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唯利是

“夫君,何不請吳王一起來祭祖?”夏侯徽一手握着一卷書背在身後,一手扶着門框,靜靜的看着胸膛起伏不停的孫紹,清脆的童音如銅鈴一般悅耳。

孫紹扭過頭,看了一眼以妾自居的夏侯徽,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再次惡毒的詛咒了曹丕一次,然後轉了轉眼珠:“他肯定不會來的,他也是王。”

“不然。”夏侯徽款款走到孫紹面前,仰起頭看着孫紹,吹彈可破的小臉上露出的卻是與年齡不符的從容:“他雖然也是王,可是他只能爲宗,不能爲祖。就算不從武聖孫子開始追溯孫家的血脈,僅從烈王開始算起,他不能置身於此次祭祖之外,要不然,他豈不成了數典忘宗之人?那麼多孫家人來祭祖,他能置身事外嗎?就算他息不來,他也要派孫登來的。”

孫紹明白了夏侯徽的真實用意。

宗法制度中,嫡長子有繼承製,可以祭祖,孫策是孫堅的嫡長子,孫紹的母親呂氏被追封爲縣君,等於由天子下詔扶正了,孫紹現在不僅是孫策的長子,而且是嫡長子,是當仁不讓的孫家繼承人,孫紹有權祭祀從最初的孫家先祖開始的先人,比如孫武。而孫權是孫堅的次子,他沒有資格象孫紹一樣祭祖,他的子孫只能以他爲宗,祭祀從他開始的先人。這就是祖和宗的區別,也是嫡長房和庶支的區別。

孫紹這次爲孫家宗祖立廟,以前所未有的規格祭祀從孫武直到孫策的先人,孫家人幾乎能抽出身的都要趕來,抽不出身的也要派出代表,否則就是自外於孫家,不承認自己是孫家人,孫權也不例外,他可以不自己來,但是他肯定要派代表來,通常情況下是長子,也就是孫登。

這樣一來,孫紹到時候找個理由把孫登扣下,手裡就有了同樣的人質。你扣我的長子,我也扣你的長子,大家扯平。

不得不說,對宗法制度這個問題上,孫紹這個冒牌貨遠沒有夏侯徽這麼一個剛剛十歲的孩子領悟得透徹,他到這時候才理解了天子追封孫堅夫婦和孫策夫婦的意義。

這就是名份的重要性。有時候看起來屁用也沒用,但有時候卻能起到可不估量的作用。

“有道理。”孫紹摸着下巴,滿意的點點頭。看來當初決定收下這個小蘿莉還是對的,她在權謀這方面的天賦是關鳳拍馬都趕不上的,現在已經這麼精明,再假以時日,這又是一個呂后啊。他隨即和虞翻商量了一下,虞翻拍着大腿讚歎不已,立刻以孫紹的名義親自寫了一封書札,讓人以最快的速度送給孫權,邀請他到富春來參加新年的祭祖大典。

孫權接到書札,只看了一眼臉就紫了,整個臉頰火辣辣的疼。他緊緊的咬着牙,雙手握成拳,將書札一撕兩半,然後又狠狠的揉成一團,用力的扔了出去。

呂壹站得離孫權五步遠,都能聽到“咯咯”的咬牙聲。他大氣都不敢出,屏住了呼吸,生怕惹得孫權一個不高興就收拾了他。他現在明白了,孫紹之所以把酒坊送給他,是因爲孫紹早就想逃之夭夭了。但是他雖然知道這是一個燙手的禮物,卻又捨不得扔掉,什麼樣的禮物能每年帶來三四百金的收入?沒有,就算孫權最倚重的臣子,也沒有這樣的賞賜,所以當他不得已將這些酒坊全部獻給孫權的時候,他不恨孫紹,卻對孫權有些怨言——是孫紹給他了一個天大的好處,然後又被孫權巧取豪奪去了——只是他不敢說,哪怕是一點點不快的神情都不敢有。

孫權過了好久,嘆了一口氣,又示意呂壹把紙團撿起來,放在案上,慢慢的攤開撫平,有氣無力的說道:“去找顧公他們來。”

呂壹站着沒動,他猶豫了片刻:“殿下,臣聞說顧公的長孫、越王的侍郎顧譚昨天剛剛回到建鄴探親。”

孫權眉頭一挑,正要發火,卻又忍住了。呂壹說得沒錯,別的事可以找顧雍商量,這件事卻不行。顧雍的孫子顧譚是孫紹的侍郎,顧雍的妻弟陸績是孫紹的御史大夫,他能說孫紹的不是嗎?孫權隨即又想到了另外兩個人,朱治和陸遜,這一老一少兩個重臣和顧雍一樣,都有孫紹有着婚姻關係,是不是也不適合諮詢?

