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知了的叫聲劃破長空,帶來夏天的煩躁和急切。
楊二丫領着阿圓急匆匆的走進楊端午的房間,“端午,你姐夫已經去打聽過了,倪重陽被謝太傅升職爲首席御醫,在太醫院裡不能出來了。”
楊端午垂頭看着手裡倪重陽送的手鐲子。在找不到倪重陽的每天,她都是要拿出來看看。如今得知了倪重陽的消息,楊端午的心,揪得更緊了。
“他一定是爲了我,他才進了那種地方。”她喃喃着。
“重陽不會有事的。謝太傅一定是看中了他的醫術,想要用他,就是沒有自由罷了。”楊二丫寬慰道。
楊端午說:“被謝太傅這樣喜怒無常的人,囚禁在太醫院,就算現在沒事,也不能代表日後都沒事。萬一重陽哥哥說錯了什麼,謝太傅就會對他不利的。”
“那端午,你想怎麼樣?”楊二丫擔心的望着自己的妹妹。“我要去京城找謝策。我本來就有事要去找謝家的人。”
“什麼,你要去救倪重陽嗎?不,這不可能,重陽反倒是沒事,你若是去,就是去送死。不,你不能去。”楊二丫焦急起來,“你若是不相信姐姐的判斷,姐姐讓你姐夫過來分析給你聽。”
楊端午的眼裡閃着淚花,“我去京城,不僅僅是爲了救我夫君。還有幫我爹爹平反。我不能再等了。”
“端午妹妹,這事需要從長計議啊。”李延從外面走了進來,“岳父大人是一定要平反的。可需要等待時機啊。”
“如今天下已經都是謝太傅囊中之物了。謝太傅爲了推倒皇帝,就把當年,謀害楊家的所有罪名都推給了皇帝,當然,同時他也間接承認了,楊家是被冤枉的。所以,這個時間點,讓謝太傅爲我父親平反,是最容易的事。只怕過了這個時間,就再沒有更好的機會了。”楊端午也有她自己的分析。
李延坐下來,喝了杯茶,說:“這茶怎麼澀了。是不是放的太久了。”
奴婢回答:“奴婢馬上去換一罐。”
李延氣呼呼的說:“你們竟然拿這樣的茶葉,來給我端午妹妹吃。你們這個月的月例扣一半!”
楊端午沒想到李延對她這麼友好,忙勸道:“不是的,是我說喜歡喝這種。姐夫你就別怪罪她們了,我成天住這裡,都是她們服侍的,也沒見短了我什麼,樣樣都是很周到的。”
那奴婢很感激的看着端午。
李延這才消了氣,“你們還不快去換種茶葉。”
奴婢們馬上去換了。
楊端午喝着新的茶葉,楊二丫說:“三妹妹,你看我和你姐夫都多麼疼你,你就別一個人去冒險了。姐姐和大哥會去的。爹爹平反的事,不能都由你一個人去冒險。”
“我這次不僅僅是爲了幫爹爹平反,還有我的重陽哥哥。姐姐,姐夫,我知道你們對我好。可是,你們和大哥都有家室了,我是家裡的第三個孩子,理應由我去爲爹爹平反。並且,現在的時機正好合適,若是錯過了,就不好了。”楊端午說的鄭重而堅決。
楊二丫和李延對視了一眼,李延說:“端午妹妹,姐夫知道,你下決心要做的事,誰都攔不住。可是這樣如何,既然你一定要去,那我讓你大哥和你一起去。”
“大哥還有大嫂和女兒,並且林家染坊也需要大哥。此次我一個人去反而容易解決,多一個人,反而多一個負擔。”楊端午拒絕了。
李延說:“既然如此,那我們給你的銀子,你可要收下。再不可推辭。”
楊端午說:“這個我可以收下。去京城辦事,需要的就是打點的銀子。”
