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頭的死,瞬間震盪了整座莊園
曹操立刻下令,將整座莊園保護起來,以免有人被歹人所害。
另外,他唯恐人手不夠,又想從許都再調一隊人馬過來。
程陽想了想,打消了他這個念頭。
【無論對方是什麼人,顯然是衝着曹昂來的。】
【雖說他免於一死,但顯然也受了傷。】
【更何況,莊園畢竟不是許都,更不是司空府,保護的再好,也難免會有遺漏。】
【倒不如直接搬回許都,一來,可以養養傷養養病,二來,對方也沒有下手的機會。】
曹操仔細一琢磨,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於是,便讓典韋帶着重兵,護衛曹昂回許都去了。
他本人則留在莊園,小心翼翼的問道:“小程,你覺得會是誰下的手?”
【是誰?還能有誰?】
【顯然就是曹丕!其他人,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
“主公,如果我抓到了兇手,你會不會將其繩之於法?”程陽問道。
曹操愣了愣,仍未從“曹丕”這個名字回過神來。
他思索着程陽的問題,又不免捫心自問道:如果真的是曹丕,那麼,自己會不會殺了他?
再怎麼說,那也是自己的親兒子……
“兇手到底是誰,眼下還不確定。小程,我把此事交給你來辦,你好好的查一查。”曹操深吸一口氣,嘆道。
程陽頓了頓,突然起身抱拳道:“主公,形勢有變,可令諸位公子回都。”
曹操微微皺眉,沉吟道:“回都?”
“不錯!眼下,丕公子在宛城,曹茂也在宛城。另有不少曹氏子侄,駐守在徐州、兗州、青州等地。”
“如今,大公子受刺,與宗族之中脫不了干係。主公可派遣幾名飛騎,先讓丕公子回都。”
曹操左右爲難。
把曹丕召回來,不是不行。
但,他和曹昂一見面,兄弟倆必然會爭個你死我活。
都是自己的骨肉,曹操實在有些不忍。
“此事再議,你先把兇手的事情調查清楚。如果真的與曹丕有關,曹某絕對不會輕饒。”
【不會輕饒,那便是說,要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了?】
【狠狠的教訓他一頓,那便是說,不會按律法來辦了?】
程陽不再多言,帶上許褚,點了一隊人馬,向王老頭家裡走去。
曹昂得意活命,一方面要歸功於他以往的歷練。
曹昂曾多次跟隨曹操南征北戰,帶兵打仗也好,對壘廝殺也罷,他都是一名好手。
另一方面,王老頭本就是一名老實巴交的農夫。
平日裡,他就會殺個雞殺個豬,讓他去殺人,想都不敢想。
行刺的事情失敗,曹昂被轉移到了許都,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曹茂的耳朵裡。
曹茂,也就是曹操最卑微、最被唾棄的兒子,坐在一處寧靜的小院中,聽着手下人的低語,臉色不由分說的暴怒起來。
他唰的一聲,抽出侍衛腰間的長劍,衝到房間裡,砍在了王老頭的大兒子身上。
“你爹真是個廢物,連殺人都不會!虧他還做過屠夫!”
劍尖落處,鮮血之流,王家長子雖然已經在極力剋制,可還是疼的流下了眼淚。
他的老婆、母親,以及他的妹妹,全被死死的綁在角落裡,張開了嘴巴,哀嚎痛苦的看着這一切。
王家長子咬了咬牙,強忍着身上的劇痛,沉聲說道:“我爹生就是個老實人,沒殺過人,所以會失手。你,你放過我的家人,我去!”
“你去?有用嗎?你爹一死,姓程的肯定盯住你們了。有用嗎?嗯?”
王家長子知道沒用,但身爲男人,他總要站出來說幾句,否則,對方就會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妹妹、兒子身上了。
曹茂砍了幾劍,累了,就喘息着坐在椅子上,端起酒杯,吹了吹,輕輕的喝了一口酒,之後便繼續捻起了花生米,一點一點無味的嚼着。
過了許久,等屋子裡的哭聲求告聲終於止了下去,他便緩緩轉身,看向了王家一歲半的小孫子,笑哼哼的道:“把他的頭髮刮乾淨,剝了。”
一語落畢,王家衆人全都哀嚎起來。
小孫子怔怔愣愣,顯然已經被面前的景象嚇壞了。
他醒來時,便伏在母親身上大聲的哭;哭暈了,便依偎在母親身上沉沉的睡。
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也不明白爲什麼會發生這些事。
王家老母猛一用力,撲倒在曹茂腳邊,嘶聲跪求道:“公子,你如果真想殺人,你殺我,別動我孫子,行嗎?我求你了。我們一家人,從沒做過壞事,也從沒與人交過惡。你喜歡殺人,我讓你殺,你放過我孫子,行嗎!”
曹茂仰脖喝了一口酒,根本就不搭理。
他要的是曹昂死,曹昂不死,他什麼都不想搭理。
眼見手下人心生不忍,似乎不願對嬰孩動手,曹茂直接跳了起來,一把拽過小孫子的衣領,將他提到半空,盯着身後的侍衛道:“動手啊!愣着幹什麼?”
