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國書

欒奕遲遲不肯召見延丕,一時間讓身爲高句麗的延丕摸不着頭腦,不知這位偉大的教皇對高句麗的態度。

如果真是公務纏身還則罷了,如果截然相反只是拒絕接見他的託詞,那事情可就嚴重了,意味着眼前這位正四處開疆拓土的帝王對他的祖國——高句麗壞有濃濃的敵意。

他實在難以想象高句麗跟神聖華夏帝國爲敵的後果。歷史上,高句麗不過是西漢政權幽州玄菟郡下屬的一個縣,到了東漢時期才借王莽亂政的機會獨立了出來,並在靈帝歸天后,趁天下大亂在勞動公孫度協助下進行擴張,成爲遼東半島上可以與百濟、三韓相抗衡的王國。

以一縣之力對抗諾大個華夏帝國,後果可想而知。

想到這兒,他害怕了。他越發覺得這樣等下去可不行,便連夜換上官服趕到教皇行宮等候,並揚言教皇如果不見他,他就一直在行宮外等候。

其實欒奕之所以不見他,並不因爲事物繁忙,也不是對高句麗懷着多大的敵意。他是在故意晾着延丕,給他以足夠的時間讓他了解高句麗在帝國面前是何等渺小,並想通日後高句麗應處在何等地位與帝國相處。

所以,在得知延丕如此急着想要求見他後,他知道,這位高句麗的使臣想通了。

他在第二日清晨將延丕招了來,爲了顯示他真的公務繁忙,他還特地讓人搬了一大桌子奏疏,擺在了他的案頭。而這些奏疏實際上早在數日之前就已經批閱過了。

他裝模作樣的在潔白的宣紙上寫寫畫畫,直到用眼睛的餘光看到延丕跨進大殿,跪地向他請安,他才放下狼毫,面無表情的道:“高句麗使者,你可知罪?”

久爲上位者統御四方,欒奕在不經意間練就了一身身處上位者特有的威嚴。這威嚴伴隨着他南征北戰的殺氣,透過他中氣十足的嗓音發散開來,給人以驚駭之感。

延丕跪在地上直流冷汗。他知道,現在的自己身爲使節,代表的乃是整個高句麗。爲了維護王國的顏面,他嚥下心中的恐怖,不卑不亢道:“在下不知何罪之有。”

“無罪?”欒奕冷哼一聲,道:“去歲,鮮卑人入侵我帝國屬國——匈奴時,汝高句麗小國竟然爲虎作倀,派出三萬兵馬協同作戰。與神聖華夏帝國的屬國爲敵就是與神聖華夏帝國爲敵,難道不是罪嗎?”

“陛下容稟,此事其中存在誤會。”延丕反應很快,迅速抓住欒奕刻意製造出的時間性邏輯陷阱,道:“據在下所知,鮮卑罪臣軻比能脅迫我國出兵匈奴時,匈奴還不是貴國的屬國。所以,我們便毫不猶豫隨他出徵了。沒有絲毫與貴國爲敵的意思。請陛下明鑑。”

延丕的回答不卑不亢,且有理有據,符合事實。鮮卑出兵匈奴的時候,匈奴單于沒有獲得神聖華夏帝國的加冕,這也就意味着華夏帝國沒有向天下宣佈匈奴是他的屬國。高句麗對他用兵,也就沒有觸犯華夏帝國的威嚴。藉此可以推出,之前欒奕的指責並不成立。

欒奕心中暗暗對延丕的回答讚許一番,表面上仍保持不苟言笑的高傲表情,“強詞奪理。那鮮卑先主檀石槐在世時,汝高句麗小國三次隨鮮卑人叩我幽州邊關,這又作何解釋?”

一聽這話延丕的冷汗滴個不停,暗道:難不成教皇這是要跟高句麗算總賬?“陛下贖罪,此事高句麗確實有錯,但那也是被逼無奈。鮮卑與高句麗比鄰,鮮卑人兵強馬壯,我高句麗但有反抗他們便會發病屠戮。我高句麗自詡不是他的對手,只能受其脅迫對大漢用兵。請陛下明鑑。”

“那你們爲什麼不向當時的大漢求援?”

“不是沒向求助過,起初漢庭對我們的求助不管不顧,後來大漢陷入內亂更顧不上我們這等邊陲小國,只能受鮮卑人脅迫對大漢用兵。” 延丕想了想又補充道:“此外,從大漢掠來的財富絕大多數都讓鮮卑人佔據了,我們高句麗人可是沒有拿過一分一毫!”

