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李基不過是區區黃口小兒!
隴西李氏又是什麼落魄寒門,焉能與我潁川郭家相比?
“不知所謂!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郭圖一邊回到謁舍,一邊朝着樓上的房間走去,惱怒地說着。
(PS:漢代還沒有客棧的稱呼,這個時候是叫謁舍。)
只是在一個轉角之間,分神的郭圖感覺有人影靠近,卻已經是來不及撞了上去。
“砰!”
雙方撞到了一起。
吃疼的郭圖後退了一步,朝着來人的方向看去,只見與自己撞在一起的赫然又是個看上去不過是十五六歲左右的黃口小兒。
這讓郭圖心中對於李基那種複雜又暴躁的憋屈徹底爆發了出來。
“又是黃口小兒!又是你這等黃口小兒!!!安敢冒犯於我郭公則?焉知我劍利否?”
郭圖衝着面前這個少年郎就是破口大罵,甚至一副要作勢拔劍的姿態。
儘管郭圖不會當真失了智地爲這等小事而拔劍砍人,但似乎惟有這般才能讓郭圖將心中那種憋屈給發泄出來。
敗了!
爲什麼會敗?
郭圖心中怨憤橫生,看着眼前這個黃口小兒的神色驚恐,只覺得一陣暢快。
沒錯!
他日我定也要讓李基在吾面前露出這等驚恐之色,而不是派了區區一個小書童來折辱於我。
下一刻,郭圖驟然感覺自己的身後似是多了幾道陰影將自己給籠罩了起來,面前那個少年郎則是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朝着郭圖一指,道。
“傑哥兒,此人想拔劍殺我!”
郭圖神色微僵,微微扭頭朝着身後看去,發現身後赫然多了一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不止,胳膊似乎都比自己的腦袋來得粗的漢子。
郭圖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液,道。“誤會,誤會~”
那大漢卻是一手搭在了郭圖的肩膀上,讓郭圖感覺整個人一沉,然後那大漢開口之間濃濃的一股北地口音,道。
“俺適才聽到了,你說你劍……很利?”
“不利!不利,利不了一點……”
郭圖連忙鬆開握着劍柄的手掌,解釋了起來。
三尺之外,那自然是劍利;可如今雙方緊貼的情況下,郭圖很清楚自己完全沒有拔劍的機會。
“利不利?都讓你一個人說了,俺要親自驗證方知!”
那漢子冷笑了一聲,然後那粗壯得不行的胳膊一把摟着郭圖就往旁邊的房間內扯了進去,道。
“走,跟俺進屋。”
“不要!不要!!!”
身爲智者的郭圖哪裡不明白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的道理,如今身處謁舍的走道上,那漢子或許還不敢太過分。
可一旦進了屋,關起門,那可就發生什麼都說不準了。
“不要啊,傑哥兒……”
只是郭圖那小胳膊小腿的,哪裡擰得過那種肌肉漢子?
儘管被那漢子如同提着小雞那樣就往着屋內帶,但郭圖依然在不斷地抗爭着,不願屈服於命運之下,雙手死命地想要抓住門框,發力得滿臉漲紅也不願意鬆手。
直至,那個少年郎走到了郭圖的面前。
那笑吟吟的模樣,讓郭圖莫名地想到了李基。
然後,在郭圖那絕望的眼神之中,那少年郎伸手一點點地掰開郭圖抓着門框的手指。
一根……兩根……五根……
下一刻,自郭圖背後傳來的不可抗力,瞬間便將郭圖完全帶了進去,那少年郎則是緊跟其後,且不急不緩地關上了房門。
“砰~”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
那漢子方纔與少年郎從房間之中走了出來,並且不忘關上房門才下樓離開了謁舍。
而出了謁舍之後,那漢子與少年郎並沒有走遠,反倒是直接繞到了不遠處的一個衚衕之中。
夏侯博正站在其中。
“大人。”
那漢子連忙上前恭敬地行禮,道。“不負所望,都已經依照大人所說的完成了。”
“辛苦了。”
夏侯博應了一句,目光看向微微點了點頭的少年郎,方纔接着說道。
“你可以自行返回營寨之中了,今日之事不可向任何人提及,知否?”
“大人放心,下次還有這等好事記得找俺。”
那漢子聞言,忍不住咧了咧嘴,這才一臉欣喜地直接離開去享受接下來的半天休沐。 隨着那漢子離開後,那少年郎方纔上前行禮道。
“見過指揮使。”
說罷,少年郎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布袋遞給夏侯博,道。“那士人的五顆牙齒已取下,請指揮使過目。”
夏侯博取過布袋,打開看了一眼,不禁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
主公所言,給那郭圖一個教訓,且讓他今後說話小心點。
沒了這五顆牙齒,那郭圖說話漏風,想必今後說話自會格外小心注意。
“幹得不錯,這功會給你記上的,不過接下來爲了避免被郭圖在城內遇見,你便離開吳縣吧,去吳郡南部的縣城。”
夏侯博道了一句,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布囊丟給那少年郎,道。“接下來你新的籍貫姓名以及對應的身份文書都在其中,你且去吧。”
那少年郎接過布囊,原本欣喜的臉色卻是有些猶豫地問道。“指揮使,那我以後還能回到吳縣嗎?”
