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兒子不給,當爹的不能搶
——畫眉、白鷺、夜鶯;
——鸚鵡、蒼鷺、林雕;
——麻雀、鴿子、蜂鳥、鴛鴦。
若放在尋常,糜芳一定會以爲眼前的這些百姓是養鳥的。
可現在…
這些鳥兒的名字,竟是一個個魏諜!
是一個個代號!
明面上的身份,背地裡的任務,眼前這些人,他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讓糜芳,也讓在場的所有人觸目驚心。
的確,哪怕是馬良,哪怕是張飛,哪怕他們事先有所準備。
可當切實聽到這一切後,依舊…很震撼。
這些魏諜裡,有的是酒肆掌櫃,有的是跑堂的,有的是賣酒的,還有賣首飾的,甚至…最誇張的,糜芳還認出了一個,他是給衙署這邊送菜的。
他們的話。
不忘感慨:“江陵城就是好玩,又能打架了!”
呼…
楊儀不由得也是倒吸一口涼氣啊。
糜芳長長的呼出口氣,他尤自回不過神兒來,觸目驚心,觸目驚心。
他感覺…他的心很疼,按照這竹簡中寫的,這得繳獲多少錢哪!
似乎是迴響到了昨夜,那一波三折的心路歷程。
王七最後的堅守也徹底的瓦解了!
服了,這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徹徹底底的臣服…
正因爲如此,他覺得除非關麟是對這些魏諜施了某種法術,否則…否則…
不過…
張星彩則是一副“不嫌事兒大”的樣子,她用最溫柔的語氣,說着最冷峻的話語——“你們再上前一步試試?”
——“告訴我爹,孩兒不給,他這當爹的豈能明搶?”
關麟也很驚訝…
反觀關麟,腳步剛剛邁出一步…
——“還有,糜太守啊,咱們做人要厚道!”
——“放心,你們中間有嘴硬的,不過,那個嘴硬的和他的家人一定是死的最慘的。”
旋即,關麟才笑吟吟的開口。
他發現,他對關麟這小子,他是越看越喜歡了。
何況,他環視了一圈李邈身邊的人。
“咳咳…”
就在昨夜,就在關麟的這一番話吟出。
這些一個個怒氣衝衝,儼然一副要吞了關麟的樣子。
有那麼一瞬間,關麟體會到的竟是——沒姐姐的感覺橡根草,有姐姐的感覺就是好啊!
當然…
還有一些地方的亭長、文吏什麼的。
糜芳是想喊停關麟的,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滔滔不絕…
不等關銀屏回過神兒,關麟已經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要離開了。
若是抗拒,那保不齊,這位公子就把這“情報泄露的鍋”甩給他們了,如此的話,消息傳到曹操的耳中,那在鄴城的家人就…就…
關麟頗爲瀟灑的一擺手,一副十分嘚瑟的模樣…
楊儀也很震撼…
——『這倆姐姐,都這麼勇的麼?』
…又…又統統都歸這小子了!
張飛是樂呵呵的,楊儀則是“吧唧”着嘴巴,心頭道。
這邊,關銀屏與張星彩沒有跟着他,但…以李邈爲首的一干官員,一干百姓迅速的把關麟圍到了當中。
這一句話傳出。
可更多的是這些魏諜主動招供出來的。
她是剛剛到這裡,問過賊曹掾署的衙役後得知,關麟也才進去不久,可這一個時辰都不到?就說完了?
好快啊!
“完了呀。”關麟一攤手,“星彩姐,你初來乍到,不瞭解情況,三姐就很瞭解我,弟弟我整天裡忙着呢,哪有功夫跟他們這些老傢伙耗在這兒?”
是啊,如果單以“賊曹掾吏”這個官職的話,關麟這小子也的確是夠意思了,傾其所有了,他不該再奢望其它的了。
…
反觀關銀屏,她心頭“咯噔”一響,面靨一下子羞紅了。
張星彩連忙問道。
而這還不是讓糜芳最驚訝的,這件事,細思極恐啊。
特別是那酒樓掌櫃王七,他凝着眉,不由得回想起昨夜…
當然,這一句話極輕極細,張星彩並沒有聽到。
張飛眼珠子眼珠子不斷的轉動,可最終的眼球悉數集中在關麟的身上。
“我們是…是打從心底裡佩服四公子的人品,我們是棄暗投明,是…棄惡從善,是…是改邪歸正!”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麼,連忙轉身。
…
四公子的這出場,還真是驚豔哪!
王七長長的籲出口氣,他擡高了嗓門:“我原本是曹魏的間軍司副曹掾,我可以證明,四公子他…他從未對我們用刑!”
