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彰發足狂奔,不多時,已趕上了同往山北營地去的曹植。
人羣之中,只有幾名小孩,以及連夜起來,要去書院幫忙滅火的鄉民。
清河卻不見了!
曹彰立馬走上前去,質問道:“咱們姐姐呢?”
曹植道:“姐姐發現了先生留下的記號,猜想他被劉備帶往山北去了,所以把我們交給了趕來救火的婦人,她帶着幾名鄉民,前去營救先生了。”
一名女子,幾名鄉民,如何鬥得過劉備手下的軍士?
可若是不去,林風必然要被帶走了。
曹彰點了點頭,撇下曹植,立馬追了過去。
沿途之中,不斷有受傷的鄉民,在山道兩側哭喊求救。
曹彰顧不得他們,問了問劉備的方向,隨即匆忙離開。
這時,忽聽前方腳步匆匆,月色之下,只見十幾名軍士人頭攢動,簇擁着兩男一女快步向北走去。
男的,是劉備與林風;女的,自然是清河。
曹彰心頭一凜,暗自沉吟道:“清河姐還是被劉備捉了去,這下麻煩了。他身旁這麼多軍士,我還真沒法下手。”
正嘀咕間,前方劉備輕聲一笑,淡淡的道:“先生,若是你繼續這麼慢吞吞的,就莫怪在下要催促一二了?”
林風道:“你怎麼個催促法?”
劉備笑道:“在下奉勸先生,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不再說話,卻自腰間抽出了那把長劍,抵在了清河後心。
一聲驚呼,清河早已嚇得花容失色。
林風的腳步,也隨之加快幾分。
劉備嘴角邊頓時露出一絲笑意。
他急忙掩蓋過去,搖了搖頭,望着二人的背影微微嘆道:“以武力相逼,實在非我所願。只是先生中了曹賊的蠱惑,貪戀許都的繁華溫柔,卻不顧念大漢百姓的安危。”
“劉某爲匡扶天下,爲解救蒼生,不得已而對先生動武,還望先生千萬恕罪。等你我到了小沛,劉某必當負荊請罪,甘願受先生責罰。”
夜色空曠寂寞,遠處火光熒熒閃爍,驚擾起樹林中的寒鴉孤鳥,發出陣陣驚慌且淒厲的慘叫。
在這荒涼的深山中,聽來分外令人心悸。
林風喃喃嘆道:“玄德公說的話,總是這麼好聽……”
好不好聽,各人自有定論。
但,清河心裡明白透徹:劉備,是既要做表子,又要立牌坊。他明明要擄走林風,到頭來,卻怪罪林風不識大體,不念天下百姓。
反而,他劉備以武力相逼,迫使林風歸順小沛,倒成了正義之舉。
此時此刻,清河恨的牙根發癢,甚至,她連殺了劉備的心都有了。
活了這麼大,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林風扶着清河越走越快,四月的涼風溫柔的吹拂在他們臉上,那感覺,彷彿枯燥的夏日裡,難得的一絲清泉。
清河眉眼低垂,柔聲說道:“若是能一直跟着你,哪怕背井離鄉,我也認了。不過先生,一旦有機會能夠逃脫,你,你千萬不要管我。”
林風卻像是沒聽見一般,歪着頭,斜着眼,百無聊賴的看起了月亮。
眼下四月中旬,剛剛過了十五。
夜空之中,一輪圓月當頭高懸,周圍幾顆光彩奪目的星星,閃閃的不離左右。
山林中一片沉寂,涼風撩動起樹枝,火光照耀着陰影,宛如隱匿在黑暗之中的鬼魅,在衆人的目光所及處——翩翩起舞。
清河擡頭張望,始終瞧不見有人來,也始終看不到曹軍的影子。
林風突然朗聲笑道:“玄德公,你以爲你走的掉嗎?”
涼風微拂,卻聽不見劉備的回答。
林風繼續說道:“你們兄弟三人,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還指望能全身而退?那關羽、張飛,到現在都沒從書院中出來,顯然,他們已經被捉了。”
說着,林風忽然輕聲笑了起來。
劉備眉頭緊鎖,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林風道:“猜也猜出來了。關羽、張飛,武力都不弱。不過,他們任何一人,想要強勝許褚,都不容易。”
“而書院四周,一直都有軍士把守。他們可是曹操的人,前去保護小公子曹植的。你覺得,那些軍士會是酒囊飯袋?”
劉備沉聲道:“你是說,我兩位兄弟不是對手?”
林風點頭道:“單打獨鬥,或許各有勝負。但,若是曹軍他們羣起而攻之,你那兩個兄弟,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
劉備冷哼一聲,已經有了些怒意,“你不必說了,天底下,能攔住我兩位兄弟的,沒有幾個。”
林風道:“許褚便是一個。”
劉備默然半晌,長嘆道:“若說許褚,倒也真有幾分本事。只可惜,他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怕是等不到援軍,便已經人頭落地了。”
林風只笑了笑,沒有說話。
若在剛剛離開書院時,他或許還會擔心。許褚和小張,自然打不過關羽和張飛。
可一直等到現在,書院裡大火四起,幾乎要燒到天上去了。關羽、張飛兄弟倆,早該過來與劉備會合了。
然而,他們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那不是被援軍留住了是什麼?
林風嘖嘖笑道:“只可惜,你劉備自以爲能掐會算,所以來了個調虎離山,深入敵後。殊不知,你這點小伎倆,在本先生看來,什麼都不是。”
清河倏然擡頭,盯着林風,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劉備握緊長劍,指着二人道:“先生,莫非你有了脫身之法?”
林風搖了搖頭,“我不用脫身,該想着如何脫身的是你。關羽、張飛既然被攔住了,那,來救我的援軍自然就會到了。玄德公,你該想想自己的處境。”
話音剛落,曹彰早聽出了林風的話外之音。
他心中狂喜,以爲這是林風的暗示,躲在樹叢之後,壓低嗓音,衝着前方洶洶叫道:“劉備!你兩位兄弟,已被曹軍人馬捉了!你若不想死,趕緊繳械投降!”
聲音高亢嘹亮,在深山之中久久迴盪。
劉備猛的吃了一驚,回頭看去,樹林之中連個鬼影都沒有。
可就是這種空曠死寂之感,更讓他覺得心慌,覺得驚悚。
劉備提了一口氣,盯着遠方說道:“是哪位人物,請出來一見!”
曹彰笑了兩聲,罵道:“你以爲小爺傻嗎?會上你的當?劉玄德,小爺勸你趕緊投降,否則,我手中硬弩,必一箭將你射殺!”
林風驟然僵硬起來,小,小爺?是小張吧?難道,就他一個?
援軍呢?其他人呢?
我去,該不會,那幫駐守在北山的軍士們,當真中了劉備的調虎離山之計?
還有,小張躲得好好的,幹嘛突然暴露自己。
不僅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連手中的兵器都抖露出來了。
這頭蠢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