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戰神·張飛本傳》的最新章回,是十幾日前張飛在三巴地區時就收到了。
他迫不及待的熬了個通曉去看,本是滿懷激動。
哪曾想…這最新章回的《鬥戰神》中,他張飛竟然敗了,不止是敗了,而且是大敗,損兵折將,丟盔棄甲。
要知道,整個《鬥戰神》的章回中,張飛無外乎就敗過兩次,一次是即將到來下辨之戰,一次還是十幾年前,張飛因爲喝酒誤事的下邳一戰。
當然了…
書嘛!故事嘛!小說嘛!
哪怕主角是張飛,可一直贏…那不可避免的一定會陷入一個死循環,繼而…沒啥期待感了,寫崩了呀!
這個時候,就得虐一下男主角,這樣後面纔有的寫!
張飛追更了這麼長時間的《鬥戰神》,這個還是懂的。
張飛本也沒把這一章回放在心上,可架不住,曹操派遣來支援漢中戰場的人手,竟與這《鬥戰神》中一模一樣。
——曹洪、曹休、張既…
甚至支援的兵馬數量,支援的路線都分毫不差。
再加上,張飛是先收到《鬥戰神》的最新章回,之後曹操才調兵遣將。
也就是說…關麟這小子,這一章回寫的內容…目前爲止,預料的全對。
這下,張飛可不敢大意了。
他腦子不快,但架不住這最新的章回讀了一百多遍。
所謂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張飛已是察覺到了這一仗…敗的原因,敗的癥結所在。
一共兩點,第一個是輕敵。
《鬥戰神》中講述的,張飛錯把對手當成曹洪了。
曹洪…不過一個渣渣,張飛覺得三個曹洪也比不上一個張郃。
可…誰曾想曹洪就是擔個名兒,真正的統兵的是曹家二代中的翹楚——“千里駒”曹休。
然後大意之下的張飛,就被曹休給突突了…
第二個,是他張飛高估了馬超在蠻族、羌族的威望,按照《鬥戰神》這一章回前面戰場的描寫,整個戰場…就是順風順水。
因爲曹魏在下辨城的騷操作,再加上馬超的威望,輕而易舉的…就成功策反了武都氐族部落的首領雷定。
讓其率六部,共計萬人投降,也成功打下來了下辨城。
問題是出現在“守城”上!
張飛高估了馬超,武都氐族部落歸降,卻不代表其餘的氐族部落也會歸降。
然後就出現了陰平氐族部落的倒戈一擊,半路截殺…這成爲了壓垮蜀軍的最後一根稻草,也使得下辨城再度易主。
張飛…連同馬超,灰溜溜的撤回。
這一章回,張飛讀了一百遍,自然能悟出了什麼。
也正因此,他像是找到了答案,這才迫不及待的來尋劉備。
這下辨城的進攻,問題都已經擺明了,那還不簡單,張飛自己去解決不就行了?
隨着張飛的聲音。
很快,張飛就闖入了這廂房,出現在了劉備與法正的面前。
法正看到張飛,笑着道:“這不是讓整個漢中曹魏軍士都聞風喪膽、聞之膽寒的‘黑閻羅’麼?怎生…‘黑閻羅’突然從梓潼趕回成都了?”
“孝直也在啊。”張飛也注意到了法正,他一擺手,表現出幾許惆悵,“又不給俺糧食進攻,在梓潼守着有啥意思?俺就是那會做飯的媳婦,可沒有米下鍋,俺不是乾着急嘛!”
張飛想表達的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當然,哪怕按照他說的話,劉備與法正如何聽不懂他的意思呢?
這位劉備的好三弟是求戰心切呀!
“三弟,不可聒噪,我跟孝直正議論着要事兒呢!”劉備開口了。
此言一出,張飛撓撓頭,他方纔進門前聽到了這邊的對話,好像…說是把阿斗送到荊州去,讓關麟那小子教導。
聽到這兒時,張飛還覺得,這不挺好的?
可不知道因爲啥原因,好像這事兒又被大哥劉備給否決了。
這下,張飛敲了敲腦門,連忙問:“大哥與孝直不就是在說…把阿斗送到荊州,送到雲旗身邊的事兒麼?這有啥議論的?直接送過去就是,俺都想把俺兒子張苞給送過去,讓他好好學學,那個榆木腦袋,哪怕能學到雲旗的一成本事,俺都要高興壞了。”
這…
隨着張飛的話脫口,劉備與法正彼此互視。
通過目光,法正得到劉備的同意後,於是把第三封信,也就是黃月英寫給諸葛亮的那一封信,遞給了張飛,“翼德不妨看看!”
