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欒奕攻下小沛的同時,呂布一路勢如破竹,破臨朐、取蒙陰,佔下東莞郡的絕大部分領土。
徐晃軍糧不足,自知東莞守之不住,揮軍南退,並與陳珪在琅琊國匯合。
令徐晃大爲欣喜的是,此番陳珪不但帶來了8000新軍,將總兵力增至2萬之數,還給他捎來了充足的軍糧,這都大大緩解了他空空如也的倉儲,增添了抵禦入侵的底氣。
在勘察一番琅琊的城防工事後,徐晃對琅琊的城牆十分不滿意,可是他也深知若讓呂布大軍衝過琅琊,便會與兗州殺來的欒奕大軍會師。如此一來,下邳難保。
礙於條件所限,徐晃不能僅依城防,一面派人在開陽山安置大寨,與琅琊互爲犄角往來策應;一面在城前安置鉅鹿、鐵蒺藜等項以防名揚天下的幷州鐵騎。
等到一切佈置妥當,陳珪前來請纓,欲親往呂布大營議和。他道:“可笑那欒子奇聰明一世,卻在呂布一事上犯了糊塗。呂布者心高氣傲,善變之人,怎可能屈居他欒子奇之下。容老夫往去相說,許之厚利,其必反之。屆時反掉過頭來攻打欒奕,定讓欒奕吃不了兜着走。”
徐晃大喜,遂從其言,安排哨騎將其悄悄送到呂布大營二十里外。可憐這小老頭一把年紀,在家丁攙扶下從深山老林裡轉了大半天,爲避開呂布軍中探馬,走了許多的彎路,累得他滿頭大汗腰痠腿疼,連腳底都磨出了血泡。
好不容易捱到呂布大寨。他躲在角落裡從懷中取出一枚木製十字徽章別在胸前,扮成來自徐州的逃難信徒,拄着柺杖一瘸一拐的來到大寨門前。
“什麼人?”守門尉官將其攔下,出聲喝問。
“諸位軍爺!小老兒下邳人士,家裡斷了糧,日子過不下去了。遂北上逃難,途經此處缺衣少糧,願教會大軍救扶!”說完,陳珪指着身後的三名家丁介紹道:“這是小老兒的三個兒子!”
“哦?”守門尉官皺了下眉頭,打量一陣陳珪一行,眼珠一轉,露出熱情的笑容,“聖教的大門永遠向神子民開啓,老丈可以入寨。”說完這席話,他還特地指定了一名衛士將陳珪送到醫護營房,尋找郎中替陳珪治療腳傷。
“小老兒感激不盡!”陳珪擺出一副垂淚模樣。
守門尉官笑了笑,算作迴應,道:“老丈快去治傷吧!願聖母保佑您!”
“萬分感謝!”陳珪拱手行禮,一瘸一拐的跟着引路衛士向大寨深處走去。
目視陳珪遠去的背影,守門尉官招收喚來一名衛士,小聲道:“雪滿過來。你且跟着那老頭兒,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記住,機靈一點,切莫被他發現!”
被喚作薛滿的衛士不明所以,“嗯?跟着他作甚?”
“你這小傢伙!”守門尉官猛拍一下薛滿頭頂的鋼盔,“平常挺機靈的,怎麼這會兒犯起糊塗。我且問你,他剛纔稱呼我們什麼?”
“軍爺啊!”薛滿重複道。
“我再問你,主內的信徒都喊我們什麼?”
“這……兄弟!”薛滿似有所得。
“對啊!咱們聖教信徒皆以兄弟姊妹相稱,怎會冒出個官爺來?”守門尉官又問:“我再問你,若我給你說‘願聖母保佑你’,你會如何作答?”
薛滿道:“自然是‘啊……天門’了!這個主內的兄弟誰不知道?”
守門校尉道:“那他怎麼答的?”
“他說‘萬分感謝!’”薛滿恍然大悟,“大人是說他是假教徒?”
“一準錯不了!”
“大人不虧是聖教軍校培養出來的優等生!果然心細如髮。”薛滿毫不吝嗇讚美之言,稱讚一陣又問:“可是,既然他們謊稱是信徒,那必是敵軍細作。校尉大人爲何不將他們拿下?”
“不忙!他們既然進了大營就跑不了了。你且去盯着他們,我先將此事上報軍師,待軍師定奪再做計較!”
“喏!”
此時,陳珪卻是不知守門校尉憑藉那幾句再平常不過的言語,道出了自己的身份。相反的,他還在爲自己順利潛入教會大寨而自得滿滿。
抵達醫護營房後,隨軍醫護兵熱情地接待了他,問明傷情之後,親手爲去褪去鞋襪,用酒精燈加熱過的銀針爲其挑破腳傷的膿包,又盛了一盆熱水,倒入藥劑供其泡腳。
陳珪一面泡腳,一面不停思索怎麼才能接近呂布,既能密談,又不讓毛玠知道。思索良久未得收穫,約莫過了多半個時辰,便到了飯點。
十幾名伙伕拉來一輛大車,車上擺滿鍋碗瓢盆,爲首一個大胖子扎着圍裙,提鑼便敲,“咣咣咣……開飯了開飯了!”