——“反倒是你們,曹操會善待你們的家人,等過個一、兩年,風頭過去了,本曹掾也會想辦法把伱們的家人悄悄的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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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一番話落下,他又給馬秉使了一個眼色。
他徹底崩潰,然後坦白一切後,關麟對他說的話。
這小子,也忒生財有道了吧?
其中詳細的記載着哪些官員被收買?
記載着,每一條情報運送到襄樊,或者將某個人、某個物件運送到襄樊,所需要經歷的每一道工序。
關麟笑吟吟的繼續道:“這是所有曹魏滲透到咱們荊州的人和證據,我關麟作爲賊曹掾吏,本就負責緝捕賊道之事,這次抓人,事急從權自然沒來得及向糜太守討要緝捕令!”
“這個不重要,當然,如果糜太守真要問的話,那或許就是我高尚、純粹、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品吧!”
再說了,你爹關家軍那邊也不富裕啊!
“我突然想到,這次緝捕魏諜,倒是查出了不少贓物,我琢磨着一碼歸一碼,無論是我爹,還是糜太守你,做人嘛,還是需要厚道一些的,所以這些贓物,既是本曹掾查獲的,就歸本曹掾了,恕不上交。”
“有倒是有。”關麟的眼睛轉動,不過,在眼芒看到關銀屏時,一攤手做出一副無奈狀。“有趣是有趣,不過,兩位姐姐可不能跟着我了,三姐昨兒個還教導我,男女有別呀,兩位姐姐跟着弟弟我,那傳出去,豈不是不好?”
就算沒有證據,如今,人家這些魏諜自己都招認了…他們幹了什麼,怎麼把情報傳到北方,都傳過什麼情報,事無鉅細娓娓道出,這又如何造的了假。
忙着?
許多都是老熟人,平素裡與賊曹掾府多少會有些交集。
反觀被攔在對面,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李邈,他徹底的憤怒了,他伸出手指着關麟的鼻子。
呼…
“我們是自願的。”
這“無所謂”是磕磕絆絆說出來的,連帶着後面的話,也一道磕絆了起來。
他行至當中,提起那王七的胳膊,又拍了拍他的腿,然後張口道:“糜太守也看到了,下官沒有動刑,也沒有屈打成招,這全部都是他們自願坦白的。”
馬良不由得小聲嘀咕道。“都佩服到人品上了,這關雲旗還真是有辦法呀!”
如果說此前,他這個“考官”對這位四公子的印象,僅僅停留在“行爲古怪”這四個字上。
只留下糜芳那望眼欲穿的、眼巴巴的眼神。
是啊,還怎麼會是胡鬧呢?
就算沒有緝捕令,事急從權,這事兒夠不夠急切?
“咳咳…”
自願的話,還有條活路…再不濟,家人還有條活路。
按照以往的經驗,遇到這種事情,關麟往往就會高喊一聲——“我爹是關公!”
關銀屏與張星彩彼此互視一眼,旋即不約而同的上前。
有如此多的眼睛,在如此密集的情報下,北伐襄樊…關公或許血賺,但曹仁永遠不虧。
——江陵城的功曹史、五官掾、督郵…均被收買,其老家中藏匿着大量曹魏送來的金銀珠寶。
說到這兒,關麟再沒有任何留戀,朝馬秉使了個眼色。
下意識的低吟道:“你是忙着闖禍是麼?”
完事兒了,走了…
說完,關麟像是結束了他的述職,很瀟灑的轉身,就準備離開了。
關麟一開口,這些魏諜磕頭如搗蒜。
關麟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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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是,他們覺得,這位四公子一定會這麼做的。
——事了拂衣去!
張星彩一副喜聞樂見的樣子,她摩挲着手掌,一副躍躍欲試、磨刀霍霍的既視感。
按照他們的身份,一封情報,從江陵送至襄樊,如此井然分工,怕是一日就能將情報送達。
馬秉拍拍手,自有衙役呈上一封封竹簡。
那麼現在,這份“古怪”就要徹底更替了。
給你很多錢,讓你利用職權辦一件很小的事兒…
那麼…
關銀屏一改方纔,在關麟面前的羞澀,凜然之氣躍然身上,雙手護住關麟,哪怕沒有武器,可一雙秀氣中帶着剛毅的拳頭,讓人望而生畏。
關銀屏則是小聲問關麟,“要不要闖出去?”