“啥?”
嘴上這麼問,張飛已經展開信箋,他粗略的掃過一遍。
登時,紙醉金迷、醉生夢死…這樣的辭藻就映入眼簾,還與關麟聯繫在了一起。
只是,他與劉備、法正看過信箋後的表情截然相反?
甚至,他嘴角咧開,咧出了兩個巨大的酒窩。“噢…原來,把阿斗送到荊州,大哥與孝直顧慮的是這個啊?”
呃…
劉備與法正再度彼此互視。
咋感覺張飛這樣子,帶着幾許不以爲意呢?
“三弟有何高見?”劉備問。
“這還用啥‘高見’?俺就是‘低見’…也都瞅明白了…”張飛一本正經的說:“這…這不就是明擺着的事兒麼,雲旗這是‘假癡不顛’啊,這招…俺可太熟悉了,俺就是用這招敗的那張郃,還斷了他一支胳膊!”
——假癡不顛?
隨着張飛的話,劉備與法正均睜大了眼睛,像是因爲張飛的提醒,突然想到了什麼。
張飛的話還在繼續,“大哥若說別人貪戀美色、美酒也就罷了,雲旗這小子一肚子心眼兒,這不明擺着,他故意裝給那曹操看嘛,就是爲了以退爲進,以達到後發制人…這便是假癡不顛,這是老成持重啊!”
張飛像是打開了話匣子,還在解釋呢,“這就如同雲勢壓住雷動,且不露機巧一樣,最後一旦爆發攻擊,便出其不意而獲勝!”
嘶…
隨着張飛的話悉數說罷,法正與劉備又一次彼此互視,可眼芒交匯的一瞬間,兩人竟不約而同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邊笑,劉備與法正一邊不住的搖頭,像是在感慨他們的“當局者迷”,感慨張飛的“旁觀者清”!
是啊…
張飛說的對呀,雲旗…自打一鳴驚人起就從未讓人失望過。
他又怎麼會紙醉金迷、醉生夢死?
這是假癡不顛,是老成持重,定是在籌謀着,部署着什麼…或許,就是一個全新的局。
“哈哈哈哈…”
一時間,劉備與法正笑的更爽然了,張飛的話簡直一掃他們心頭的陰霾,整個心情都變得豁然晴朗。
張飛卻撓着頭,在他看來,這有啥可笑的,不就是一眼能看出來的事兒?
只見劉備拍了拍張飛的肩膀。
“三弟,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哪!”
法正也是感慨,“這麼說來,讓阿斗去荊州,反倒是正巧趕上這麼一場驚喜的籌謀…”
張飛尤自一臉茫然。
當然…他心思淳樸,也不會深究。
只是問:“這事兒還有啥可說的,那大哥,該說說俺糧草的事兒了吧?啥時候給俺糧草,讓俺打那下辨城啊!”
張飛之所以急着打下辨城,是爲了攻漢中打基礎。
從梓潼進攻漢中是走的“金牛道”,闖陽平關。
但…在金牛道西北處有一處“散關道”,北接“祁山道”能通往隴右,東接“陳倉道”能通往陳倉。
只要這一條道沒有攻下來,那曹軍隴右、關西便可以向漢中源源不斷的派遣援軍、運送糧草,甚至與陽平關的守軍形成合圍之勢,將整個金牛道的來犯之敵給悉數包圍了。
無疑,這就爲征討漢中增加了巨大的難度。
如果按照歷史原本的軌跡,就是因爲張飛沒有攻下下辨,在面對曹休時,被打的丟盔棄甲,狼狽逃竄…
這才失去了“散關道”,讓劉備在漢中之戰時一度陷入了被動。
若不是諸葛亮那“逆天”的統籌後勤,保障軍需的能力;
若不是蜀中百姓“男子當戰、女子當運”的決心;
若不是趙雲、黃忠打出了逆天的戰役,漢中之中最後的歸屬,一定是懸而未決。
那時的險象環生,那時局勢的被動,多是因爲下辨城的得而復失,因爲沒能佔據“散關道”造成的!
