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平終於開始覺察到,周圍的地形有異。
道路狹窄不說,南邊被長江擋着,北邊山勢漸起,離大道又不遠,且樹林密佈。
這樣的地形,足以藏起伏兵,突然間殺出來,那便是滅頂之災。
關平下意識的放慢了馬速,開始觀察起周圍的地形,驀然間,看他看到了那一柱狼煙。
他背後打了一個冷戰,忽然間,一股極端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山坡上,蘇哲已經拔出了倚天劍。
他原打算放所有的敵人都進入谷地,然後再發動進攻,爭取全滅敵軍。
就在敵軍半數以上進入谷地時,他卻忽然發現,敵軍放慢了前進的腳步。
這是敵人起疑的徵兆。
蘇哲不再遲疑,長劍向着坡下敵人一指,厲喝一聲:“擂鼓,騎兵出擊!”
嗵嗵嗵~~
隆隆的戰鼓聲,如雷霆乍起。
北山林間,早已上馬的張繡,等的就是就是這一刻,大槍一指,厲喝道:“爲陛下而戰,出擊!”
他一馬當先,頭一個穿林而過,衝向了山坡下的敵人。
一千魏軍鐵騎,殺聲震天,如出籠的野獸一般,從林中紛涌而出,如滾落的山石,天崩地裂一般衝向了敵人。
山坡下,關平已經徹底的停下了腳步,凝神四望,眼中的狐疑之心已越來越濃重。
“那蘇賊在平都的人馬,應該有六七千,可今日黃蓋那老匹夫的人馬,只有四五千,餘下那一千多人呢?”
關平心頭一震,驀然間想到了異常之處,不由打了一個深深寒戰。
“撤退,全軍撤退,立刻撤回江州城!”
關平厲聲大叫,撥馬轉身,催喝着他的士卒掉頭回撤。
蘇哲是誰,那可是戰無不勝的大魏之王,何等的詭詐多端,就連他們經天緯地的丞相諸葛亮,都要忌憚三分。
對陣蘇哲,哪怕出現一點點的異常,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威脅,這一點關平豈能不知。
那平白無故消失的一千魏軍,就如同一把隱形的刀子懸在四周,不知何時就會給他致命一擊,焉能不令關平恐慌。
他頃刻間選擇放棄追擊,寧可不奪還平都城,也不敢再追上去。
追擊的漢軍士卒們,正追到頭腦發熱,滿腦子只有“殺殺殺”,卻沒料到,突然之間,他們的主將竟下達了撤兵的命令。
前隊得到命令,掉頭往回走,後隊還沒收到命令,依舊在往前,一時間前隊擠後隊,陷入了短暫的混亂之中。
“少將軍,咱們好端端的,爲何突然撤兵?”後面廖化飛奔而來,隔着老遠的便不解的大聲質問。
關平戰馬不停,從廖化身邊抹邊,叫道:“魏軍少了一千兵馬,這裡地形狹窄,很有可能有伏兵,沒時間解釋了,快撤!”
聽到“伏兵”二字,廖化心頭一震,也不多問,即刻撥馬轉身,喝斥着士卒撤退。
其實以廖化的沉穩性格,本來就不贊成主動出戰,如今關平下令收兵,又說有什麼伏兵,他當然二話不說就閃人。
“殺——”
“殺——”
突然間,殺聲震天而起,北面山林中,千餘魏軍鐵騎陡然間衝出,滾滾輾殺而來。
廖化臉色大變,驚呼一聲:“伏兵!魏狗果然設有伏兵!少將軍,我們中計啦!”
眨眼間,原本只是擁擠混亂的漢軍,陷入了驚恐之中,亂叫聲驟起。
這些在片刻前,還殺到眼睛泛紅的漢軍士卒,被魏軍突然殺出的伏兵嚇破了膽,爭先恐後的狂逃起來。
關平臉色鐵青,咬牙切齒,眼中奔涌着驚憤之色。
他的擔憂終於變成了殘酷的事實。
他被蘇哲戲耍了。
他終於省悟過來,吳蘭發給他的那封勸降書,正是蘇哲給他設下的圈套,利用了他驕傲的性格,激怒他的尊嚴,誘使他主動出戰。
而他自以爲是的廖化伏兵,卻正中了蘇哲的下懷,讓他自信心爆棚,毫無顧忌的揮軍掩殺,正好落入蘇哲給他布好的圈套之中。
他的一舉一動,統統都在蘇哲的預料之中,就彷彿,那個人比他自己還要了解自己。
“該死的蘇賊,我果然小看了他嗎……”關平是咬牙切齒,說不是驚憤還是後悔。
廖化卻拍馬追了上來,大叫道:“少將軍,你還發什麼愣,快走啊。”
關平驀然驚醒,不及品味羞憤,大吼道:“全軍撤回江州城,立刻!”
