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坤先生所言的‘無牆之城’,或許並非不是不能實現的。”
糜竺先是表示了支持,然後便開口道。
“我馬上便遣人至‘仁德書院’周邊進行實地考量測算,確認合適建城的區域以及歷年此區域是否有受災情況,然後將初步建成市集所需的錢糧花費計算出來上報給主公決斷。”
“關於選址問題,子仲便不用費心了。”
李基笑了笑,手指在地圖上剛剛圈過的區域一指,笑着道。
“整個吳郡中部以及北部過往五十年有記錄的受災狀況之中並沒有這個區域,且後續完善了吳郡水利的問題之後,縱使是有颱風卷席,這一處區域也不會有被淹沒的風險。”
糜竺聞言,不由得頗爲震驚地看着李基……
不過旋即又不禁在心中自嘲了一句,這等事情對於別人而言,可堪“大才”二字,當真是胸有溝壑,腹藏山河。
但對於李子坤而言,又似乎僅是基操罷了。
負責財政的糜竺有幸接觸到一部份吳郡水利規劃方案的全貌,知曉那是何等恢弘的方案,更是震驚於李基如何憑藉一人之力將這個方案做了出來。
若是換做的糜竺,恐怕就算有着超過五十名精於水利的士子傾力相助,恐怕沒有個三五年時間也拿不出一個初步方案。
而且……
‘這麼說,子坤先生看來自選定‘仁德書院’建址之時,恐怕就已經將這些都計劃在內了?’
糜竺的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對於李基也不禁越發拜服,對於整個吳郡的未來也是更加地期待。
“明白了,我會盡快拿出一個方案上呈給主公。”
糜竺沉聲地應了一句,莫名地產生了幾分緊迫感與壓力,生怕拖累了李基的節奏與謀劃。
李基點了點頭,接着說道。
“子仲,不過關於建造這座‘無牆之城’的構想,府庫恐怕拿不出什麼多餘的錢糧,那些錢糧都需要作爲水利開發規劃的保障不能輕動。”
頓時,糜竺愣住了。
沒錢,說個基貌啊!
糜竺一時臉色都憋得有些通紅起來,這不是在爲難我子仲嗎?
李基自然知道糜竺做不到無中生有,但府庫糧倉的錢糧絕不能輕動,短期內更不可能投向很可能會是個無底洞且短期收益不足的“無牆之城”。
儘管如今府庫的錢糧充盈,但考慮到水利規劃以及造船工場這兩個最爲重要的吞金獸,可謂是完全沒有揮霍的餘地。
旋即,李基接着開口道。
“所以,基的想法乃是以着官府名義與糜家聯合建造這個‘無牆之城’,一應商鋪糜家可分其中五成的三十年所有權……”
“且後續繼續拓展這個‘無牆之城’之時,必然也會繼續吸引其餘的世家與商賈加入其中,官府會趁機牽頭建立商會,且由糜家擔任初任會長一職。”
“今後,‘無牆之城’的建造將以着商會的形式進行,商鋪亦同樣會分五成的三十年所有權交予商會內部分配。”
貪!
太貪了!
可以說,李基的想法就是官府一毛錢一出,僅僅負責出地,不僅直接分走過半的商鋪以及所有住宅,並且“無牆之城”所產生的鉅額賦稅也照單全收,還能以此安置着“仁德書院”的外門學子們一應生活需求。
然而,糜竺卻是越聽越心動。
以着商人的角度來看,這依然是一場穩賺不賠的買賣。
建築能耗費多少錢糧物料?
只要人流量足夠,長達三十年的商鋪絕對能遠遠賺回所付出的成本。
以着長線投資看來,只要“無牆之城”持續發展下去,回報率極高。
且一旦“無牆之城”真正達成某個規模之後,可堪爲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商業之城……
甚至,以着更爲遙遠的目光遠眺,倘若李子坤曾經所提出的大肆開發長江以南的版圖成爲現實,那麼這座“無牆之城”非但能夠成爲長江以南的商業之城,或許會是直接溝通南北樞紐所在的商業之城。
“等等,子坤先生……你適才所提的商會是何意?”