窩在營帳中的傷兵們聞訊,相繼走出大帳,他們的傷勢雖然已經見好,但其中不乏缺胳膊少腿的殘疾之人,令陳珪大爲震驚的是這些永久失去身體一部分的人,非但沒有沮喪,臉上還掛着燦爛的笑容。
一名失了右腿的士卒拄着拐一顛一顛的來到伙伕身前,扯着嗓子問:“王大勺子,今門兒(今天)吃啥好的?”
“嘿!”王頭兒嘿嘿一樂,“今門兒宗主教發話,給咱護衛營的兄弟們弄點好的補身子。一人一個醬羊蹄子!”
一聽羊蹄子,陳珪眼睛直放綠光。自打隨軍出征以來,別說肉了,整天除了麪餅子就是麪條子,炒的菜都麪糊糊的沒有一點油水,吃得他肚子直轉筋。這會兒他聽到有肉吃,口水流個不停。同時也暗暗震驚教會軍中口糧之好,竟偶爾會給傷兵分肉吃。
震驚之情還未表現完全,卻聽那缺腿士卒一臉不情願,道:“昨天剛啃了豬蹄子,今門兒又啃羊蹄子,怎地老跟腳丫子過不去,就不能弄點敦實的肉吃吃!”
“少不知足!”王大勺兒抄起鐵勺照着缺腿士卒腦門兒便是一下,“禮拜天剛吃了燉肘子,這才幾日又饞肉了!再者說了主教大人能缺了你們肉?大人說了明天是禮拜天,給兄弟們烤羊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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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這纔對嘛!”缺腿士卒樂個不停。
說話間,傷兵已經在滿載美食的大車前排好了有序的隊列,隊中隨軍醫護人員站在前排,盛好飯食自己卻不先吃,而是將一碟碟菜餚端進大帳,或者放到那些下不了牀的重病號身旁,或者餵給生活不能自理者食用。
陳珪作爲患者,也享受了這般待遇,方纔爲他治療腳傷醫護兵親手將兩張麪餅一碟白菜和一支羊蹄送到了他的面前。隨後,又乖乖的站到隊尾,從頭開始排隊。
看了這番有序的行爲,陳珪大爲動容。恰在這個時候,他看到傷兵帳中走出一人,此人衣袍光鮮,且面料明顯優於普通士卒,胳膊上雖帶着箭傷走起路來卻挺胸擡頭,舉手投足間帶着上位者的氣勢,像是一位將軍!
隨後,士卒們對他稱呼也證明了陳珪的想法,他們竟稱他爲“侯將軍。”
侯將軍?陳珪想起呂布帳下有一員心腹愛將也姓侯,頓時明白了來者身份。
待那位侯將軍取了飯食,他面帶微笑的湊了過去。“敢問這位可是侯成將軍?”
侯成側頭看一眼陳珪,點了點頭,“在下便是侯成!”
“真是侯將軍?”陳珪暗暗竊喜,心想有侯成引薦定可密會呂布。他開門見山的道:“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侯成掃一眼陳珪,稍作遲疑,跟着陳珪走進自己的專屬大帳,“老丈,有什麼話就從這兒說吧!”
在帳中站定,陳珪整理一番衣裝恭敬行禮,小聲道:“在下下邳陳珪,拜見侯將軍!”
“下邳?”侯成瞪陳珪一眼,“你好大的膽子!躥到我軍寨中意欲何爲?還不從實招來?”
陳珪趕忙進言,“將軍莫急。容在下詳稟:在下此番跋山涉水,不爲其他只想見呂刺史一面!”
“既是想見我家大人,何不以使者身份唱名?緣何鬼鬼祟祟,混到醫護營來?”侯成瞪着牛眼接連質問。
“這……”陳珪解釋說:“在下有事與呂刺史密談,不想被教會那邊知曉,這才隱姓埋名而來。可怎奈入寨之後,沒有熟識引薦,見不到呂將軍,這纔到後營盤桓!”
“嗯?你見我家大人所爲何事?”
陳珪道:“將軍恕罪!密議之事,需與呂刺史面談!”話畢,他從懷裡掏出一袋銀錠塞進侯成手中,“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小人來寨許久,一直未能見到呂將軍,甚爲惶恐。還望將軍行個方便,派人知會呂刺史一聲,讓小人得以機會密會刺史大人。”
侯成掂了掂袋子的分量,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笑容,道:“醜話說在頭裡,我只能向我家大人通傳信息,至於大人見不見你,我說了可不算!”
陳珪大喜,“小人省得!將軍幫着遞話,小人便感激不盡了!”
“那好!”侯成將銀袋揣進懷裡,“你在這等信,我這就去稟報我家大人。”言訖,撩簾走出大帳,徑直往中軍去了。半個時辰後給他捎來呂布約見的訊息。
“大事成矣!”陳珪喜不自禁,暗道:呂布既然願與他密會就證明生了異念。心懷異念,何愁策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