這麼看——下辨城,至關重要!
當然,劉備與法正豈會不知。
只是…
兩人同時露出了幾許愁容。
“如今的下辨城有將近兩萬人駐守,守將是曹操的族弟曹洪。”
法正細細的講述起下辨城的局勢,“再加上陽平關的夏侯淵、張郃與這曹洪互相馳援,若是進攻,需得一隊主力走金牛道牽制陽平關,這樣才能騰出手來去攻下辨城,但…如此兵馬調度,怕是少不得五萬兵馬。”
說到這兒,法正無奈的搖頭,“如今蜀中初定,五萬兵馬倒是能拿出,但…難得是,這五萬兵馬糧草的籌措,三將軍…”
法正看了眼劉備,又望向張飛,“三將軍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可主公又何曾不是呢?近來,諸葛軍師更是爲了籌糧一事,焦頭爛額。”
這個…
聽着法正這言真意切的話,張飛能感受到,如今糧食的短缺。
這也不過是攻下巴蜀的第二年,大哥又推行攤丁入畝。
…糧草想來,是難以一時間籌集。
“唉…那還要等到啥時候啊?”張飛扭過頭,憤憤然的坐下,宛若泄了氣的皮球,卻又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誒呀…誒呀…”他開始一個勁兒的大喘氣。
明明看了一百多遍《鬥戰神》,可不打仗,他是渾身憋得難受…難受極了。
可喘着喘着…張飛突然想到了什麼。
想到了《鬥戰神》中的一個時間節點。
張飛豁然醒悟了一般:“大哥,孝直…俺想起來了,其實,俺根本不用那麼多兵啊,給俺五千人,足夠拿下這這下辨城了!五千…夠了,夠了!”
說着話,張飛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
五千?
劉備與法正一驚。
劉備連忙道:“三弟,不可胡說,你、我在議論軍國大事,可不能戲言…”
“俺沒胡說,大哥,俺只帶五千兵,你只需給俺一個月的糧食就夠了。”張飛拍着胸脯保證,“俺若不能一個月內攻取這下辨城,俺提頭來請罪…”
這…還提頭來請罪?
這麼自信麼?
劉備驚愕於張飛的自信,卻不敢讓他立下軍令,“三弟,不可戲言…”
“俺…”張飛還想再請戰。
法正看出不對勁了,雖然軍中總說三將軍有勇無謀,可此前“三巴”戰意的表現,粗中有細,運籌帷幄,哪裡還是一個莽漢?
那麼…現在?
“三將軍…”法正連忙張口,截住了張飛那呼之欲出的話:“容某多問一句?三將軍爲何如此自信?如此篤定,五千人就可破城?”
張飛不假思索,本能反應似的脫口道:“這還不簡單,《鬥戰神》裡就這麼寫的呀,甚至…不用五千人,就給俺一個人,下辨城旦夕可破!”
——《鬥戰神》?
隨着張飛吟出《鬥戰神》,劉備與法正又一次對視,他們不是第一次聽到這《鬥戰神》了,上一次聽到…
還是張飛以“不可思議”的膽氣與謀略攻下三巴的時候。
那時,劉備與法正就震撼於關麟這《鬥戰神》中提前的預判,簡直神乎其技。
也正因爲那《鬥戰神》,劉備才萌生出,讓劉禪赴荊州到關麟身邊學習的衝動。
如今…
又是這《鬥戰神》!
——『是新的章回到了麼?』
——『是下辨戰場麼?』
這一刻,法正的表情微微有些變化,劉備的臉色卻是全變了。
如果是張飛提議五千人取下辨城,那他多半有所遲疑,可若是《鬥戰神》,若是關雲旗提前部署、謀劃的話。
那麼…珠玉在前,三巴戰場的神乎其技在前,這下辨城…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果然,經歷了一個迅捷的腦回路,法正連忙說:“三將軍,坐…坐下來,咱們慢慢說。”
一下子,劉備與法正對張飛的態度截然不同了。
甚至,他兩人的眼眸都睜大了,眼睛裡投出的是攝人心魄的光芒。
…
整整一個時辰,張飛將他的計劃娓娓講述。
包括怎麼進攻下辨城?怎麼守?糧食如何運輸?糧食需要多少?