幾人彼此看了一眼,知道躲不過去,便抽出匕首,緩緩靠近。
房屋之中,再次響起了哀嚎痛哭聲。
王家長子突然往前一掙,扯開了嗓子叫道:“我有辦法!有辦法能殺了曹昂!”
曹茂伸手止住侍衛,頓了頓,笑道:“你有什麼辦法?你一個老農的兒子,能有……”
“我在礦上採石之前,曾跟着程昱修建醫院,我在醫院裡,認識一個又聾又啞的老頭!”
幾人一聽,霎時愣住,他們都不知道,王家長子說的這個老頭到底有什麼用。
曹茂輕輕坐下,盯着他,繼續問道:“你接着說,那老頭怎麼了?”
王家長子道:“那老頭,是華佗身邊的人,華佗曾經救過他的命。他既不聾也不啞,我曾在無意中,聽他自言自語的說過話。”
幾人見狀,更加稀奇了。
曹茂略作沉吟,皺着眉頭想了許久,始終弄不明白。他放下酒杯,雙手盤在桌子上你,擡了擡下巴,示意道:“接着說,你接着說。”
王家長子喘了口氣,靜靜的道:“大概在一年前,鑄造廠剛剛興起,醫院也沒有籌備。那時的我,跟着程家二公子,在礦場、鑄造廠之間來回跑動。”
“因爲人手不夠,程家二公子便要我四處找些苦力。無論是乞丐,或者是流浪漢,都行。可乞丐、流浪漢,也不是那麼好找的。於是,我便打起了囚犯的主意。”
“想着有些剛剛出獄的、無處可去的囚犯,一沒有地方住,二沒有東西吃,或許願意跟我做苦力。所以,我常常摸索到牢獄周圍。”
“後來有一天,我見大獄之中,扔出來一個衣衫襤褸、面目全非的年輕人。看模樣,像是中了劇毒。眼看就要被毒死了,只是還沒斷氣。”
“我想着既然被拋屍了,那就是案底已經結了。看看能不能把他救活,然後跟着我做工。於是,我就把他帶走了,交給了剛剛來到許都的華佗。”
“華佗費勁辛苦,終於把他救活了。只是這名年輕人,背也駝了,人也傻了,頭髮嘩啦嘩啦的往下掉,而且全都變成了灰白。除此之外,他眼睛也看不清了,耳朵也聽不清了,就連話都說不出聲。”
“但我知道,是假的!除了變老之外,他整個身體都是好的。他,他要殺曹操,還要殺曹昂,甚至是曹家子侄,誰都不願意放過。他有一次說漏了嘴,我悄悄的聽見了……”
曹茂嘴巴半張,苦思冥想了許久,始終想不起來,此人到底是誰。
要說在牢獄中被下了劇毒的,不止一位,但,能從裡面逃出生天的,幾乎沒有。
曹操爲人謹慎,做事奸猾,若是他要殺的人,一定會驗屍。
可那名年輕小哥,還沒斷氣就被拋屍荒野,實在不像是曹操的作風。
曹茂眼睛微眯,擡頭看向王家長子,質疑道:“你敢騙我?”
“沒有!絕對沒有!”
“沒騙我,他怎麼可能不驗屍就會被扔了出來?”
“是,是荀彧!荀彧把他扔出來的!我記得清清楚楚!”
王家長子敢這麼說,那就表示沒有撒謊,曹茂心裡的最後一點疑慮也消失了。
他略作沉吟,暗自呢喃道:“荀彧,年輕小哥,劇毒……”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名字。
是他!
曹茂深深的吸了口氣,臉上隨即迸發出燦爛的笑容,“此人既然在華佗身邊做事,那若想下藥,或者下毒,簡直輕而易舉。呵呵,不僅毒死曹昂輕而易舉,連曹操都難以躲的過去。”
“況且,此人智謀手段,都堪稱一流,再加上他對曹操等人恨之入骨,正好是我們的良配!王家老大,你倒是真給我們找了個好幫手。”
王家長子氣虛體弱,眼皮都快擡不起來了。
他身上有多處劍傷,血流不止,已經染紅了大半邊身子。
“曹茂,雖說,我本來是想讓他給我做苦力的,但好歹,我救了他的命。因此,他對我還算坦誠。”
“眼下曹昂受刺,許都城的大街小巷,必然全都都要封了。此人,怕是早就躲了起來。沒有我,你們絕對找不到他!”
曹茂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出,笑了笑,點頭道:“你告訴我他在哪,我放了你兒子、你妹妹。當然,你那粗壯如豬,看着讓人噁心的老婆,我也會放了,還有你母親。”
王家長子呵呵一笑,擡起頭,盯着曹昂,語氣虛弱,卻義字字如鐵的道:“先放人!把他們全部送到程家莊園。否則,我絕不會再吐露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