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幾個暗衛,已經走進了客棧。
他們個個手裡拿着大刀,專門用來砍殺人的大刀。
此時,太陽西沉,暮色四合。
烏鴉們開始尖叫起來。
“看來,所謂的危險,就是他們了。”倪重陽皺起了眉毛,“看來,的確是很危險的。”
“冥城璧竟然不願意放過你。”端午說,“我們走吧,趁他們還沒上來。”
“我們走不了了。”倪重陽打開窗戶給端午看,客棧四周,都埋伏着冥城璧的暗衛。
冥城璧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既然打算要對倪重陽斬草除根,他就不會有半點的心慈手軟。他周密安排,層層佈局。
客棧裡的跑堂和廚子,應該已經死在他們手中了。
難怪,倪重陽早上讓他們準備的雞湯,到現在都還沒送上來。
端午眼中沒有一絲驚慌,似乎還有一種終於要解脫了的感覺,“既然如此,我們殺出去。冥城璧雖然已經設下天羅大網,可他每次的佈局,都被我們給破掉了,這就說明,他的思慮,也必然會有破綻。”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暗衛們已經走了上來。
倪重陽說:“冥城璧要對付的人是我,你快點離開這裡吧。”
端午搖搖頭,臉上寫着倔強,“我不走。”
“你們誰都走不了。”暗衛此時已經上來了。
然後,跟着暗衛們來的一個錦衣公子,面容如此熟悉。端午認出來了,竟然是謝清檸!
“果然是你。”端午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早就投靠了韃虜,殺死土醫救了謝花寶的人,也是你。”
謝清檸揚眉一笑,“你猜的不錯。”
倪重陽握緊了手裡的扁擔,垂下眼睛,“你以爲,就憑他們,可以打的過我?”
“當然不行了。”謝清檸說,“倪重陽,你早就不是過去那個無害的醫者了,現在的你,比狐狸還聰明,就連你的武功,也高了不少。我們幾個,當然不是你的對手。”
“既然你知道不是,那你還來送死。”倪重陽朝窗外看過去,“你以爲那幾個埋伏,可以制服的了我?”
“他們可以一試。他們可都是冥城璧手下的精英。我不信,這麼多會打不過你一個。”謝清檸眼中露出了殺氣。
“你不是要對付一個,你還有一個。”端午說,“你似乎忘了我還在。”
“可是端午姑娘,你不會武功。”謝清檸眼中是勝券在握,“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此時再聰明,也無濟於事。甚至不算一個人。”
這話侮辱了端午,端午還沒開口,倪重陽手裡的扁擔,就已經揮舞過來。
謝清檸退後幾步,要不是那幾個暗衛替他攔住了,只怕倪重陽的扁擔,已經讓謝清檸的腦袋,開了花了。
“抓住他!殺死他!”謝清檸大怒,“倪重陽,你這個書呆子,竟敢連我也打。”
倪重陽把端午推到身後去,開始和暗衛們廝殺起來。
很快,那些埋伏着的鏢師們,都從窗外跳了進來。
倪重陽頓時就陷入了一個寡不敵衆的情況中。
謝清檸見狀,得意起來,露出了小人得勢的面孔,“倪重陽,看你現在還能跑到哪裡去。本來我不想殺你,冥城璧要殺你的時候,我還替你求情,可誰知,你是如此不知好歹的人,竟敢連本大爺都敢惹。”
倪重陽冷笑道:“我差點還忘了,你是殺害了林老爺的通緝犯呢。果然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哼,倪重陽,你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殺了他!”謝清檸兇狠的說。
圍住倪重陽的人,越來越多,端午急了,她忽然想到,擒賊先擒王,如果她能抓住謝清檸,或者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畢竟,謝清檸是他們的頭。
還有,謝清檸是這裡武功最差的一個,相對好對付一些。
想到這裡,端午顧不得這麼多了,衝上去要抓謝清檸。
誰知,她人還沒走到謝清檸身邊,就被暗衛給抓住了。
“放開我。”端午掙脫不開暗衛的手,不愧是冥城璧的手下,一雙手被鍛鍊的好像鐵鏟一樣。
倪重陽見楊端午被抓,嘀咕着:“女人就是麻煩。”
謝清檸很得意,這下看倪重陽能怎麼辦。
誰知,倪重陽不動聲色,忽然扁擔掄起,打開暗衛,重重的擊打在謝清檸身上。
“啪。”謝清檸被打了出去,倪重陽上前幾步,迅速的抓在他肩膀上,把他像拎小雞一樣的提了起來。
“你,你想做什麼。”謝清檸慌了。
暗衛們也停止了動作。
倪重陽冷笑道:“幹什麼?你不給我們活路,你說,我怎麼能這麼傻,還給你活路呢?”