李延交給楊端午一千兩銀子。
楊端午說:“你給我這麼多,沒用。我之前已經從謝策那裡,賺到了一萬兩,雖然後來爲了找爹爹,用了幾千兩,只怕還有幾千兩。我一個女孩子,帶這麼多銀子,反而容易引起偷盜的注意。還是不要這麼多。”說着,楊端午從其中,拿了一百兩銀子。
“這些足夠了。”楊端午說。
楊二丫不放心的說:“一百兩怎麼會夠呢。你這可是和謝太傅打交道。”
“我在京城還藏匿了幾千兩銀子。足夠我用的了。”端午自信的說。
“既然這樣,那端午妹妹,你自己要小心點。”李延說。
楊二丫又和楊端午唸叨着,然後端午收拾行李要走。
誰知,楊康忽然走了進來。
“端午,你要去找謝策麼?”楊康進來就問。
楊端午低下了頭:“爹爹,我——”
“爹爹怎麼可以讓你去做這樣危險的事?”楊康拉着端午的手,“端午,你聽爹爹的話,你不可以去。爹爹的事,爹爹自己會處理。”
“爹爹,爲您平反這件事,女兒已經策劃很久了,之前的一切都是按照女兒的計劃進行的,只是,出人意料之外的,重陽哥哥竟然被關在太醫院了。這是我沒想到的。如今去京城找謝策,也是我計劃中的事。如果你們不讓我去,那麼,我們就前功盡棄了。”楊端午說。
楊康說:“既然你一定要去,那爹爹也去。”
“爹爹啊,你怎麼還不明白呀,你不可以去。他們要抓的就是你,謝太傅要害的是你,你去了,不但自己的性命不保,還會連累我們和孃親的。你想想,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我是你女兒。可如果你跟着去了,謝策就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那麼,我還有活路嗎?”楊端午聲音大了一些。
楊康沉思着,眉毛緊緊皺了起來。
端午說的都對,可他是父親,怎麼可以眼睜睜的讓女兒去冒險呢?
“爹爹,你放心,這次,我準能成功回來。到時候,你和孃親,還有我們,都不必活在黑暗裡了,我們不是通緝犯,我們是大銘朝的功臣。就差這麼一步了。不然,我們永遠都要過見不得人的日子。”楊端午的話,終於打動了楊康。
楊康緊緊摟住楊端午,“好孩子,爹爹謝謝你。”
楊端午來到京城,先去見了知府大人。
冥截離還在知府大人府上。
“謝文晉夫婦被放出來後,冥截離照着和你的承諾,沒有再和謝文晉他們見面。我看他武功很好,就留他在身邊,希望可以用一用他。”知府大人說,“他倒是不怎麼合羣,總是鬱鬱寡歡的樣子。不過他的武功,比我任何一個兵都要好。”
楊端午說:“若是冥截離可以改變,那他卻也不算是大奸大惡之人。”
知府大人點點頭。
楊端午於是說:“那麼謝文晉夫婦後來去了何處?”
知府大人搖搖頭:“竟然不知所蹤。”
“他們莫非不知道,他們的謝家已經被謝策給奪走了?”
“他們知道,他們什麼都知道了,所以才連親生兒子都不去看一眼,就消失了的。”知府大人摸了摸鬍鬚,“我估計,他們還會回來的。”
“大人的意思是——”楊端午不明白了。
“謝文晉夫婦不是有羞恥心的人,如果他們真的要消失,他們一定會去先看一看謝玉,可是他們沒有。說明,他們早就知道自己還會回來,所以,就不多此一舉了。”
“那他們爲何要消失呢?”
