變天了,這是風沙來臨的徵兆,必須找位置躲避風沙,否則很容易被風沙捲走!”
劉成一聽,果然看向遠方天空烏雲壓頂,地面的沙塵被席捲上天空,形狀變幻莫測,如同一張張魔鬼的臉孔,他立即勒馬停下大喝道:“停止前進,各部以隊爲單位聚集在一起躲在土堆後面躲避風沙,快快快!”
“還有,把兵器插在砂子中,能插多深就插多深,風沙吹來時,都給我死死地抓住兵器!”
軍令傳達下來,將士們愣了愣,有將校大吼:“還愣着作甚,都想死嗎?不想死馬上按照命令行事!”
將士們回過神來立即按照命令以隊爲單位聚集在一起找土堆躲藏,把騾馬、駱駝全部聚集在一起,以防止食物和水被風沙捲走和掩埋。
就在所有人差不多把自己藏好時,沙暴席捲而來了,鋪天蓋地的砂子吹來打在臉上生疼,衣裳、旌旗吹得獵獵作響,嗚嗚的呼嘯聲掩蓋了一切聲響,漫天沙塵籠罩在天空,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狂風沙暴肆虐帶來的巨大力量似乎要把土丘都掀翻,躲在土堆後面的將士們依然受到了風沙的光顧,他們按照命令死死地抓住兵器不讓自己被吹走。
沙暴足足肆虐了一個多小時才逐漸小了下來,空氣中的砂子沒有了,風也小了,但卻沒有停,這時很多人都被埋在了沙子裡。
劉成掀開埋在身上的砂子看了看,當即大叫道:“傳令官,傳令官何在?”
傳令官聽到聲音從砂子裡爬出來叫道:“將軍,下官在!”
“趕快傳令各部清點人數、清點物資和水,快快快!”
“是,將軍!”
將士們一個個從沙子裡爬出來在軍官將校們的組織下開始集結並點名,後勤輜重的官吏們開始清點物資和水是否有損失。
結果很快報到劉成這裡,讓他欣慰的是儘管這場沙塵暴來得很突然,但在準備得當的情況下沒有什麼損失,只是走散了幾匹騾馬。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很快就會天黑,劉成權衡之後下令大軍繼續出發,就斷天黑也要走出這片白龍堆之後再紮營過夜。
夜裡在這種環境下行軍是極爲危險的,很不幸的是,大軍還是迷路了,在指南車的精確度出現問題之後,西巡大軍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