說着話,以李邈爲首的一干人就將關麟、關銀屏、張星彩圍了起來。
言外之意,既是繳獲曹魏的錢,多少…多少你得給官府留點兒呀。
然後,再沒人敢動手了。
而在這“臣服”之下,他顫巍巍的又在竹簡上添上一筆。
——『怪不得跟着李邈這噴子一起鬧騰,原來如此啊!』
此間畫面,匪夷所思,卻又震撼無比。
說到這兒,關麟轉頭望向李邈,連帶着將他身旁的一羣“斯文敗類”,啊不,是一羣“達官顯貴”環視了一圈。
說到這話時,關麟還擡眼斜睨了一下關銀屏。
這是…殺人誅心哪!
江陵城的功曹史、五官掾、督郵…
而這還不是重點。
這下,別說是李邈與一干官員、百姓驚訝了。
關銀屏心裡就“呵呵”了…
可偏偏,事關“錢”的事兒,一下子就觸動到糜芳那根敏感的神經,他繃不住了,“雲旗…這錢…叔…叔…叔倒是無所謂。”
“可,可,可…”糜芳磕絆道:“萬一這些贓物,你爹追問起來?那…那叔如何向他交代呀!”
這中間涉及的,就不只是官員,就連許多小兵、馬伕、菜商…各行各業,足足又是一百多人。
“是,是,是…”
反觀張飛與楊儀,他倆對錢並不敏感。
她反倒是饒有興致,“那今兒個…可還有什麼有趣的事兒?”
楊儀則連連點頭,心裡嘀咕着。
這些竹簡,有的是丐幫弟子調查出來的罪證。
糜芳都不由聯想到,他們江陵的一舉一動全部都在曹仁,在那曹操的眼皮子底下,也怪不得,雲長屢屢北伐,屢屢大捷,卻未獲寸土。
“這就完了?”
別說,倆姐姐這話,頓時給了關麟滿滿的安全感。
他們可不就是自願的麼?
“不過,結果是好的,如今證據確鑿,鐵證如山…至於,我這賊曹掾吏,該辦的、能辦的都辦了,接下來,就看我爹與糜太守的了…”
——『昨個兒說的,竟…竟現在還記得?』
不用說古人,就是後世的達官顯貴…也會有大把人趨之若鶩。
而在衆人愈發驚詫的眼芒中,關麟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這些魏諜的話。
只是…
他不由得心頭喃喃。
一干魏諜還在事無鉅細的交代他們的罪行。
關麟心頭盤算着什麼。 щшш •тTk án •¢○
“休傷我弟弟…”
“糜太守。”
——『這四弟,如此記仇麼?』
——“至於你們的周全,放心,你們都有把柄掌握在本曹掾的手裡,本曹掾信得過你們,自然也就不會殺你們,所以,你們沒有後顧之憂!知道什麼就寫什麼?事無鉅細!”
這也忒神了吧?
這話脫口,滿座寂然。
這邊廂,關麟走出了官署。
——『此子卻有些才華,倒也無愧‘逆子’之名啊。』
卻見他輕咳一聲,先是轉向關銀屏與張星彩,笑吟吟的道:“兩位姐姐消消氣…弟弟我是讀書人,咱們讀書人不打讀書人…”
正所謂,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這些都是魏諜麼?那…四公子昨日的行動,可就不是胡鬧了…』
反觀糜芳,他語氣都變得磕絆了起來,他顫巍巍的問道:“雲旗,你…你…你怎麼就讓他們招的呀?”
——『馬幼常啊馬幼常,怕是要讓你失望了,這位四公子絕非不舞之鶴!』
而官員中,大到功曹史、五官掾、督郵,小到一方亭長,一個掌管舵口的舵長,無孔不入。
言及此處,關麟一攤手,“名單就在這竹簡上,這些人,你們愛抓不抓?”
“關麟,你爲非作歹,喪盡天良,你不當人子!”
——情報傳輸,此三名官員的作用,舉足輕重!
賣了…賣了!
反正已經這樣了,該賣的,不該賣的,統統都賣了!
——『古怪的行徑裡藏着些孝順,但…這份孝道,委實不多!』
“此爲上樑不正!哼,走?你還想走?如今這天理昭昭,說法不在?交代不在?我與全城正義之士,豈能讓你走了?”
這次,多了倆姐姐,倒是省着借用“老爹”的名頭了。
糜芳好財,自然信奉鬼神之說。
關銀屏與張星彩早就等在這兒…見到關麟出門,連忙迎上去。
只是,關麟哪管這些,他腳步不停,一邊朝外走,一邊大聲道。
糜芳的眼睛盯着這些竹簡,他面頰上的表情是一怔一怔的,儼然從竹簡中,看到了不少熟人。
“荊州人不騙荊州人,諸位…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觀你們一個個印堂發黑,最近怕是會有血光之災啊…”
“我勸你們別杵在這兒了,趕緊跑,現在的話,保不齊還得及…否則待會兒,再想跑,就跑不了咯!”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