“只怕不是你們不想拿,是鮮卑人不分給你們吧!”欒奕嘴上挖苦,心中卻暗暗嘆息:是啊!人皆雲高句麗是個牆頭草,大漢鼎盛時他來攀附大漢,大漢沒落鮮卑崛起時他又轉投鮮卑。可是誰又想過高句麗的艱辛。彈丸之國在大國夾縫中生存,作爲宗主國的大漢平日裡招之則來呼之則去,在對方遇到生存的威脅時,卻不出兵救援。爲了生存,高句麗在鮮卑和大漢間左右逢源,是大漢自己最終將高句麗推到了鮮卑人的懷抱裡。

“算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欒奕起身踱了幾步,對仍跪在地上的延丕道:“平身吧!”

延丕知道,自己的對答成功地消弱了欒奕對高句麗的敵意,遂依照欒奕之意,站起身來,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謝陛下!”

“說吧!這次到彈石山來見我有何要事?”

“回陛下。陛下登基之時,我王因身患重疾對未能親赴洛陽獻上賀禮一事深表遺憾,同時也覺得太過無禮。現今聽聞陛下親赴草原,便遣在下代他前來獻上山參百支,貂皮五十張,牛羊各百頭,權當補過。望陛下笑納。”

補足獻禮?欒奕心中冷笑,前翻鮮卑未滅之時,你不說前來恭賀。如今靠山倒了,倒想起補賀來了。這高句麗新大王的臉皮可夠厚的。

“禮物我收下了。使者可以回去了。”欒奕佯作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陛下!在下還有一事。”

“何事?”

延丕嚥了口唾沫,遲疑了半晌纔開口,“這次我王派我面見陛下還希望與陛下達成一致,讓我國與貴國建立友好關係,締造友好同盟。”

“友好同盟。哈哈……”欒奕如同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仰天大笑。

“陛下何故發笑?”

欒奕面色一凝,“高句麗彈丸之地,也配與神聖華夏帝國結盟。算了吧!帝國不需要弱小的同盟,你還是讓你的新大王絕了這份念想吧!”

“這……”延丕被欒奕傲慢的言語激怒了。但是深知華夏帝國強盛的他卻又不敢發作,只能強行將怒火壓下,“那敢問陛下,高句麗如何才能一展誠意,與貴國百年睦鄰友好?”

“想要睦鄰友好?”欒奕頓了頓,從抽屜裡取出一張黃色布娟,拿起狼毫大筆一揮寫下幾個字符,又取來玉璽蓋上紅印,讓隨侍的典韋轉到延丕手裡。“這是帝國給高句麗的國書。只要高句麗按照上面條文去做,帝國便與高句麗永世友好。”

“國書?”延丕先是一愣。暗道欒奕一早就備下了國書這就證明他早就準備好與自己會面。之前之所以不肯見他,就是爲了將他晾在一邊讓他乾着急。想到這些,他心中的怒火又升騰起來。

可是在看過國書之後,他始覺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父了。眼前的國書並非是專門爲他準備的,而是適用於所有藩國。

國書乃是印刷術印製而成的,也就是說這樣的國書不止一份,且內容完全一樣,唯獨在左上角留有一片空白,專門用來填寫藩國的名目。

就像眼前這份國書,裡面的條文都是固定的印刷格式,唯有“高句麗”三個字是欒奕剛剛寫下,墨跡尚未全乾。

至於內容大體有一下幾條,一、高句麗歷代君王要獲得神聖華夏帝國教皇加冕,並將太子遣送洛陽接受教育;二、神聖華夏帝國將在高句麗丸都城建立領事館,並在領事館內派駐帝國官員,監督高句麗所有權利運行,並監管高句麗將部分稅收上繳帝國;三、神聖華夏帝國要在高句麗駐軍;四、高句麗不得以任何形式阻礙聖母教在高句麗境內傳教;五、神聖華夏帝國對外宣戰時,高句麗需依據帝國要求派兵協助作戰。

只要高句麗答應以上五條綱領,神聖華夏帝國便不會危及高句麗的安全,同時在高句麗遇到他國入侵,或天災人禍時,神聖華夏帝國會提供鼎力支持,助高句麗渡過難關。此外,如果高句麗需要,帝國可派遣資深工匠和農事人才到高句麗指導生產。

將三千餘字的所謂國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延丕駭然,這哪裡是同盟國書,分明是代替高句麗起草的降表嘛!一旦簽署,高句麗就不再是個獨立的王國,而是神聖華夏帝國的附庸了。

“陛下贖罪……此事茲事體大,小人做不得主。這份國書還需小人帶回國交由國王陛下裁決。” 延丕長出一口氣道。

“那你便帶回去吧!”欒奕將作勢起身離開的延丕攔住,“有一件事需要提前知會你一聲。明年開春我欲對百濟的新羅用兵,到時候需要向高句麗借路。如果到那個時候,你們的新國王還沒有簽署這份國書,我不介意順路把他也滅掉。”

“啊?”延丕一驚,“謝陛下提醒。我定會懇求我國國王儘早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