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關鎖國?!
此詞一出,無須特別解釋,賈詡自然也從字面上理解了所代表的用意,這也讓賈詡看向李基的眼神都微微發生了變化。
你李子坤還敢說自己是個君子?
還敢時時說我纔是毒士?
這般貽害無窮的“毒計”也是能從君子口中說出來的?
瀛洲本來就明顯比大漢要落後許多,大海的阻隔,讓大漢的文化、技術、制度等等流入瀛洲都比高句麗等要明顯困難許多。
這也正是導致了當下瀛洲內的情況,明顯要比相鄰半島上的高句麗要落後不少。
而一旦實行“閉關鎖國”,瀛洲無疑會進一步的封閉,源自於中原的先進文化、技術、制度等等都讓倭人難以接觸。
幾乎是在轉念之間,賈詡就明白了此策乃是真正意義上的“毒計”無疑,用心之惡,堪比要將整個瀛洲圈養起來。
不過,賈詡在下一瞬就明白了其中的好處何在。
只要斷絕了瀛洲與外界的交流,那麼在瀛洲之內何爲貴重,何爲輕賤,自然就是李基一言蔽之。
譬如:李基完全可以將金銀在瀛洲中定性爲一種價值不大的石頭,在沒有其他變現渠道的情況下,那麼金銀便是石頭,無法作爲貨幣或貴重物進行使用。
如此一來,即便驅使倭人挖礦,倭人也斷然不會冒着生命風險去做毫無收益的事情。
“妙計啊!”
賈詡的眼中精光浮現,這一刻看向李基的眼神就彷彿是找到了同道中人,道。
“只要在瀛洲內徹底實行閉關鎖國,那麼不僅僅解決了倭人會因金銀而屢屢叛亂或偷竊之事,還能使瀛洲內正在大肆挖掘開發礦產的消息暫時流傳不出去。”
李基也是相視一笑,手指朝着賈詡一指,又點了點自己,道。
“知我者,文和也。”
即便如今吳郡的海船技術冠絕大漢,但只要利益足夠大。
那麼莫說是瀛洲周邊的高句麗、扶余、百濟、新羅等國家會有所異動,就算是大漢之中的各個勢力必然也會行動起來。
以着大漢的底蘊,發展海船絕非什麼難事。
因此,以着劉備集團的立場,一統瀛洲實行閉關鎖國,無疑是百利而無一害,甚至這一步將會是可以將整個瀛洲圈養起來,安心開發金銀礦脈的主要條件。
至於,賈詡明白李基絕對是有備而來,且對於整個瀛洲的安排恐怕也都有了自己的明確思路,這也相當符合着李基過往那謀定而後動的性子。
而值得李基如此準備,這反倒也間接說明了李基對於瀛洲上的金礦銀礦的存在幾近有着絕對的把握。
“如此一來,這反倒顯得我耗費了不少功夫準備將狗奴國控制有些許多餘了。”賈詡有些無奈地自嘲了一句。
“不,這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李基的手指在扇骨上摩挲着,儒雅溫和地笑着道。
“雖說我最初的打算乃是將狗奴國與邪馬臺國俱定性爲覆滅倭國兇手,將兩國俱滅,控制整個瀛洲。”
“只是眼下,我所想的恐怕與文和最初僅僅是控制卑彌弓呼的做法有些不同,基倒是覺得既然此事已發展到此,不如順水推舟繼續扶持卑彌弓呼爲傀儡,也不失爲一條讓倭人降低反抗心理的妙策。”
“哦?子坤不妨細說。”賈詡道。
李基緩緩打開摺扇,扇着風,道。
“扶持卑彌弓呼上位,但卑彌弓呼之下不需要那麼多忠臣,將那些忠於狗奴國國主的忠臣都以勾結狗古智卑狗的名義給除掉。”
“只要吾以大漢使節的名義宣佈卑彌弓呼繼承大漢附屬國倭國,那麼縱使發生些許叛亂反抗,也只會是芥蘚之疾,反手可滅。”
“除此之外,以着倭人慕強本性,必然都誕生大量一心仰慕大漢的倭人,可扶持這些倭人代替自狗古智卑狗之下大量狗奴國官吏的位置。”
“如此一來,雖說會多耗費不少精力,但是卻能將整個狗奴國由上到下都牢牢控制在手中,還不會落下個大漢染指狗奴國內政的把柄。”
賈詡聽罷,略微思索了一陣,問道。
“若是能徹底控制狗奴國,自是有益無害,但狗奴國之中當真會誕生大量一心仰慕大漢的倭人乎?”