“因爲他們想捲土重來,所以藏起來保存實力。如今,要害他們的是謝太傅,他們不得不小心的。”
楊端午點點頭:“原來如此。謝文晉夫婦之前經歷了很多難關,都不退縮,如今又怎麼會消失了呢?一定用的是障眼法。”
“我估計他們已經在策劃着做壞事了。”知府大人嘆氣說,“如果不是楊康早就答應了冥截離,謝文晉夫婦,我是不會放出來的。”
楊端午於是告辭離去。
她直接去了謝家銀號尋找謝策。
無巧不成書,謝策正好在銀號算賬。
如今謝策已經貴爲王爺,所以謝家的事本來不需要他出馬,可偏偏謝策就是喜歡逆着人們的思維做事,你越是說不能做的事,他越是偏偏要做。
所以,謝策照樣和以前一樣,來銀號算賬。
端午來了。
謝策簡直是又驚又喜,臉上的表情好像打翻了的五味醬,一陣青一陣白的。
“你果然來找我了。”謝策連忙拉着端午的衣袖走了出去,“我知道你還是會來找我的。我是找不到你,只有你主動來找我,纔可以找的到。”
楊端午甩開謝策的手,正色說道:“王爺,我來找你,是有要事要談。可不可以有誠意一些,先賞給我一百兩銀子,我可是好幾天沒吃飯了。”
“你——楊端午,你不要動不動就對本王要銀子,你真當本王是你的錢罐子嗎?”謝策很是不高興。
“不給的話,那我就不獻策了。”楊端午說着就要走,謝策攔住了她。
“好好好,一百兩我們謝家有的是,給你吧。”謝策扔給楊端午一個錢袋子。裡面就是一百兩銀子。
楊端午數了數,謝策說:“喂,要不要這麼認真,一定要數清楚啊。這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什麼關係呢。”
楊端午把銀子收了起來,“好了,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和你說話。”
謝策招呼了兩倆馬車,他們上車後很快就到了一間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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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一盤瓜子和一壺茶,謝策嘮叨了幾句,楊端午就開始說正事了,“我覺得,你如果想盡快爭取民心,奠定謝家的百年大業,最好的辦法,就是感覺爲楊康將軍平反。”
謝策問:“爲何?”
“因爲楊康將軍非常得民心,你若是爲楊康家平反,百姓自然就會擁護你們了。百姓都擁護的人,沒有一個士大夫敢不服從的。”楊端午忽然覺得她自己好厲害,這些忽悠人的話,竟然被她講的頭頭是道。
謝策點頭說:“你說的對。就怕我爺爺不答應怎麼辦。我爺爺是一直要我殺掉楊康的。”
“你爺爺老了,他可以不管謝家的安危,難道你也不管嗎?”
“說的倒也對。”謝策沉思着。
楊端午更加進一步,說:“你如果取得了謝太傅手裡的玉璽,凡事就容易的多了。”
謝策搖搖頭:“這玉璽不是這樣好偷的。皇上非常重視,這玉璽本來也是應該只交給皇上的。可是因爲皇上年輕,所以暫時由我爺爺來管。”
“我沒讓你偷啊,你只要給楊康將軍評了反,到時候只怕謝太傅都不敢爲難你。”楊端午說的時候,學武俠小說的樣子,竟然拱了拱手。
“如果我想要爲楊康平反,還真不需要玉璽。我現在怎麼說也是王爺。再說了,爺爺只怕也有這個意思。但是前提是,要對我們謝家有利益。”謝策說。
楊端午笑道:“那王爺大可以和太傅大人商量一下。這事絕對對謝家是沒有壞處的。除非謝家當年也參與了謀殺。”
“沒有,我們謝家沒有。”謝策略有驚慌,“都是皇上一個人乾的。”
“既然你都說了,你們謝家是清白的,那還有什麼顧慮呢?”
謝策低下了頭,其實他的顧慮很簡單。他們謝家當年也參與了謀害楊康,如果大過於張揚爲楊康平反,只怕當時知情的人會站出來,畢竟當年的事,知道的人還很多的。那些士大夫不過是害怕謝家的威勢,不敢公然做什麼罷了.。
“就算當年謝家也參與了,其實,只要從謝家裡面,找個替死鬼就可以了。”楊端午言有所指的說。
謝策大悟,”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
楊端午這才舒了一口氣,”那麼我在這裡,現恭祝王爺了。以後得了民心,得了天下,可不能忘了有我一份功勞。“
謝策的目光看向她忽然變得如春光一般的柔和,“我當然是不會忘了你的。只是你一直不知道罷了。”
楊端午避開了他的注視,淡然笑道:“聽說,重陽哥哥被你們關進了太醫院了。”
“用關字多難聽啊,我們沒有關他,我們只是想用他的才華。他現在可是首席御醫。我爺爺很是看重他,覺得他人品好,醫術又高,整個大銘朝找不到第二個人物似他這般好的了。他現在在太醫院,可威風了。”謝策輕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