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誰……竟然如此怕他?”
荊綏從未與龐德正面敵對,甚至於當初在渭南一戰之中,荊綏與徐晃二人不過大鬧聯軍後方之時,所用的也是遊鬥之策。
當時他們動身之時,秦川便提醒徐晃,此番動身只爲襲擾不爲斬獲,而後聯軍之中實在不勝其煩,曾數次讓龐德率兵前去驅趕卻都被荊綏與徐晃二人避開。
“龐德……”
隨着秦川目光越過兵士肩膀,看到那一人獨守府門的龐德,秦川口中也是喃喃自語。
今日一早,龐德尚且還因爲心懷惻隱特意來牢獄之中與自己見面,更是不計較雙方立場替自己祭奠了莫越澤一番,也算是替秦川了卻一樁心事。
但此刻,他們雙方地位卻急轉直下,當初在牢籠之外的龐德,此刻卻因故守在此處退敵。
至於剛剛身陷囹圄的秦川,如今卻站在了籠子之外,世事變易太快實在是讓人難以捉摸……
“荊將軍、謝侄兒,你們可算來了!”
秦川一行人當夜在界面之上狂奔,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隨着衆人止步之後,衛安問詢也連忙迎了上來,趕忙便要問他們情況如何。
而還未等衛安開口,他便已然發覺了當初尚且還與自己平起平坐的荊綏,此刻卻站在一身形消瘦面色蒼白的青年身後,而此人身上一身素衣血跡斑斑,狼狽至極!
“這位想必就是……”
“秦川。”
雖然不知自己面前這人是誰,但此刻既然能統兵于帥府之外,那自然便是自己人,秦川也未曾隱瞞身份,冷淡的開口自報姓名。
而後,荊綏知道秦川與衛安兩人從未見過面,之前不過也是書信交談,也趕忙在秦川耳邊介紹了一番這才讓秦川知道面前之人究竟是誰。
“原來是軍師祭酒大人,小人久仰……”
確定了秦川身份,衛安此刻這才長舒一口氣,趕忙躬身行禮。
但此刻的秦川對衛安的這般恭維之舉並未有絲毫動容,不過大略一掃面前形勢,平靜的看了一眼衛安問道:
“這就是你招攬的所有兵力?”
秦川表情無喜無悲,這一路之上除了喘息和與謝元良簡短的交談之外便再無任何言語,縱然是荊綏都看不出此刻秦川心情如何,更何況衛安這麼一個外人。
儘管對方如今不過是形似在陳述一件稀鬆平常之事,但衛安仍是從秦川的言語之中嗅到了些許奚落的氣氛,當下也只能賠笑:
“大人勿怪,是在下……”
誰料這話還未曾說完,秦川直接揮手打斷,不願再在此事之上多做糾纏,二話不說便繼續開口道:
“做得不錯。”
“龐德雖然不過一人,但其勇力卻並非常人,你能將此地讓出可見還有幾分聰慧……”
秦川倉促之間情緒轉變如此之快,讓衛安徹徹底底的懵了,一時間竟也不知道作何表示。
至於秦川本人對對方的神情並未絲毫落於眼中,反倒是讓跟前兵士留出一條路來,自己緩緩邁步站於兩軍之前。
……
“真是難看……我龐德竟然會落入如此境地。”
雖說在外人看來龐德有萬夫不當之勇,但此刻獨守府門究竟壓力何等之大,也唯獨只有立於門前的龐德自己清楚。
這府中的餘下的兵士人人帶傷,在之前的攻勢之中早已被殺得心生膽寒之意,不可久戰。
而龐德念及這府中尚且還有馬超妻兒,爲求庇護他們本不願意現身,但奈何府門攻勢太猛,隨時都有敗退風險,這才倉促之下僅僅穿着一件汗衫提着長刀便站在了府門之前守護。
至於之前立於自己身後的兵士,爲求讓他們休息片刻,龐德也只得讓他們回去休息,留自己一人獨守。
“龐德!”
正當龐德細思自己要守到何時之時,這寂靜的街面之上突聞一道頗爲熟悉的聲音,讓龐德下意識的擡首一望。
這呼喚之人正是剛剛脫身的秦川,而龐德看到此刻秦川竟然不在地牢之中反而在兩軍之間的架勢,登時便明白了怎麼回事,私底下苦笑一聲但仍是大喝道:
“閣下果然並非凡夫俗子,身在我軍牢獄之中尚且能夠掌控冀城形勢,龐德佩服!”
“如今你我處境互換,我自然沒什麼好說的,縱然爲我主捐軀,又有何妨!”
龐德那遙遙傳來的呼嘯之聲,讓此刻原本心硬如鐵的秦川也帶着些許動容。
今日龐德現身自己跟前之時,任誰都能瞧出那是一副何等鬱郁不得志的面容,在主公麾下因多疑而不得重用!
可即便如此,此刻馬超不在城中,形勢何等不利,龐德尚且還要爲馬超捐軀於此,如此堅毅之人秦川縱然恨不得將馬超抽筋拔骨,但也不願讓此時波及這等猛將。
“既然如此,勸降也無非是浪費口舌……”
“不過念及你龐德於我部下有恩,我便予你一個機會,容你回去休息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之後,我便讓手下兵士去攻,也算全了你龐德一身傲骨!”、
隨着秦川平靜清朗的嗓音傳來,不光是龐德聽得不可置信,就連在此地圍困的一衆兵士也紛紛面面相覷。
兩軍交戰之時,己方佔盡地利卻要讓敵軍休憩,簡直是明目張膽的通敵之舉!
但奈何此人一身氣魄實在無人可比,加上就連衛安都尚且不敢對秦川有所阻攔,其他士卒雖說心中憤懣,但都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
“好!”
“僅憑一杯酒便換來我龐德多活半個時辰,這買賣實在是值!”
“我雖不知閣下身份,但閣下大恩我記於心中,若有來世必定償還!”
言罷,龐德也是曠達,竟然硬生生的收起手中兵刃,徑直轉首回到了帥府之中,似乎完全不在乎這些反賊之中有人突射冷箭。
而秦川給了龐德半個時辰的功夫,當下也回到了衆人身旁。
雖說衆人心中疑惑,但誰都知道此刻的秦川雖然面上冷靜,但實則是一枚一點就炸的火藥桶,紛紛不敢對秦川的決定有所質疑。
“荊綏。”
“大人?”
“予你一個時辰,去將我留給你的東西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