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奇怪的青州兵
種平還記得自己來徐州,名義上是爲了給曹操送呂布張邈偷襲兗州的消息。
他其實有些後悔,被李傕追擊時不該往兗州逃。
雖說這也是逼不得已……但若是早知道會有今日困局,哪怕是氪命也得將劉協往洛陽送啊,洛陽的確是殘破不堪,孤城一座,但可供操作的空間更大,亦可以空出時間去挑選明主。
天下諸侯互相征伐制衡,要立刻去分兵迎天子,可能性並不大。
有了時間,那幹什麼不行啊?
不過這也只是種平理想化的設想罷了。
劉協和董承這兩個人一搭上,他就是再有想法也沒用。
要是當初真選擇單軍入洛陽,現在自己應當是已經喜提九族串串燒,涼得不能再涼了吧……哦,不對,估計是涼不了,被割肉煉丹還差不多。
種平頗爲惆悵地嘆了口氣。
“曹公既已至彭城,我等也不能再拖延,恐兗州將生變故。”
“子義,可否拜託你護送康成先生一行入揚州?”
種平話中存了些私心,他不是很願意太史慈摻合進徐州這個爛攤子裡。
“少府……”
黑夜裡難以看清彼此的面目神色,種平只能聽出太史慈語氣中的遲疑。
……也是,本來太史慈這時候應該是在東萊奉養老母的,種平啊種平,你都將陶商拖入這樣尷尬的地步了,難道還要再麻煩太史慈嗎?
“是我欠考慮,子義不必掛懷。”
種平試圖讓自己的語調變得輕快些,“話說,我們一定要在外面吹冷風,摸黑談話嗎?”
“某若是去了揚州,少府身邊還能有可用之人嗎?”
太史慈的聲音很低沉,他不知道爲什麼,自第一次同種平見面時,便總覺得,這位少府身上有中難以捉摸的疏離感。
明明這些時日中,他與種平相處得不錯,但他還是會不是有種,對方好像是某個旁觀者,或者說是過客的感覺。
就是說,他好像並非是站在那裡,站在他眼前,而是隔着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種平聞言一噎,竟然無言以對。
除了太史慈,他身邊能看的武將,居然真的一個都沒有。
許邵似乎武力不錯,但……那也不能當武將用啊。
至於陶商……我還不如指望國淵呢。
“陰平離彭城,也算不上有多遠,只是傳遞消息,子義離家許久,恐怕伯母會擔心。”
種平心說就是去傳個信,問題應該……不大吧。
“大丈夫言出必行,某承擔護衛少府之責,怎麼能半途而廢?”
太史慈其實很想勸種平試着去依賴別人,不必萬事都一人扛負。
他同種平相處這些時日,好像種平是個交友廣泛,無論在哪裡都有些人脈的人,但是,真要說出對方哪個摯交好友的名姓,他卻怎麼也無法找到個符合的對象。
戲志才也許算,但又似乎差點。
太史慈不曾見過種平的親眷,他只是大約知道種平師承蔡邕,父親位居侍中。
然而依據傳聞,種平身爲年幼的一方,反而每每去做了那個長者身份該承擔的事……
太史慈望向種平的目光愈加柔和,在他眼中,種平身上彷彿寫滿了“小小年紀承擔了太多不該承受的重量”這樣的字眼。
種平不知道太史慈腦補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只覺得自己後背又開始疼了……等等,爲什麼是“又”?
“這位大哥不必擔心,我可以幫忙護送少府,你儘管放心,沒人比我更懂抄近道。”
陶商適時爲種平解了圍。
“沒錯,仲明正是……徐州本地人,且武藝高強,完全可以勝任。”
種平硬着頭皮誇了幾句。
他是真心爲太史慈考慮,與其留在徐州,不知何時便會惹上一身腥,或是入了許都被羈絆在朝堂之上,倒不如回東萊去,依舊能有個自由身份。
終有一日,能遇見屬於自己的明主,大放異彩,赴想要的前程,完全沒有必要明珠蒙塵。
國淵和諸葛亮的事,已經給種平一個很大的驚嚇了。
昨日但凡手慢一步,世間便再無“國器”和諸葛丞相……
人命何其脆弱。
太史慈雖然還是放不下心,可種平話裡話外,是打定主意要他離開徐州,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暫時聽從。
“……少府定要以身爲貴,切莫犯險。”
他衝種平抱拳行禮,轉身往營帳處去。
太史慈是知道種平性子的,說要趕路,那肯定是半點時間都不會耽擱,即刻便要啓程了。
因此他要回去點齊兵將,配合種平行軍。
“子義!”