“只要我等表現得足夠強勢與強大,無須擔心這一點。”
頓了頓,李基手中的摺扇一合,平靜地開口道。
“待完全將狗奴國所控制,便能進而控制狗奴國進攻邪馬臺國,以狗奴國的名義一統瀛洲。”
於此間,李基可謂是一言而決了狗奴國,乃至於整個瀛洲的命運。
待遲遲沒能從驚恐中回過神來的卑彌弓呼,在被其餘倭人迅速地沐浴更衣,然後再送到李基的面前之時。 與此前卑微恐懼的姿態相比,卑彌弓呼學着漢人那般跪坐在李基面前,且刻意地挺直着脊樑,彷彿在代表着狗奴國與李基開口說話。
“感謝上使大人爲父親報仇,更感謝上使大人爲狗奴國除了惡賊狗古智卑狗,卑彌弓呼感激不盡。”
只是,卑彌弓呼那稚嫩的身軀即便學了漢人跪坐的習慣,可卻不知漢人跪坐並非是直接跪在雙腿之上,而是在後面放了坐具“支蹱”。
因此,僅僅是隻學其形的卑彌弓呼才跪了一陣,額頭就不自覺地開始冒汗,身體也開始本能地左右扭動起來,以緩解腿部的不適。
坐於上首處的李基見狀,朝着卑彌弓呼招了招手,示意卑彌弓呼過來。
卑彌弓呼猶豫了一下,在面對着李基那威壓平靜的俊美面容,還是連忙本能地手腳並用朝着李基爬了過去。
李基伸手摸了摸爬過來的卑彌弓呼頭頂,臉上原本的威嚴平靜似是消融了許多,反而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
這讓原本一直緊繃着的卑彌弓呼頓覺得眼前的上使親近了許多,一陣溫暖在心間油然而生。
“卑彌弓呼,你尚且還不是國主,僅僅只是一個剛剛失去了父親的孩子罷了,無須這樣勉強爲難自己擺出那種國主姿態的。”
李基溫聲地開口說着,賈詡則是在一旁實時翻譯。
這讓還只是個孩童的卑彌弓呼心中一直覺得似乎再也沒有絲毫依靠而空懸的心,一時間彷彿是找到了什麼依靠一般,難以抑制地對李基萌生起依賴與親近之感。
雙目盈淚的卑彌弓呼帶着哭腔地迴應道。
“謝……謝上使。”
李基笑了笑,然後繼續溫聲地問道。“適才你剛剛所說的那一番話,是哪位部下教你說的?”
完全沒有多想的卑彌弓呼,手指朝着在角落處候着的一箇中年倭人一指,且那個中年倭人在一衆倭人之中倒也是顯得面相硬朗。
李基笑着點了點頭,悄然地在除掉的倭人之中填上了此人的名字。
旋即,李基又繼續問道。“那又是誰教你跪坐的?”
卑彌弓呼這一刻倒是緊張了起來,小心地問道。“上使,難道是我摹仿跪坐時犯了什麼錯?”
“並沒有,恰恰相反,吾準備嘉獎此人。”李基笑着說道。
卑彌弓呼這才放心了下來,然後手指朝着最角落處的一個青年倭人一指。
這個青年倭人看着李基掃了過來的目光,原本就佝僂着的腰更是不自覺低了三分,臉上流露出諂媚與激動的神色。
李基微微地點頭,然後開口道。
“宣揚漢文化有功,賜漢劍一柄。”
頓時,那個青年倭人瞪大着眼睛,先是不可置信地手指朝着自己一指,然後就是連忙欣喜若狂地爬了出來,道。
“謝上使賞賜!謝上使賞賜!!”
李基沒有多言,除了性格懦弱且年幼的卑彌弓呼打算稍微用些表情外,李基對於其餘倭人完全沒有擺出平易近人表情的意思。
又或者說,相對於一個仁德的上使,倭人們更爲仰慕且崇拜的絕對會是一個威嚴強大的上使。
給予這個青年倭人的賞賜,也不過是爲了樹立一個崇漢媚外的典型,以便颳起一陣如此的風潮,也好早日誕生一些一心爲大漢奉獻的倭奸。
只是,當一柄精美的漢劍被送到了青年倭人的手中,青年倭人雙手舉起恭恭敬敬地接過,臉上激動之色更甚,且周圍目睹了這一幕的倭人眼神也是變得異常火熱起來。
漢劍!
那可不僅僅是一把瀛洲之內難尋的武器,更是象徵着榮譽與財富。
此前,莫說是這些作爲貴族的倭人,就算是國主的寶庫之中也沒有收藏着漢劍。
而在一衆倭人火熱又嫉妒的目光之中,那位青年倭人接過漢劍之後,就連腰桿也不自覺地挺得筆直,莫名覺得獲得了上使認可與賞賜的自己,比之過往的同僚已是高人一等。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李基與賈詡對視了一眼,相互隱晦地笑了笑,其中含義俱是不言之中。
旋即,李基拍了拍手掌,一位親衛雙手捧着精美木盤走了出來,其上所放着的赫然正是因爲了狗古智卑狗內亂的源頭——倭國印綬。
在一衆倭人死死盯着的注視下,那放置着倭國印綬的木盤被放到了卑彌弓呼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