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明白周瑜心中的憂慮,正如周瑜所說,他也不相信羸弱的張魯能纏住欒奕,加上行路的時間,最多一個半月,欒奕便能趕回長安。
這樣算起來,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傳我帥令,三百枚手瓜全都給我拋出去!”
發石車轟轟隆隆推到軍陣前方,隨着淩統一聲令下,五十多臺投石車同時發動。
這一次,經過一夜的沉澱,江東軍總結了昨天的經驗教訓,不再將投石車投石和兵馬衝陣分離開來,而是二者同時進行,既可以藉手瓜壓制襄陽城的防禦力量,又不耽誤兵馬衝陣。
如果欒奕在場親眼看到江東軍新鑽研出來的攻城模式,必會大吃一驚。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不僅是大漢,就連周邊的匈奴、鮮卑各族從來都是投石車、弓箭之後跟步兵,十分死板。眼下江東軍這種遠程**投擲兵器和近戰兵種協同作戰的模式,已經具備了更爲先進的戰術體系。
戰爭的藝術在戰爭中得到了昇華,只可惜昇華的對象是欒奕旗下的兵馬。
在隆隆的手瓜壓制下,面對洶洶而來的江東大軍。荊州的教會衛士們只能扛着激烈的爆破衝上城牆,或躲在女牆之後,或矮下身子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盾兵,冒着生命危險,以付出巨大傷亡爲代價,誓死守衛城牆。
值得慶幸的是,由於城池滿布冰霜,手瓜落地後摩擦力過小,難以在城頭立足,滴溜溜打個劃又從城牆的另一側跌落到了城下。
此外,因爲引線製作工藝不完善並不耐寒。很多噌噌冒火的手瓜落在城頭,引線在寒冷的天氣下,在冰霜降溫作用下登時熄滅,變成了一枚枚無法爆炸的臭彈。
所以,在諸多因素影響下,近三百枚手瓜只有大約一百七十枚成功引爆。
雖然爆炸效果並不理想,但是江東軍的戰略目的終歸還是達到了——周泰、呂蒙、徐盛率領的攻城大軍幾乎沒遇到任何阻礙,便輕鬆跨過護城河,殺到了襄陽城下。於此同時淩統的投石車陣也停止了繼續投彈。
首批攻城士卒開始嘗試將雲梯搭上城牆,卻在試了數次之後駭然發現地面結了一層厚厚冰霜太過溼滑,雲梯根本立不住腳。
無奈之下,周泰、呂蒙、徐盛一面組織人馬在地上爲雲梯挖掘支點,另一方面安排弓弩手向城頭拼命射箭,爲挖坑的士卒提供掩護。
另一側,城牆上于禁和李典則扯着嗓子呼喝教會衛士展開瘋狂反擊,箭矢、滾木、礌石,不要命似得往城下丟。江東兵射來的那些啞了火的手瓜也在工程兵加速修復下重新加裝了引線,送上城頭來交到了守城衛士手中,以手投的方式丟下城牆。
在萬人規模的戰鬥中,投擲手瓜根本不用追求精準,只需往人羣裡一丟,“轟隆”一聲,硝煙過後便是七零八落一地的屍首。
江東軍頂着箭林彈雨,在付出六千多人的傷亡之後,終於把雲梯搭在了城上。殺紅了眼的江東軍把衣襟往腰裡一別,含着刀背順着雲梯蜂擁而上。
城頭上,投擲滾木礌石的衛士們愈發賣力。手持長戈的劫梯隊同時也衝了上來,頂着雲梯便往城下推。
“頂住,給我把雲梯頂住!”氣急敗壞的徐盛親自上陣,死死將雲梯抱住。一對碗口粗的胳膊肌肉高隆,青筋直冒,“唔呀呀呀……快上!”
“文向(徐盛的字)頂住,讓我來!”在焦灼的戰事激發下,周泰體內野性的荷爾蒙噌噌直冒,致使眼珠通紅。他一把將雲梯上一名畏懼不前的士卒拽了下來,親自攀上城牆。他單手扶梯,另一隻手中長刀舞的密不透風,將激射而來的箭矢和滾木砸到了一旁。
身姿矯健的他三步並作兩步,頃刻間飛身城頭,大刀橫掃便是一地的屍首。
“周泰!敗軍之將,還敢來送死?”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周泰的老冤家李典。看到周泰登城,並在城角佔據一席之地,掩護其他江東士卒登城。李典暴喝一聲,氣勢洶洶迎了上來。
“李曼城,上次你藉助兵器犀利,勝了半招。這次我也換了柄聖母邪教鍛造的兵刃,你還能奈我何?”
