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世家的愚蠢,李基的算計,讓劉備完全掌控揚州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天下諸侯都有幾分措不及防。
一時間,天下諸侯對劉備萌生警惕戒備之心的不在少數。
陳羣,亦是如此。
隨着潁川陳氏選擇在呂布所控制的朝廷下了一部份注,自然是不希望在呂布東出虎牢關之前,劉備就已經先一步開始踏足中原了。
而交州,便是一個可以大大牽扯揚州精力的地方。
原本,在陳羣的心中已經有着兩個交州牧人選。
其一便是交州本土世家的士燮;其二便是南陽名士張津。
其中,陳羣原本所傾向的便是張津。
其人廣善交際,長袖善舞,與當世袁紹、袁術、曹操等人交情均是不淺,唯獨因祖上受黨錮之禁而不喜劉氏之人。
更重要的是,張津曾受太平道張角的活命之恩,因而對黃老道學甚是癡迷崇拜。
而對平定黃巾的劉備,則稱得上是厭惡至極了。
只是,張津的名聲之大,或許被朝廷任命爲州牧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但最大的問題在於張津乃是一清談之士。
坐而論道還行,當真讓他主政一方,且還是交州這等環境惡劣的地方。
陳羣一方面既擔憂張津直接跑了,另一方面也清楚他的能力遠遠不會是國士侯的對手。
如今,在陳羣的眼中似乎出現了一個更好的人選——張昭。
關於張昭過往的經歷,陳羣也都已經打探清楚。
年少之時,張昭拜於白侯子安門下治《左氏春秋》,又與名士趙昱、王朗等是好友,其名揚于徐州州郡之間。
而後受好友顧雍之邀,效力於劉皇叔麾下,協助治理吳郡多年,政績不俗。
只是,張昭與李基素來多有不和之處,又加上張昭心中不滿日益積累,似乎牽扯到了“討吳盟軍”之事,導致張昭直接被軟禁了已有數月之久。
甚至,陳羣早早就聯繫了幾個交好的世家抵達吳郡後,上門拜訪劉備,言請劉備網開一面放過張昭。
對此,劉備的反應俱是面露不虞之色,並沒有答應下來。
這讓陳羣徹底肯定劉備與張昭之間已然決裂,再加上張昭所展現的能力遠非張津可比。
陳羣細細地品着香茶,回味着那濃郁的茶香之氣,心中漸漸有了新的傾向。
劉備不願殺害賢士,以免壞了仁德名聲,所以一直都對張昭進行軟禁。
而陳羣想要解決這個難題也相當的簡單,那就是由朝廷下令召張昭入朝爲官,劉備必不敢阻撓之。
之後,再讓張昭升遷爲交州牧,以鉗制揚州。
張昭不惜冒着叛主之名,都欲對劉備與李基報復,其恨之深可想而知。
想必待張昭掌控交州一朝得勢後,必然會進攻揚州。
陳羣並不指望張昭有擊敗李基的可能性,只要交州能給劉備造成三五年的阻礙,那麼就足夠呂布橫掃中原。
攜中原之勢,僅僅只有揚州一地的劉備即便渡過長江,又如何會是幷州狼騎的對手?
“這一着,國士侯想要破之可得耗費些功夫了。”
一念至此,陳羣的心情可謂大好。
旋即,陳羣想起關於仁德書院正門處設下號稱可稱量天下英傑的沙盤推演,乾脆便是打算去見一見是什麼模樣。
而隨着仁德書院的名聲越盛,自然也就導致門口處的來來往往的士子數不勝數,無一不是想見識一下國士侯所設的沙盤有何神妙之處。
當陳羣抵達之時,所見可謂是人頭涌涌,這讓陳羣當即便消了擠進去的心思。
“莫非是長文兄?”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在陳羣的一側響起。
陳羣扭頭看去,只見一個青年正在一旁拱手而立,身後還站着一個半大小子。
陳羣的記憶力超羣,僅僅是一瞬便想起了僅有一面之緣的來者身份,回禮道。
“原來是伯達啊,你怎麼也不遠千里從河內到了此處。”
“此前董賊禍亂司隸,司馬家不願同流合污,不得已舉家遷往黎陽避難。”
頓了頓,司馬朗接着答道。
“此次前往吳郡也是應劉皇叔之邀來觀禮‘大演武’,且吾亦對仁德之名滿天下的劉皇叔多有好奇,所以便趕到吳郡。”
“原來如此。”
陳羣原本也僅是客套一下,只是在司馬朗如此認真且鄭重地回答了一番後,對於司馬朗的好感也是頓生三分,乾脆便駐足與司馬朗閒聊了起來,道。
“看伯達的樣子是從裡面出來,莫非也是來看一看國士侯所設沙盤?”
“正是。”
司馬朗答道。
陳羣問道。“那伯達可已有破解思路?”
“難!難!難!”
司馬朗連道三聲,然後嘆息道。“國士侯學究天人,謀略通神,朗莫說不如,便是連比較之心都生不出來。”
“伯達何須這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國士侯亦不過是肉體凡胎罷了。”陳羣有些不虞地說道。
司馬朗露出了一抹苦笑,道。“實在是朗駐足思索了一刻鐘,所思皆是死路。”
這讓陳羣略有些意外。
所謂沙盤推演,在陳羣看來不過是小道也。
司馬朗好歹也是河內司馬氏長子,久居司隸之地,見識卓越,居然能讓司馬朗如此折服,這讓陳羣的好奇心更盛了起來。
只是,自詡出身的陳羣實在不喜與那些寒門士人擠到一起,沾染上那些令他不悅的臭味。
所以,陳羣思索了一下,道。
“伯達若是有暇,不如隨我到茶樓一坐,然後以‘蘇杭紙’繪製那沙盤出來,由我親自破解之,如何?”
司馬朗對此,心中自然是一百個願意。
如今的司馬氏也存了想重新搬回河內的想法,但如今河內郡可是呂布的地盤。
因此交好陳羣,對於司馬氏而言百利而無一害,否則剛剛司馬朗也不會主動上前與陳羣攀談了。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司馬朗連忙答道。“朗雖未能記住沙盤全圖,但吾之幼弟司馬懿有過目不忘之才,亦擅長於沙盤推演,重新將之繪製出來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