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程府,王氏兄弟的心裡是忐忑不安的。
果然,話不能說的太滿,事不能做的太絕。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死皮賴臉的,過來求程陽。
只爲了能在醫院裡討個差事。
此時已在中午,曹操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程陽只好從自己的小倉庫裡,取出窖藏的美酒、蜜制的果子,請他們嘗一嘗。
順便,再弄幾個小菜,招待一番。
王氏兄弟過來時,幾人正在客廳裡喝酒,一聽說他們倆又來了,曹操頓時奇道:“這次又爲了什麼?有完沒完?”
程陽道:“多半是來哭訴的,求我們讓他倆在醫院裡坐堂的。”
曹操還沒開口,程昱一臉不信的道:“竟會如此?他們兄弟可高傲着呢,會哭着鼻子來求咱們?”
甄逸也道:“程主簿年輕有爲,老朽本不懷疑。但,主簿大人說,他們會哭着過來求你,這一點老朽不敢認同。”
程陽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就讓他倆進來吧,你們一看便知。”
話音剛落,王氏兄弟已經一路小跑着走了進來。
兄弟倆連客廳都不敢進,站在院子裡,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之後便撲通撲通,全都跪在地上。
“主簿大人,小人,小人想在許都醫院裡坐堂,請你給個方便。”
嗯?
嘶——
客廳裡嘶哈有聲,都有些難以置信。
他倆,竟然真的磕頭行禮,求着要去醫院坐堂?
他們不是不同意嗎?
剛纔還那麼拽,現在怎麼這副熊樣?
程陽端起酒杯,輕輕啜飲一口,隨後有些爲難的道:“這事,你們該去問華佗呀?醫院的醫師,得先經過華佗考覈,然後才能往主簿院裡報,經過主簿院審查之後,再往長史院裡報。你們來問我,我也做不了主啊!”
做不了主?
王賑突然愣住,怎麼會做不了主呢?
早上時分,你不會還請我們出山嗎?過了一個上午,你就做不了主了?
王賑知道程陽在故意推脫,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點破道:“主簿大人,您就別哄小人了,您是曹公的女婿,又是司空府的主簿,有什麼事是你做不了主的?您就答應了吧?您若是不答應,那,那我就不起來了!”
【我尼瑪,你還賴上我了!】
【你所你可笑不可笑,我老爹好好的去請你,你面都不露,還把他羞辱一頓。】
【早上我好說歹說,讓你去醫院坐堂,你不同意,還反過來給我甩臉子。】
【現在知道後悔了?後悔也晚了,必須得讓你長長記性,不然,就你這脾氣,到醫院裡也是個刺頭!】
聽到程陽的心聲,曹操也忍不住贊同的點了點頭。
一個人的能力固然重要,但若是此人不服管教,甚至時不時的給你使絆子,那真是夠頭疼的。
尤其當此人身居要職時,你還得處處忍讓,凡事都得順着他,唯恐他哪一天心血來潮,撂挑子不幹了,連個擦屁股的都沒有。
王賑兄弟倆,得用,但,得治好了他這一身的臭毛病再用!
弄明白程陽的用意後,曹操便坐在一旁靜靜的喝酒,而且,他怕荀彧替王賑說情,還特意給他使了個眼色,不讓他插手。
程陽頭也不擡,淡然冷笑道:“你跪着也沒用啊,下跪如果能解決問題,那事情倒簡單了。遇到麻煩,跪一跪;做錯了事,道個歉;之後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該吃吃該喝喝,萬事大吉,對吧?”
王賑被他說到痛處,一時語塞,不敢吭聲。
王斌想要打個圓場,但擡頭看了看,連荀彧都得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他也瞬間沒了勇氣。
程陽哼了一聲,盯着王賑,接着說道:“闖了禍,從不思考自己的問題,只認爲是別人做錯了。等麻煩惹到自己頭上,慌了,這才火急火燎的出來磕頭道歉。道完了歉,依舊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樣,再接着闖禍。”
“王賑,你是不是覺得你是民,我們是官,你找我們的麻煩,那是不畏權貴、大義凌然,我們若跟你計較,那就是恃強凌弱、欺壓百姓。”
王斌一聽,話越說越重,急忙笑呵呵的道:“怎麼會呢?主簿大人,言重了。”
程陽瞄了他一眼,“嚴不嚴重,你們心裡清楚。我老爹一向爲人忠厚,從不願與人爭持,更不願與民爭持,所以,你們就敢羞辱他。”
“那張飛娶了夏侯淵的侄女,他也住在夏侯家,你們怎麼不叫夏侯姑爺?怎麼不去找張飛的麻煩?”
王賑冷汗涔涔,身上後背全都溼透了。
其實,程陽說的一點都沒錯,他敢羞辱程昱,就是因爲知道程昱不計較。
他若是敢在張飛面前這麼說,張飛不活剝了他!
到程府求程陽也是這個道理,他覺得,對方既然想請自己出山,那就是有求於自己。
哪怕以前得罪過他,大不了,自己過去道個歉,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然而,他沒想到,程陽早就把他看的透透的,而且,一點情面也不留,什麼話都往外說。
漸漸的,衆人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王氏兄弟也再也沒有了一絲僥倖。
王賑長這麼大,在家裡時被家人寵着溺着,在外面時被外人捧着敬着,還從未遇到過今天這種狀況。
他心裡既覺得委屈,又覺得丟人,想着想着,眼淚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
“程主簿,小人,小人有愧。對不住了……”
程陽嘆道:“我再強調一遍,道歉,沒有什麼用,關鍵是你改不改。而且,醫院的事情,由華佗負責,主簿院只是審查,明白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王氏兄弟心裡早就跟明鏡似的,通透明亮。
二人對程陽磕了一個響頭,之後就站了起來。
“多謝主簿大人提點,小人全明白了。主簿大人放心,若我們兄弟倆能到醫院裡做事,絕對盡忠職守,絕不會再耍小心思。諸位大人,告辭!”
之後,王賑擦乾眼淚,對着幾人一抱拳,帶着王斌揚長而去。
程昱奇道:“他們不是來求你的?怎麼這就走了?”
程陽笑道:“我都說的明明白白了,找華佗,找我做什麼,我又不懂醫術。”
“嗯?有道理啊,不過,你若是不給他們蓋章,他們不還是白忙活?”
“那得看他倆老不老實了……”
“哦,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