孫權鬱悶的發現,自己當初好象給自己挖了一個坑,本來是打算用孫紹的三個姊姊籠絡朱、陸、顧三家的,可是現在發現,這些不僅沒給自己帶來助力,反而帶來了阻力。

他想了一會,煩躁的揮揮手:“請滕耽和諸葛瑾來,還有孫丞相。”孫丞相就是孫邵,孫權爲吳王后就任命孫邵做了丞相,一方面是因爲他資格老,另一方面也有補償他的意思——這次他代孫權受過,可被孫紹收拾慘了,血都吐了好幾口,額上一個疤時刻提醒着孫權他的功勞。

幾個人趕到之後,看了明顯被蹂躪過的書札,他們都明白了孫權爲什麼發火。可是他們也沒辦法,孫紹說得光明正大,理正言辭,要說有不可告人的陰謀,那也是孫權自己先挑起來的,你沒事扣人家兒子做什麼人質啊?如今天子大權旁落,四王分治,你不說拉攏拉攏孫紹,合力對付劉備和曹操,反而要挑起事端,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現在好,人家請你去參加祭祖,你是去還是不去?去,很危險,不去,等於把孫家人全部推到了孫紹那一邊。

幾個人互相看看,誰也不吭聲。孫權急了,不奈煩的敲着案几道:“諸公難道是泥胎木偶嗎?一個主意也沒有,想坐到什麼時候?”顧雍、張昭這樣的人不在座,再加上心情的確不太好,他顯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殿下,臣建議派人護送公子登去。”左將軍諸葛瑾話一出口,就看到孫權的眉毛豎了起來,連忙又說道:“臣敢問殿下,殿下會傷害越王之子嗎?”

“怎麼可能。”孫權不假思索的連連搖頭:“我怎麼能傷害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孩子。”

“那殿下以爲,越王會傷害公子登嗎?”諸葛瑾又跟着問道。

孫權沉默了,他揪着鬍子想了半天,最後搖了搖頭:“應該不會。”

“既然如此,殿下何不讓公子登在越王身邊呆上幾年?公子登聰明仁厚,如今又年歲漸長,如果能在越王身邊見識見識,以後也好取長補短,知已知彼啊。”

孫權皺起了眉頭,覺得似乎有些道理,又捨不得,只得把目光轉向右將軍滕耽等人。滕耽和孫邵也附和諸葛瑾,認爲這個辦法好,豈解決了眼前的難題,又爲以後的進一步合作打下基礎。孫邵更進一步說,孫紹一直以仁厚示人,在孫氏宗親中名聲甚佳,他肯定不會對孫登不利。殿下要是舍不是孫登,也沒關係,等公子登行了冠禮,就可以立爲太子,到時候越王能有什麼理由扣着不放?而越王的兒子還小着呢。

“這樣也行,那……派誰一起去比較好?”

滕耽把目光轉向了諸葛瑾,諸葛瑾本人是孫權的死黨,他的兒子諸葛恪是孫登的伴讀,而且上次護送孫尚香去南海時沒少被孫紹折磨,他們是不可能和孫紹走到一起去的,派他們父子去,孫權應該最放心。

諸葛瑾一愣,隨即嚇了一跳,剛準備搖頭,孫權卻笑道:“我也覺得子瑜比較合適。”諸葛瑾聽了這話,只好改口道:“臣遵命。”

……

太常顧雍和陸老夫人並肩而坐,顧雍面無表情的呷着茶,陸老夫人卻是滿面笑容,一手摟着顧承,一手拉着顧譚。孫元英坐在下首陪着,孫秀英和陸氏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邊,笑盈盈的看着口若懸河的顧譚。

大半年不見,顧譚高了,黑了,也壯實了。他這次奉孫紹之命回來探親,有太多的話要對大父大母和母親說,絲毫沒有注意到顧雍臉上的不悅。孫元英畢竟是做媳婦的,小心謹慎慣了,很快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顧雍平時雖然嚴肅,但是生氣和嚴肅的區別,她還是分得清的。

“阿譚啊,看來你這字還是沒起作用。”

顧譚一愣,看了一眼母親,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字子默是顧雍起的,目的就是讓他少說話,出言謹慎一些,今天這麼侃侃而談,和顧雍的行世準則相沖突了。他歉然一笑:“是我張狂了。其實,我所說的這些事,不過是我見聞中很少的一部分。”

“有什麼張狂的。”陸老夫人卻不在意,笑呵呵的說道:“阿譚啊,你不用在意你大父,他一輩子就這樣,被人欺負了,不敢沖人發火,只有回來生悶氣。與他相比啊,我還是喜歡你阿舅的辦法,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這纔是聖人的真意嘛。”