糜竺忽然想到李基剛纔所說的一個名詞,追問道。
李基聞言,則是大體地給糜竺講解了一下何爲商會。
甚至李基都不用講得透徹,以着糜竺的能力瞬間就明白了商會的意義以及重要性。
而李基的承諾是……糜家將會成爲商會初任會長。
霎時間,糜竺可謂是怦然心動,明白這對於糜家而言將會是一個巨大的機遇,甚至糜家也會徹底記載於歷史史冊之中成爲商人的一個標誌性名字。
與糜竺初期耗資建造一個市集所冒的風險相比,這無疑不算是交換,甚至稱得上是李基在代替劉備在回報糜家此前對劉備的投資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糜竺,當即朝着李基躬身拜謝道。 “竺,在此謝過子坤先生,今後糜竺定當更加竭盡所能爲主公所用。”
“子仲既已明白吾意,那便下去忙碌吧。且相對比協助元嘆處理那些瑣碎政務,不如將更多精力放在本職之上,‘財政’二字無非開源節流罷了。”李基笑着說道。
“謝子坤先生指教,糜竺銘記於心。”
糜竺感激地道了一句,然後便匆匆離開了正廳,顯然是下去安排人手拿出一份切實可行的方案出來了。
唯有失了糜竺這麼一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幫手的顧雍,臉色更苦,且幽幽地看着李基道。
“李郡丞,糜大人才剛幫我處理了一點點政務,這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元嘆莫要擡舉自己,倘若你判斷不出那個‘無牆之城’的意義與收益,那麼或許基該考慮的是否要換個人來處理政務了。”
李基一邊悠哉地品了一口茶之餘,一邊隨口地道了一聲。
頓時,顧雍就不吱聲了。
對於李基的用心與人品,顧雍始終保持質疑,但唯獨對於李基的能力,顧雍不禁爲之拜服,完全不能理解爲何有人治政的目光總能夠如此跨越時代。
適才一直在留心旁聽的顧雍,同樣也在心中推算了一番,發現李基所預想的沒錯。
如今,以着“仁德書院”爲中心的確實僅是一片不宜耕種的荒地,但在李基劃了那個圈,十年後恐怕那個拔地而起的“無牆之城”恐怕會成爲整個大漢最爲繁華之城。
同時顧雍也清楚或許這是李基在給予着自己的回報,決定稍後散值歸家之後,一定要勸說父親早早跟着糜家喝上這一口湯。
只是,還不等顧雍細想該如何勸說父親,腦袋就直接被敲了一下。
“砰!”
“傻愣着作甚,趕緊處理政務。”
李基擡起敲了顧雍一下的竹簡,然後將這一卷竹簡丟到了顧雍的面前,答道。
“這一份處理得不妥,重做!主公秉承仁德之風,無須對流民百姓過於苛刻,能讓利於民之處便儘量讓利於民。”
“汝如今是主公的臣子,是我的從官,該以着主公與我的立場去處理政務,而不是以着……”
說到這裡之時,李基的聲音一頓,放緩了些許,一字一句地道。
“世家子的心態與作風。”
霎時間,原本表面老實,實則內裡不以爲然的顧雍只覺得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擡頭看向李基對上那一雙似乎完全看透了自己想法的雙眸,本能地低頭,恭敬地答道。
“是,李郡丞。”
“元嘆,眼光須放長遠一點,我看好你,可勿要辜負了我的期望。”
李基道了一聲,又輕敲了三下桌案,方纔回到自己的位置處理着一些不宜交給顧雍處理的竹簡。
入手第一卷,李基攤開之後眉毛便是忍不住略微一擰。
關羽回報:南面山越有所異動。
關羽沒有提任何支援之事,但李基清楚以着關羽的傲性,值得關羽特意稟報之事足以說明恐怕不是小打小鬧。
旋即,李基取來府衙之內關於富春山周邊的地圖看了起來。
毫無疑問,吳地畢竟臨近長江,且追溯至春秋戰國時期就已經歷經了越國、吳國以及楚國數百年的開發。
因此,吳地之內的山越數量不多,縱使是有山越部落的存在也是在吳郡南面。
關羽只需扼守富春山一帶,就能阻斷山越劫掠吳郡的可能。
只是,李基所心憂的是揚州其他州郡的問題,以及該如何方能使山越、蠻族真正融入到大漢之內。
……
與此同時。
失魂落魄之下的郭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仁德書院”,腦袋裡除了滿滿的“四渡紅水”形勢變化之外,就是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或許,在外人看來,郭圖的表現已經足夠好,各種奇謀百出,硬生生在被包圍的極端局勢且兵力、裝備差距極大的情況下。
以三萬餘輕步兵換了超過一萬五的敵軍!
然而,真正身處於沙盤推演之中,郭圖才清楚藍方所面臨的到底是何等絕境,且自己的一應舉措都不過是困獸猶鬥,無意義的掙扎罷了。
更讓郭圖所難以接受的是,李子坤到底是如何在這種極端的絕境之中做得更好的……
這不可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