謝清檸慌了,轉身要跑,被倪重陽一手打在他的膝蓋上,他跪了下來,一個勁的求饒:“你不可以殺我,我知道倪重陽從來不殺人。”
“那是過去。”倪重陽冷冷的說,“不過,現在看到你,我起了殺唸了。”
“你——你想要什麼,銀子還是官,我都可以給你,你千萬不要殺我啊。”謝清檸呼救。
暗衛們也很狡猾,抓了楊端午說:“你不要動我們小主子,不然,我就殺了你的女人。”
倪重陽冷笑說:“那個不是我的女人,如果你要殺,只管殺好了。可是,你們若是殺了她,謝清檸就會死無全屍!”
楊端午一怔,倪重陽竟然會說她不是他的女人,心拔涼拔涼的。
“你真以爲我們不敢。”暗衛不愧是冥城璧教出來的,武功高強還很聰明,“你說不是你的女人,那這小娘子我們就帶回韃虜去,給大王享用,好不好。”
倪重陽依舊冷漠:“和我無關。”
暗衛們大笑起來,謝清檸感覺到倪重陽掐他脖子的手指,更緊了一層,不由的害怕起來。
“你們快放了端午姑娘!”謝清檸大喊。
暗衛們一怔,“如果放了這女子,倪重陽就跑了。我們如何對主人交代?”
謝清檸罵道:“混帳東西!冥城璧是你們的主人,莫非我就不是麼?你們可別忘了,我纔是大王派來管理你們的!你們不保護好我,你們是有幾個腦袋呢?”
暗衛們愣住了,看着馬上就要到手的倪重陽,真的不是很捨得放手。
倪重陽幾乎要掐斷謝清檸的脖子了,暗衛們這才吃了一驚,“倪重陽,你別下手,我們放了端午姑娘便是。”
倪重陽說:“你們放了她還不夠,還要讓開一條路,讓我們出去。”
暗衛們只有放開端午。
楊端午走到倪重陽身後,臉色很不好看,倪重陽的話,再次傷害了她。
倪重陽卻好像壓根沒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似的,押着謝清檸往前走。
暗衛們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倪重陽和楊端午快步走過去。
暗衛問:“你已經走出去這個客棧,爲何還不放開謝清檸?”
謝清檸一陣腹誹:“這些混賬,竟敢對我直呼名字,看我日後怎麼收拾他們。哼!”
“等我們到了安全地方,我自然會放了他。”倪重陽眼中透着不屑,“反正,殺了他還嫌髒了我的手,你們放心,我會放了他的。”
暗衛們這才大呼中計。
可現在還能怎麼辦,楊端午已經被他們放開了,謝清檸還在倪重陽手裡。
他們連可以和倪重陽談判的籌碼,都沒有。
還有,如果謝清檸出了什麼意外,冥城璧一定會被蒙古太子責備。他們不想讓冥城璧難做人。
冥城璧畢竟已經在中原呆了十年之久,韃虜很多新興派別,都不是很相信冥城璧,所以,他們纔派出了謝清檸,其實謝清檸不過是蒙古太子用來監視冥城璧罷了。
如果這個“監視”都出來意外,蒙古太子可不管是不是冥城璧害的,都會把這筆帳,算在冥城璧頭上。
日後,蒙古太子若是取代現在的皇帝,登基成爲皇帝,又豈會對冥城璧這些人封賞?
