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衆人便馬不停蹄,一路往養豬場趕去。
董承前面走,大夥後面跟。
兩位公子垂頭喪氣,一想到從此之後,他們便要跟着老父親養豬,便難堪的擡不起頭來。
春公公坐在車內,見二人是這番景象,心裡就更加疑慮了。
他悄悄轉身,用嘴努了努董啓、董繼,對同行的老太監說道:“看他倆這表情,難不成,國舅爺真要對自己的兒子下手?這,這也太荒唐了吧……”
兩個老太監畢竟經歷過風雨,已經見怪不怪了。
其中一人探出腦袋,瞄了瞄董承,又掃了掃董啓,擺着手道:“這算什麼,比董國舅更狠的我都見過。曹司空他爺爺曹騰,不就被人給閹了?後來還不是做到了侯爺?太監裡面,也有拜相封侯的,前途光明着呢。”
春公公連連搖頭,當即反駁道:“不一樣,根本就是兩碼事。曹騰是逼不得已,因罪入的宮。可國舅爺的兩位公子,纔多大年紀,能犯什麼事?”
另一名老太監哼哼兩聲,尖着嗓子道:“你管的也太寬了。咱們是貴妃娘娘請來的,理會那些做什麼?董國舅讓閹誰,咱們便閹誰,哪怕是他兒子,也有娘娘頂着。”
春公公想了想,覺得確實是這麼個理兒,也就不再糾結。
走了大半個時辰,衆人總算到了地方。
董承還是第一次養豬,心裡沒底兒,便派人把林風、孔融請了過來,好替他參謀參謀。
三人一見面,董承便十分殷勤的跑了過去,指着剛剛砌好的豬場道:“先生,不錯吧?”
林風點了點頭,“不錯,像那麼回事。豬崽呢?豬崽買了嗎?”
董承搓了搓手,嘿嘿笑道:“買了,都在裡面放着呢。走走走,咱們看看去。”
他一邊拉着林風往豬舍裡鑽,一邊又回頭對幾名老太監招呼道:“公公,你們把傢伙拿出來,直接上手吧,不用理我們。”
林風轉身看了看,見三名輕佻含笑的侍者,正站在遠處竊竊私語,一時好奇,忍不住問道:“他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董承壓低嗓音,不無揶揄的道:“是我託人請的太監,專門負責閹割那玩意的。他們都是老手,給豬崽淨身時要麻利些。”
“太監?”林風搖頭嗤笑,“別說,專業對口。”
話音一落,幾人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春公公人在遠處,聽他們嘴裡一直唸叨着淨身淨身的,心裡總覺得不夠踏實。
他略作沉吟,伸長了脖子,問董承道:“國舅爺,到底給誰淨身?您可得說清楚啊。萬一弄錯了,不僅您那邊沒法交代,娘娘那邊更是擔待不起。”
董承聽他囉裡囉嗦絮叨個沒完,林風孔融又在前面等着,頓時大感不快,頭也不回,指着董啓、董繼道:“我兒子不是在那嗎?你問他們,他倆心裡清楚!”
春公公整個人,瞬間被震得外焦裡嫩,眼皮都不停的抽搐起來。
他董承,真要對自己的親兒子下手?
春公公盯着董啓、董繼兄弟倆,一本正經的問道:“公子,令尊是鐵了心的?”
董啓以爲他指的是養豬,點了點頭,滿臉沮喪的道:“勸都勸不動,自然是鐵了心的。”
春公公嚥了口唾沫,追問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令尊這麼對待你倆,真是沒有天理。倘若傳揚出去,你倆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呀?”
董啓悻悻低頭,心裡十分不爽,眼圈一紅,竟當場哭了出來。
春公公於心不忍,再次問道:“娘娘知道這事嗎?”
董繼見大哥不答,悲嘆一聲,怒容滿面的道:“我姐知道!本來,我姐是不同意的,可拗不過爹爹一再堅持。最後,她也,她也任由爹爹胡來了。”
好傢伙,這也能任由他胡來?
只需一刀下去,命根子都沒了,董家不得絕後?
都說虎父無犬女,國舅爺和董貴妃真是人才……
春公公沉吟許久,始終拿不定主意,對二人鄭重其事的勸道:“要不,你們再跟娘娘說說吧。指不定,她老人家能回心轉意呢!”
董啓擺手苦笑,仰着頭道:“哪還有回心轉意的可能?丟人便丟人了,反正丟的是董家的人,我也不在乎。公公,你們放開手腳,現在就開幹吧!”
春公公當真是繃不住了。
活這麼大,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看了看兩名老太監,小心吩咐道:“既然公子們都不在乎,那咱也別廢話了。你倆把繩索拿出來,把兩位公子綁好,我下手快些,不會太痛的。”
兩名老太監點了點頭,打開箱子,拿出繩索,在董啓身上纏了幾圈,之後便把他往地上一摁,笑呵呵的勸道:“公子,淨了身之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你若在娘娘身邊做事,可要替我們多多美言幾句。”
董承的兩個兒子,大的十四歲,小的十二歲,這個年紀,本來已經明白事理了。
然而,董承爲人,外強中乾,又有毆打妻兒的陋習。
只要他在外面受了委屈,別管多大點事兒,一回到家裡,免不了要追着老婆孩子辱罵痛毆。
也正因爲如此,他的正妻秦氏早早的就撒手人寰了。
獨獨留下秦氏的兄弟秦慶童,與兩位公子相依爲命。
董啓雖然年齡漸長,可一直以來,都是忍氣吞聲、逆來順受,本人並沒有什麼主見。
他見自己被綁了起來,心中又驚又怕,捏着嗓子問道:“公公,你,你綁我做什麼?”
春公公一改剛纔憂慮的模樣,抿了抿嘴脣,兩眼放光的道:“綁起來方便動手呀!公子,你忍一忍,一會兒就好了。”
說着,他晃了晃手中的淨身刀,便要去脫董啓的褲子。
董啓人都傻了……
他熬一嗓子,身體四肢忍不住的亂掙,口中連連哀求道:“公公,先莫動手,我有話要說……”
春公公嘖嘖兩聲,拍着董啓的小臉道:“不怕不怕哈,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眼瞅着說不通,董啓知道不能耗下去了。
再耗下去,自己非得被他一刀乾淨了。
情急之下,他用盡力氣,大聲吼道:“父親!父親!春公公要閹了我!你快過來啊,快來啊!”
豬舍深處,董承正與林風商量着衛生清潔的問題,聽到院內呼喚,急忙狐疑的跑了出去。
一擡頭,就見大兒子被幾名太監摁倒在地,發了瘋似的嗷嗷亂叫;小兒子膽戰心驚的蜷縮在旁,臉色煞白的嗚嗚抹淚。
董承瞬間懵了,衝到幾人面前,一腳踢翻了春公公,暴跳如雷的質問道:“閹賊!老子請你過來,是讓你幫忙的,你揪着我兒子不放是幾個意思?”
春公公晃晃悠悠的爬了起來,咬着牙,忍着怒氣反問道:“剛剛,不是你讓我們動手的嗎?你,你還有理了……”
董承愣了愣,凝眉苦思片刻,等弄清楚眼前的狀況時,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媽的,讓你們閹豬,你們對着董某的兒子剮了起來。
眼睛是拿來出氣的嗎?哈哈……
林風、孔融面面相覷。
二人扶起兄弟倆,柔聲勸慰片刻,見董繼不再哭了,董啓也喘息過來,便又近前詢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董承大手一揮,搖着頭道:“沒事沒事。這是我的兩個兒子,就是太木訥、太蠢了些。先生,不如,讓他們跟着你讀書?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