種平叫住了太史慈。
“士卒往來奔波許久,昨日又遭一戰,已是疲累。去彭城,有仲明之兵也就夠了。我且寫封手令,你自領兵即可。”
他說着往袖中掏了掏,倒是有半卷布帛在其中,還是他先前爲了向鄭玄請教《商君書》時留下的。
這裡實在是太黑了,又沒個案幾。
種平既然抱着獨身離開的念頭,也就無心去打攪正在休息的鄭玄一行和士卒,想了片刻,他直接解下腰間印信,在布帛上印下代表身份的官印,轉交給了太史慈。
他是不擔心太史慈用這布帛去做別的什麼事的,對於太史慈,他懷抱着極大的信任……他又不是瞎,怎麼分辨不出太史慈對他的一片關心?
“子義,我走啦,路上保重。等徐州之事處理完,我去東萊找你敘舊,子義可不要嫌棄啊。”
種平揚起胳膊揮了揮了,不過他覺得太史慈應該是看不清他的動作。
“……對了,如果樊阿和許邵那兩人問起我的去處,千萬不要透露!”
種平唯恐太史慈沒聽見,一字一頓重複了三遍。
“少府,咱們還走嗎?”
陶商猶猶豫豫地發問。
“再不走,天邊就該發白了。”
種平琢磨着,雖然太史慈沒應聲,但是以他的耳力,不太可能沒聽到,勉強放下半顆心,當機立斷說:“現在就走!”
他不由得慶幸起自己有系統這個外掛,否則以他這個熬夜奔襲的力度,估計早就猝死十幾回了。
陶商雖說在心眼子上有些欠缺,但招呼他事,他是真幹啊。
種平不是沒走過郯縣那條路,可直到被陶商領着穿過幾條小河,又翻過去半個山丘後,他才發現,原來陰平離彭城可以這麼近。
“仲明,你還好吧?”
種平觀摩着陶商慘白如紙的面容,忍不住有些擔憂。
“……我覺得,可能不太好。”
陶商氣若游絲,彷彿下一秒就要嗝屁。
“您是修過道嗎?咱們整整三天沒合過眼,歇過腳。就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啊!”
種平尷尬地摸摸鼻子,其實他也沒不必陶商好上多少,畢竟系統沒給他什麼“無窮精力”之類的金手指,只是他這短短數月中,像這樣熬夜趕路都已經有些麻木了,現在反而休息不下來。
就像是熬夜到了某個時刻,人會特別疲累,可那個階段一過,整個人立馬就精神起來了,甚至會有些過於興奮。
種平現在的狀態,就是處於心跳加速的“精力充沛”之時。
真停下來,反而會直接委頓下去。
“……仲明不如先入城中休息?”
種平看陶商的確是難以堅持,他想着既然已經到了陰平,那自己快馬入彭城,也就是一兩日的事情,可以不用再麻煩陶商領路。
“那不行。”
陶商用力眨眨眼,努力保持精神。
“說好了送少府入彭城,現在停了算是怎麼回事?這路途也不算遠,直接穿過前面那個村落……好像是叫石村吧,就到傅陽了。”
“曹兗州如今是什麼情況,我們還一無所知,我覺得可以先至村中打探些消息。”
“畢竟咱們一直走的小路,不曾遇到人煙,總不能一點準備也不做啊。”
陶商說起話來滔滔不絕。
種平知道他說這樣一通,其實很大一部分目的是爲了讓神志變得更清醒些,但不得不說,陶商說的有理。
他們的確應該提前打探清楚,曹操最近的動向如何,這村落面積不大,離彭城也近,有什麼消息,應該都能知道個大概。
“那咱們便入村中借宿一夜。”
種平下了決心,他倒是打算先派人馬給曹操傳信,可哪裡有比他速度更快的呢?
自他遇到郝萌,到今日也有十多天了,荀彧不可能沒察覺出張邈的異樣,作爲曹操的謀士,他該是第一個傳消息入徐州的。
曹操如今依舊在徐州,甚至準備攻打彭城,這就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有曹操確切方位的荀彧,派出的快馬加急消息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而種平都快趕到彭城底下了。
這樣的速度,哪怕是呂布騎着赤兔馬在後面追,那也有夠懸的,又不是都能氪命。
於是種平收起了這個念頭。
陶商眼尾一動,十分慶幸地點了點頭:“我就知道少府會同意的,不說我了,就是手下的將士也都疲乏到了極點,能休息休息,是再好不過了。”
“……是我沒思慮周全。”
種平這時才意識到,陶商手下的大多是青州兵,根本不是能熬的住的,是他領精兵領慣了,居然帶着青州兵不眠不休趕了三日路……
這些青州兵竟是不曾有過半句抱怨騷動嗎?
種平覺得有些怪異,難怪他會忽略士兵的承受能力,這些兵,與他從前接觸到的青州兵,可是大相徑庭啊。
是陶商太會領兵,還是說這些青州兵恰好是樂進訓練過的,亦或是,這其實根本就不是青州兵呢?
種平下意識排除了第一種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