顧譚強忍着笑,不敢吭聲。孫元英等人聽了,也有些尷尬,陸老夫人當着她們這些小輩的面說顧雍的不是,雖然一針見血,但是她們卻不好表示附和。孫紹派人來請孫權去參加新年的祭祖儀式,孫權找人商量,有意無意的遺漏了顧雍這個元老,讓顧雍心裡十分不舒服,他不好表現在臉上,只好自己生悶氣。以他的智謀,當然不會看不出這是孫紹有意無意的在給孫權出難題,連帶着對孫紹有意見也是正常。可是陸老夫人不一樣,陸績在孫紹手下做了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上次回來時表現出來的氣色和心情又非常好,陸老夫人現在對孫紹是怎麼看怎麼喜歡,就是聽不得顧雍說孫紹的不是,有點故意彆扭的意思在裡面。

所謂知夫莫若妻,陸老夫人和顧雍生活了一輩子,對顧雍的性格當然是瞭如指掌。顧雍在想什麼,她是清清楚楚,但是她的處理意見卻和顧雍相反,她覺得孫權、孫紹這叔侄兩個的心胸和手段在這次封王之後的舉動上已經高下立判。孫紹封了越王,雖然現在地盤有限,總體實力也不如孫權,但是他夠大方,不管是跟着他的降將還是會稽的世家大族都得到了足夠的好處,而孫紹又在大加封賞的同時牢牢的抓住了兵權。反觀孫權,他一直在抑制江東的土著,寧可封能力明顯不如顧雍的孫邵爲相,也不封對他忠心耿耿的顧雍,這次魯肅因身體不好請病假,他居然想讓嚴畯那個書生去代替魯肅,而不是讓陸遜這樣的少壯派去挑大樑。他一直想通過扶植淮泗派來平衡江東土著,可是效果卻很不理想,兵權還是掌握在那些驕橫少禮的武夫手中。陸老夫人覺得和孫紹一比,孫權的手段太拙劣了。就象同樣趕一駕兩匹馬速度不一樣的馬車,孫權是拼命的想拉住那匹身強力壯、越跑越快的馬以保持平衡,而孫紹則是想方設法讓跑得快的馬負擔更多,從而讓跑得慢的馬快起來,以達到新的平衡,這個結果是很明顯的。

說到底還是利益,陸老夫人認爲在孫紹的手下能得到更多的利益,陸家已經有陸績了,可是顧家呢?顧譚是孫紹的親外甥,可是現在僅僅是個侍郎,爲什麼?原因是顧雍是孫權的重臣,孫紹有顧忌,不管這個顧忌是好意的還是提防的。

陸老夫人讓顧譚多講講他在孫紹身邊看到的事,就是希望更多的瞭解孫紹,同時也希望顧雍能及時的做出調整。她不僅是陸家的女兒,還是顧家的女主人,在看到陸家抓住了機遇的同時,也希望顧家能有更好的前景。

顧雍的瞻前顧後,讓她心生不滿。

“阿譚啊,越國真是三公坐而論道,見王不拜嗎?”陸老夫人又問道。

譚舔了舔嘴脣,小心的看了一眼顧雍,謹慎的說道:“除了朝會等場合,通常三公見王駕都只是欠身施禮而已,大王還要起身相迎。”

“這麼年輕就有這樣的胸懷,越王的前途不可限量啊。”陸老夫人讚歎的點點頭:“非是如此,虞仲翔那個老狂夫也不會這麼愜意了,說不得還要在丹揚受罪。”

顧譚笑了笑:“大母所言正是。其實不僅是虞相國,就是我那御史大夫舅公也不是什麼好脾氣呢,上次爲了宣夜說的一點疑難,他硬是生生的扯破了大王的新王服呢。”

陸老夫人愕然,隨即又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她那弟弟陸績的脾氣她當然清楚,比起虞翻來恐怕不遑多讓。她笑道:“那越王又如何?”

“越王啊,”顧譚想到好玩處,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越王落不下面子,讓人堵着舅公的府門,要他陪王服,後來還是舅姑(陸珊)去付了錢,越王才讓開大門。”

“這什麼越王嘛,有這麼做的嗎?”孫秀英忍不住的嗔怪道:“爲了一件王服去堵御史大夫的門?”

“舅母,這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顧譚反駁道:“越王的錢也是錢,他要向少府討每一個錢都很難的,這平白被人扯破了衣服,當然要討回來。”

“他這麼窮?”孫元英詫異的問道:“他那麼多貨船來往於大江之上,哪一船不能賺上幾百金?怎麼還這麼窮?”