說着他狠抽馬鞭,奪路而逃。
一萬號漢軍士卒們,早已驚破了膽,你推我搡,彼此傾軋,向着西面江州方向狂涌而去。
可惜晚了。
蘇哲給他們設伏的地勢,道路本就狹窄,這麼多兵馬正常行進都稍顯擁擠,何況是這樣失去了章法,慌亂的撤退的情況下。
魏軍人還沒有攻到,漢軍便有不少人,在彼此的擁擠之中,互相踩踏,死傷無數。
天崩地裂的輾壓聲中,魏軍鐵騎殺到。
一千魏軍鐵騎,就如同一千柄利刃鋼刀,瞬息間將長蛇形的敵陣,斬成了數百段。
慘叫聲陣陣而起,血霧騰空,染紅了谷地上空。
張繡縱馬如飛,狂奔在前,手中銀槍點下狂點,瘋狂的收割敵軍人頭。
鐵騎狂輾之下,轉眼間,漢軍便被殺到死傷無數,幾乎崩潰。
敵軍已陷入崩潰的境地,首尾不能相顧,抱頭各自逃竄。
廖化也跟關平走散,獨自率領着百餘人馬,一路向西狂突。
殺出五十餘步,廖化猛一擡頭,便瞧見一隊魏軍鐵騎封住了去路。
爲首一將,槍法出神入化,如草芥一般,瘋狂殺戮他的士卒。
廖化眉頭一皺,怒從心起,大喝道:“魏狗,你廖爺在此,容不得你猖狂!”
無路可選退的廖化,憤起怒火,拍馬舞刀殺向了張繡。
只有衝破張繡的阻擋,他纔有一線生機。
張繡聽到暴喝聲,回頭一瞥,便見一員漢將已拍馬殺到跟前,手中戰刀呼嘯如風,當空斬下。
張繡不屑一哼,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冷絕,厲哼一聲:“不自量力,你找死!”
虎臂青筋爆漲,張繡手中染血的銀槍呼嘯而出,如死神的索命之刃,正面擊出。
這一槍,快如閃電,後發而先制,竟是破開廖化的刀勢,直取他胸膛。
廖化臉色驟變,萬沒料到,眼前這年輕武將的槍法竟如此了得,簡直神出鬼沒,有趙雲馬超之風。
情急之下,廖化急是收刀回擋,同時身形斜向一偏,使出吃奶的力氣躲閃。
鐺~~
一聲金屬激鳴,張繡的槍刃擦着他的刀柄切過,竟是擦出了漫空火光,燒灼了廖化的臉龐。
這一槍勢大力沉,廖化用盡全力也沒能全部擋開,槍鋒還是貼着他的肩頭而過。
噗!
一聲沉悶的撕裂聲,槍鋒穿破了他的肩頭護甲,將他肩膀切開了一道口子。
“果然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張繡不屑一哼,銀槍一收,鋪天蓋地的槍影,如漫空隕落的星辰,鋪天蓋地而下。
廖化連吃痛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咬緊牙關,拼盡全力決死抵擋。
可惜,他的武藝相對於張繡來說,實在是太弱了。
轉眼七招走過,廖化已被逼到手足無措,狼狽迎擊的狀態,招式上是破綻百出。
“去死吧!”
傲嘯聲中,張繡槍勢陡然變快,一波疾風驟雨般的槍式狂襲而上。
鮮血飛濺,慘叫聲不絕,廖化身上瞬息間被戳出了六七個洞,鮮血狂噴如柱。
突然間,一聲最慘烈的嚎叫聲響起,漫空的槍影陡然間一收,一切復歸平靜。
廖化的胸中,已被銀槍洞穿,槍鋒更是透背而去。
“魏狗,你——你——”
他眼珠爆睜到斗大,噴涌恐懼憤怒的火焰,伸出手來顫巍巍的抓向張繡。
張繡眼睛都不眨一下,冷哼一聲,槍鋒奮力拔出。
廖化悶哼一聲,手捂着噴血的胸膛,一頭栽倒在了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