暗衛們爲了保護謝清檸,只有眼睜睜的看着倪重陽和楊端午離開了。
約莫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倪重陽聽不到暗衛們的腳步聲了,這才把謝清檸給放了。
謝清檸灰溜溜的跑回去了。
楊端午說:“爲何還放了謝清檸,這種人,早點死,對人世的禍害就少很多。”
倪重陽凝視着端午,剛纔好容易升起的柔情,已經消失了,“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你總喜歡趕盡殺絕,可我不是。我不喜歡濺滿太多人的血。”
“我只是想要爲民除害。”端午知道倪重陽過去就勸過她不要太狠毒。可是,她還是改不了,“重陽哥哥,我們還是別再討論這個話題了。過去,我們也沒談論出個結果來。”
倪重陽低垂了頭,看着自己的倒影說,“我知道,我是改變不了你的。這也是我們有緣無分的原因之一。”
端午急了:“我怎麼越聽越不對,你剛纔還好好的,現在又要傷害我了是不是。”
倪重陽搖搖頭:“其實,我們之間的事,我是想了很久的。端午,你回去吧,別跟過來了。不然,我就回京城了。”
端午說:“回京城?你的家,本來就是在qh縣什麼叫回京城,難道,你是忘不了那個方圓小姐?”
倪重陽說:“如果你認爲我這麼說你會好受一點,那麼,我就告訴你,我要回去見方圓。我現在是吳瑾。”
他又這樣說了!
端午嘆了口氣,“重陽哥哥,你知道麼,自從知道你跌落懸崖以來,我真的是好累,好累。後來,好容易你出現了,我本來以爲,從此就會開始幸福生活了,沒想到,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重陽哥哥,我只是想告訴你,爲了你,我天天都在流淚。可是,你怎麼會變得如此無情呢。重陽哥哥,當我還深深的愛着你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的抓住我,要抓緊我的手,不然,若是我的心冷淡了,我會走掉的!走掉的!”
她的“走掉”,其實就是再也不回頭的意思。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愛的時候,用力愛,若是真的沒有緣分,她也會斬斷一切情絲,絕不回頭。
倪重陽聽了,深深的看了端午一眼,她的意思,她的真情,他都懂。
他雖然還是愛着她的,可他已經不想再做以前的自己了。
他對他和她的未來,沒有信心,看看自己的殘廢的腳,他也沒有信心。
於是,他依舊絕情的說:“我還是那句話,你走吧,別來煩我。”
倪重陽不只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扭頭就走。
這回,他是真的去京城了。
端午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淚水滾滾而下。
她緩緩走回楊府,爲了不讓人擔心,她還特意去把臉給洗乾淨,免得眼睛紅紅的,讓人看了擔心。
而此時,楊美丫拉着林安夜的手,玩的很開心。
林安夜已經從樹上,採摘了很多野果給楊美丫。
楊美丫接過就吃,連洗都不洗。
林安夜說:“那邊有河水,我去幫你洗洗再吃,不然可不乾淨的。”
楊美丫搖搖頭,吃的牙齒互咬咯咯響,“不用這麼麻煩的,山裡不髒,山裡的野果還能髒到哪裡去。”
林安夜笑道:“不洗,那也要擦擦再吃吧。”
楊美丫晃動着光亮亮的果子核,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安夜,“吃完了。沒了。”
看她嘴角還有這果汁,林安夜笑了。
楊美丫和楊端午是有點不一樣,楊美丫就好像個假小子。不過,林安夜是越來越喜歡和楊美丫一起聊天了。
和楊美丫一起,他很放鬆,再者,楊美丫不像楊端午,和他隔開距離,楊美丫會很自然的拉他的手,而端午只會扯他的衣服。
楊美丫更加的善解人意,凡事都以他的喜怒哀樂爲先。如果他不高興,她還會講笑話給他聽。
可最讓林安夜着迷的,卻是楊美丫的眼睛。也許是姐妹的緣故,美丫的眼睛,和端午的眼睛,長的很像,更有幾分神似。
所以,林安夜經常會凝視美丫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端午一樣。
越是在意,越是不敢看,林安夜不敢這麼直直看着端午的眼睛,可卻敢放肆的看楊美丫的眼睛,因爲他已經把楊美丫當成了好兄弟,好妹妹。
當然,楊美丫並不知道林安夜心裡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