夏侯博聞言,自然知道那少年郎的話語之中的不捨是什麼意思。
這些桃園衆出身之人,對於主公以及子坤先生都有着別樣的情感,視之如父如母。
此前爲了爭奪留在吳縣的人手,那些桃園衆內部便是鬧得不可開交,爲的便是能夠離主公與子坤先生更近一點。
夏侯博略微想了想,還是開口解釋了一句道。
“你所去的海鹽城,乃是子坤先生接下來預備考察的行程途經點之一,讓你提前去那邊潛伏下來,也正是爲了子坤先生後續的行程安排準備。”
頓時,那少年郎大喜過望,連忙便將手中的布囊收入懷中,拱了拱手就迅速離開了。
而在那漢子與少年郎相繼離去的半晌過後,謁舍之中驟然發出了一聲似乎有些漏風的尖銳爆鳴聲。
“啊!!”
緊接着,在衆人不解且滿是吃瓜的眼神之中,一道披頭散髮、衣衫破爛的身影從謁舍之中衝了過去,張嘴之間能見到牙齒似乎少了幾顆。
“惡賊,吾必殺汝!!”
怨氣沖天而起……
強烈的屈辱感在心中滋生!
旋即,暴怒之下的郭圖尋了個路人問清負責城內治安的縣衙在什麼方向,並徑直朝着那縣衙衝了過去。
在潁川郭家鞭長莫及的吳地之中,郭圖想要找出那個漢子與少年郎也唯有藉助官府的力量。
只是,狼狽之極且披頭散髮的郭圖找到縣衙想要進去,卻是被門外的衙役當做是乞丐那般給攔住。
“吾乃潁川陽翟郭家之人,舉孝廉,被世人推舉爲潁川名士的郭公則,汝等安敢攔我?”
郭圖怒聲大喝了一句,這反倒是鎮住了那兩個衙役。
而後,郭圖一把推開那兩個衙役便往縣衙內闖了進去,喝道。“誰人負責城內治安,快快出來,否則休怪我直接去見劉郡守。”
看着郭圖那有恃無恐的模樣,縣衙之內的衙役反倒不敢冒犯,只得讓郭圖暫且歇息。
很快,身爲門下賊曹且領着城內治安之事的夏侯博便走了出來。
“你就是管事的?”郭圖問道。
夏侯博打量了一下郭圖的模樣,心中滿意之餘,平靜地問道。
“在下添爲門下賊曹,負責城內一應治安大小瑣事,聽聞閣下乃是潁川名士郭公則?不知尋我有何要事?”
郭圖聞言,當即便將自己的遭遇給說了出來。
當然,在郭圖的口中自然是略過了是自己拔劍挑釁少年郎之時,只言及在謁舍之中遇見兇人,被其毆打了一頓。
至於被拖入房中具體發生了什麼,具體的過程如何,郭圖可謂是隻字不提。
感受着郭圖那沖天的怨氣,歷經專業鍛鍊的夏侯博沒有露出絲毫的笑意,而是沉穩地點了點頭,答道。
“李郡丞早前便交代於吾,務必要保證城中士人安危,萬萬不可被什麼兇人侵犯,不想居然還是發生了這等惡事!”
“公則先生勿急,我這就派遣府衙隨你返回謁舍之內確認情況且找尋兇人蹤跡。”
旋即,夏侯博站了起來,大手一揮,即刻調派了十名衙役持械隨郭圖返回謁舍之內。
而郭圖對於夏侯博的反應無疑心中還是頗爲滿意的,自覺乃是潁川郭家以及潁川名士的名號威懾了這小小官吏,讓他也不得不重視之。
只是,當郭圖領着大張旗鼓的十名衙役返回謁舍,且那些衙役逮着人就問有沒有看到潁川名士郭公則被強人所辱之事以及強人去向。
郭圖驟然意識到了似乎有些……不太妙……
原本此事知曉的人尚且不多,這麼大張旗鼓地追尋下去,那豈不是要宣揚得人盡皆知了?
而等又有一批士子正相互討論着“仁德書院”以及“四渡紅水”返回到謁舍附近之時,郭圖連忙便上前去阻止那些衙役,不想讓他們繼續尋找兇人。
“公則先生放心,我等被賊曹大人交待過,無論如何都要找出那兇人爲公則先生還一個清白……”
不,我求你們了……
再查下去,清白就真的沒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