李典定睛一瞧,還真是。周泰手中所持正是教會軍械所的產物,想來是在昨日退兵時隨手撿的。他冷哼一聲,道:“技藝不精還找藉口。砍下你的頭顱,看你還有什麼託詞!”言訖,擡手一刀橫掃周泰下盤。
“來得好!”周泰縱身一躍閃到一邊,翻身就是一個旋風腿,緊跟一式舉火燒天。
李典不慌不忙一一避過,反手便是一刀。
二人你來我往拼殺起來。有了昨日的初次交鋒,這一次,二人直接越過試探階段,瞬間將拼殺擡到**。
就在李典和周泰死命搏殺的時候,越來越多的江東士卒涌上城關,先是一兩個江東悍卒從周泰身後的運梯攀爬上來,左劈右砍撂倒兩名衛士,後被蜂擁而來的衛士戳成了篩子。
那江東士卒着實彪悍,在臨死的最後時刻仍不忘殺敵,竟硬生生抱着一名衛士墜下城去,用自己的生命爲身後的袍澤贏得了登城的時間。
隨後,四五名江東卒爬上城來,在拼死守護自己登城雲梯的同時,爲左右兩邊的同伴殺出一條血路。
越來越多的運梯不再受滾木礌石和箭矢的威脅。登城變得簡單起來。
“媽了個巴子的!把這幫狗逼都給我敢下去!”于禁越發覺得教主發明的這些污詞穢語真他媽的帶勁。“預備隊何在?跟我來,把他們堵下去。”
隨着于禁的加入,守城的衛士們頓覺壓力大減,涌上城頭的江東士卒被勇猛的教會衛士壓的節節敗退,數十名江東士卒逼的走投無路,墜落城池,摔在城下袍澤人羣之中,或死或傷。越來越多的運梯被推下城牆。
城牆上,周泰仍在堅守着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一席之地,面對四面涌來的教會衛士和越殺越勇的李典,他瘋狂的揮舞着手裡的鋼刀和盾牌,並開始向城下的呂蒙、徐盛求救,“呂子明,徐文向。快……把人派上來,我快頂不住了。”
“幼平兄莫慌,徐盛來也。”徐盛鬆開手裡的運梯,一陣風似的往城頭上攀爬。
呂蒙一面號令弓兵向城頭點射箭矢,掩護周泰和徐盛進攻,一面督促督戰隊攔截意圖畏戰不前的士卒。同時,他取出隨身寶弓,鬆手便是一箭。
利箭破空直向城頭與周泰正面角鬥的李典。
李典正聚精會神關注着周泰的一舉一動,哪裡想到會有冷箭襲來。幸得于禁提前預警——“曼城,小心流矢。”李典這纔不至於命喪當場。
不過命雖然保住了,可是由於飛箭來得實在太過突然,李典只是側身避開了要害,箭頭仍然命中了他雄壯的身體,刺入他的胸口正下方的腹部。
“呃……”李典悶哼一聲,口吐鮮血單膝跪地。
周泰趁機發難,抽刀直砍李典後頸,“給我死來。”
“暗箭傷人算什麼好漢!想取我家將軍性命,先過我們這關。”一衆教會衛士瘋狂了,一陣風似的衝到周泰面前,將李典死死護在身後。還有衛士扛起邁開大步送往醫務兵處。
“都給我滾一邊去。”周泰大開大合,一連放倒兩名衛士,正欲追趕李典,卻被于禁攔了下來。“哪裡走!”
二人一人持刀,一人握槍廝打起來。相對於周泰,于禁的功夫明顯更勝一籌,加之久戰之後的周泰掛了不少的刀傷,被于禁殺的節節敗退。
眼見就要被于禁趕到牆根,徐盛躍上了城頭,加入了站圈。與周泰聯手又將於禁殺退。在兩名悍將的援助下,被壓下城頭的江東軍又涌了上來。這一次,他們的攻勢比剛纔更加勇猛,因爲此時的呂蒙就舉着大刀守在城下,誰若敢退縮便是死路一條。
死亡在這一刻變得稀鬆平常,教會的衛士用堅定的信仰構築起頑強的防線,江東兵在死亡的威脅下不懼死亡。
一時間,城牆上的兩支兵馬都瘋狂了,狹窄的城牆通路變成了人命的屠宰場,僅過了短短一炷香的時間,近萬具屍體倒在血泊之中。
隨着兵量迅速消耗,戰爭的天平開始向基數較多的江東軍方向傾斜。
教會大軍的陣線在敵軍的亡命衝擊下逐漸後移。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耳中傳來一聲莊重的呼聲,“聖母與我們同在,奮力殺敵啊!”
竟是荊州教區工宣隊的神僕們一手拿着《聖母經》一手提着七尺長劍,披着神袍加入了站圈。與之同來的,還有軍中部分醫務兵和工兵。
他們穿着死去袍澤的鎧甲,喊着整齊的號子融入到友軍之中,與袍澤並肩作戰,同生共死。
工兵統領臧霸一馬當先,三步兩步跑到于禁身側,擡手替于禁擋下徐盛劈來的刀鋒,揚聲道:“文則兄莫慌,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還有我!”一員小將舞個槍花刺倒一名敵兵,貼到于禁的身後。
竟是曹昂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