“大王錢是不少,可是開銷也大。”顧譚皺起了眉頭,也有些不解的說道:“大司農沈默之在朱崖開辦了朱崖道術學院,好象大部分錢都投到那裡面去了。”

“道術學院?”顧雍也好奇的問了一句。

譚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對這個道術學院也不是太瞭解,好象一直很保密。葛衡叔侄、魏篤他們都在道術學院做事,據說是錢象水一樣的投進去,越王從來不皺一下眉頭。”

“這道術學院是幹什麼的?花這麼多錢?”

“不太清楚。”顧譚搖搖頭:“我只是聽舅公說過,他在道術學院的道學院,按這麼說,應該還有一個術學院。現在正在造的新式戰船,可能就是術學院葛衡的成果,他手下有近百號工匠,每天吃飽喝足了,就是研究戰船和各種機械。他們的報酬都很高,據說前一段時間還鬧了個笑話。”

“什麼笑話?”陸老夫人催促道:“快些說來聽聽,你們這越國雖然剛立國,妙事還真多。”

“朱崖有一個很大的莊園,裡面養了成千上萬只的雞鴨,還有專門的人牧豕,道術學院的人每隔兩三天就能吃一頓肉,如果有功,還可能另外賞賜一些肉。有一個木匠連續在三個月的月底評選中成績最好,賞了二十多斤豕肉,他卻跑去對大司農說,他因爲立功次數太多,豕肉吃得膩了,希望大司農能換成活的雞鴨給他,他好帶回家養着以後再吃,大司農居然也就準了。”

陸老夫人聽得瞠目結舌,一個木匠居然吃肉吃得膩了?這的確是個笑話。

“道聽途說吧?”顧雍根本不信:“粉飾太平”

“這件事我確實是聽來,不過,應該不會假,因爲越王最不喜人說這些空話。”顧譚一本正經的搖搖頭,又笑着讚了一聲:“大司農是個奇才,大王讓他坐鎮朱崖,真是慧眼如炬。朱崖地廣人稀,他就放棄了耕種,而是讓人放牧,一兩個人就能管上一大羣的雞鴨,十來個人可以放牧近萬的豕羣,而且這些活連小兒和婦人都可以勝任,比起耕地的收益可大多了。”

“那糧食從哪兒來?”

“買”顧譚撓撓鼻翼道:“大父有所不知,日南、九真一帶盛產稻穀,糧價很低,大司農只要在秋收後派一隻船隊走上一趟,就可以運回朱崖所需的一年糧食。再說了,有肉有魚吃着,糧食的消耗也有限得很。”

“胡說”顧雍生氣了:“民以食爲天,國以農爲本,我還沒有聽說過哪個國家不力農也能穩定安康的。你枉讀了那麼多的書,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還敢在這裡喋喋不休,誇誇其談,真是少年麻木。”

“民以食爲天,人家朱崖的木匠吃肉都吃膩了,何曾是餓着肚子的?”陸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反駁道:“我覺得這個法子不錯,如果把大部分人都弄去耕種的話,只怕能吃飽就不錯了,哪裡還能吃得上肉,哪裡還能有那麼多人專門做學問。沈友的兒子,果然是個人才。”

顧雍無言以對。他不知道怎麼反駁夫人,可是這和他一直所尊崇的儒家治國之道又是背道而馳的,難道是聖人說錯了?

“大父。”顧譚更年輕,思路也更加靈活一些:“我隱約能猜到一些大司農的用意,只是不知道是否正確,還想請大父指點。太史公有言,夫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越國國小民寡,如果以農立國,必然受限於人口,恐怕很難自保,以工商求富強,也是一條路子。”

“放肆”顧雍勃然變色:“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唯利是圖,豈是立國之道?你怎麼不說‘刺繡文不如倚市門’?僅以利而言,你還立什麼國,不如去當海盜好了。”

顧譚苦笑,孫紹還真是這麼打算的,可是這話如果和顧雍說了,只怕老頭要氣暈過去。但是他又不同意顧雍的說法,什麼叫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會稽的大族也好,吳郡的大族也好,哪個家族不是逐利而生?哪個不是唯利是圖?要說義,洛陽的天子纔是義之所在,可是天下現在有幾個有心思去燒他的冷竈?口口聲聲君子喻於義的大父顧雍也沒有這麼做啊,他分明看不起孫權,可是爲什麼還對孫權忍氣吞聲,不就是希望能讓家族得到更多的利嗎?明明也是唯利是圖,卻偏偏做出一副聖人的樣子,他覺得這是虛僞。

顧譚第一次對奉若神明的大父顧雍起了不敬之心。他思索了片刻,淡淡的說道:“這義利之爭,我倒是在宛城時聽大王和關君侯爭論過一次。大王說,夫子七十二弟子中有鉅商子貢,別的學生只是守墓三年,而子貢卻守墓六年,可見逐利未必就是忘義,義利是可以並行不悖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沈默之只是側重點不同而已,不偷不搶,談不上見利忘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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