攻下下辨城後,如何攔住祁山道與陳倉道敵人的進犯,事無鉅細…張飛悉數講述了一遍。
當然,戰場的局勢瞬息萬變,兵無常勢,水無常情。
故而,一些細節,張飛沒有去深入的闡述。
不過…
很顯然,他的話成功說服了劉備與法正。
不說這破局之策多麼的精彩!
至少…從張飛的口中,劉備與法正已經聽到,整個戰場,十餘個“兇險”的地方,這些都是足以讓一支軍隊萬劫不復。
張飛既然能提出…
不…是《鬥戰神》中既然能率先提出,那麼…或許《鬥戰神》中就藏着解法?
一個時辰後,張飛興高采烈的從左將軍府走出,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倒是留下的劉備與法正,還在繼續議論。
他們議論的話題,是張飛,不…是《鬥戰神》故事中,提出的一個關鍵的節點。
“孝直,你說馬超?單人匹馬,就能成功的勸降了那下辨城的氐族部落麼?”
劉備的話傳出,法正頓了一下,沉吟道:“馬超馬孟起…他身上有來自氐族、羌族部落的血脈,這些部落又尚武,馬超在西涼縱橫幾十年,在他們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儘管有一些冒險,但這個計劃…是有可能成功的。”
劉備也頷首點頭,他的看法與法正一致。
只不過,儘管頷首,可劉備的面頰依舊不好看。
法正彷彿能看出這位好基友的心思,“主公是擔心,翼德無法勸說馬超去冒險吧?”
“瞞不過你。”劉備淡淡的吟道。
誠如法正提及的,張飛提到,只要馬超出馬,一個人就能奪下辨城!
那關鍵問題在於,馬超得親至下辨城,去策反哪…
這很冒險…他會去麼?
“三將軍不是提及,他會去請馬超出馬麼?”
法正補上一句。
劉備的面頰依舊是陰雲密佈,“我是擔心,翼德是一廂情願了!自從離開關中後,馬孟起就沒有信過任何人…他會信翼德?後單槍匹馬的闖下辨城這敵後之地麼?”
“既是《鬥戰神》中提到的…”法正試着解釋道:“那或許,一切都被雲旗算到了,雲旗也不是第一次算到、算準了…翼德不過是按照雲旗謀劃的去行動罷了,既是雲旗的謀劃,主公不妨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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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走到窗前,看着滿月,輕聲道:“也只能如此了!”
其實…
沒有人比他更想奪下下辨城,沒有人比他更想奪下漢中,可…現在,整個局勢尤在被迷霧籠罩着。
“其實…”法正看出了劉備的心情依舊沉重,爲了讓這個好基友輕鬆一點,他再度勸道:“主公,其實翼德有一句引自那《鬥戰神》中的話說的極對?”
“哪一句?”
“咱們缺糧,可夏侯淵,他也缺糧,咱們缺的是幾萬人的糧食,可夏侯淵缺的卻是十幾萬人的口糧,他的壓力比我們更大!或許如《鬥戰神》中提到的,重壓之下,他犯錯誤的可能性也比我們更大!”
隨着法正的話,劉備像是一下子就釋然了。
“哈哈…”他淺淺的笑出聲來,“孝直啊,你說話總是那樣的沁人心脾…”
誠如法正提到的。
夏侯淵在漢中,他的兵馬,算上五斗米教的教徒,足足十幾萬…乃至於二十幾萬人,誰更缺糧食呢?
再加上,如今在下辨城的可不止是曹洪,拋去正在路上即將趕來的曹休外,還有與馬超有着深仇大恨的楊阜…
這傢伙曾殺掉馬超的妻兒,與七個兄弟一起對抗馬超,付出了六個兄弟慘死的代價,他自己也五處受傷,這才擊敗了馬超,將馬超趕至漢中。
同樣的,如今在下辨城駐守的,還有一對男女,這是一對夫妻,曾與楊阜一道對抗馬超。
男的名喚趙昂,女的是他的夫人王異!
——婉娩貞烈,不輸兵將,雖是女流,烈膽勝鬚眉的王異!
——也是持節有度,守節不辱,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王異!
——更是奇計九條,條條見效!密謀而行,計成得勝的王異!
無疑…
這些人物匯聚於下辨城,爲曹洪、曹休與張飛、馬超的博弈,蒙上了一層全新的顏色!
時局波瀾詭秘,局勢瞬息萬變,暗潮洶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