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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姑娘,你咋愣在這啊?來來來,和我們一塊吃飯。”倪夫人熱情地拉着楊端午的手。
楊端午婉拒:“倪嬸嬸,我不習慣和縣太爺一起吃飯。家裡還有事,我先走了。”
“端午閨女,你咋脾氣這麼倔呢。你倪叔叔和縣太爺關係弄好,對整個村都是好事。要不然,你說那修水渠的銀子,怎麼這麼容易就撥下來了呢?還不是你倪叔叔去和縣太爺說的啊?”
倪夫人竟然把林安夜的功勞拉給了倪里正,楊端午心裡很火。縣太爺是因爲害怕林安夜才交出銀子的好不好?
可是當着衆人的面,楊端午也不好說什麼,“嬸嬸,家裡真有事,如今蠶寶寶多了,娘太忙了,是一刻都離不開我。”
“你這閨女,說的話真有意思,你娘離不開你,可你遲早也是要嫁出去的不是?”倪夫人很是不滿,眼底閃過的輕蔑,楊端午都看到了。
其實倪夫人一直都是不喜歡楊端午的,這點和徐春玲一樣,心底瞧不起外來女孩子。可因爲家裡的男人喜歡,所以便也忍了。
楊端午不和她一般見識,笑笑走開了。倪夫人進屋的時候,白了她夫君一眼,“那個楊端午,傲氣得很,我怎麼拉都不願意過來吃飯。都是你挑的好侄媳婦,看往後進了門,你如何收場。”
倪里正正色小聲說:“縣太爺在,不要講這話。橫豎也是我們不對,爲了自己的這點好處,巴結縣太爺。”
“這點好處?哪個當官的不爲自己着想啊。如今也沒讓你貪污,也沒讓你做壞事,不過就是希望你請縣太爺吃一頓飯,讓他以後在知府大人面前,多爲你美言幾句,這個難道有錯啊?”倪夫人很生氣。
“知道了知道了。這不按照你的意思來了嗎。”倪里正不希望讓縣太爺聽到這些話,便壓低了聲音,笑着討好他夫人。
楊端午回家後,謝靈問:“端午,天要下雨了,你倪叔叔家曬的紅薯幹怕會被淋溼了,你咋沒通知他們呢?”
楊端午冷笑了一聲,從鍋裡拿了塊餅,邊吃邊說:“倪里正叔叔巴結縣太爺還來不及呢,哪裡有空管什麼紅薯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謝靈不喜歡楊端午提到倪里正的時候,是陰陽怪氣的語調。
倪里正是謝靈家的大恩人,謝靈對於倪里正是很尊敬的。
“如今馬大正在村裡的勢力,幾乎是沒有了,村裡是倪里正最大的了,這權力一集中,也不好,倪里正只怕是爲了自己官運亨通,開始巴結縣太爺了。”楊端午感慨道,“可惜啊,可惜。”
“不要胡說,倪里正不過是請縣太爺吃了一頓飯而已,里正和縣太爺吃飯也是正常的,誰說一定要是仇人。端午,你什麼都好,就是有點想法太主觀了。”謝靈反駁道。
“我也希望是誤會就好。”楊端午進廚房去了。
吃了中飯,二丫回來了,說是今天李延要過來。
看二丫臉紅紅的樣子,就知道李延過來是談什麼。“姐姐你答應了?”楊端午很高興。
楊二丫和李延明裡交往了一年左右,李延越來越喜歡楊二丫,大家都在擔心楊二丫在猶豫什麼,前幾天才問出來,原來是爲了李延的五歲女兒,李則。
李延曾有一妻,可是在生李則的時候,雪崩而死。李延和前妻只有一年的夫妻感情,雖然他很想念,可談不上是很愛,但是女兒李則,他是愛的。
李延願意把他全部的愛,分成兩半給李則和楊二丫,這點楊二丫可以接受,可是李則對於這個後媽,卻是不喜歡的。
楊二丫很怕她嫁過去後,李則會把她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她如今衣食雖稱不上無憂,可也能自足,並不想因爲嫁錯人而委屈了自己。
可是李延請楊二丫和謝靈來做客,帶李則來見她們。
也許是事先李延和她提起過,李則雖然只有五歲,可目光冷淡滄桑,臉上蒼白,沒一點笑容。她對着楊二丫拜了拜,擡頭,目光漠然如雪。
楊二丫感覺面前的這個女孩,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屍體。
心頭,徒然生出憐惜之意。
楊二丫很想用她的溫暖和愛,喚醒這個孤女沉寂的心。
打過這個照面之後,楊二丫和楊端午提及,楊端午笑話楊二丫自作多情,“李則纔不會領你的情呢。在她的心裡,你是奪走了她父親的愛的一個人。”
可是楊二丫不這麼想。“不,我可以感化她的。她還這麼小,一切都來得及改變。”
至少李則並不仇視她,她對自己說。
因爲見了這次面,楊二丫反而接受了李延的求婚。
這讓楊端午很費解,可是謝靈卻覺得很正常。
“二丫這閨女,內心不安份。過去,她喜歡折騰,好端端的一定要嫁給吳志平,其實吳志平有什麼,不就是會甜言蜜語嗎?家境又不好,人品又差,長的也不好,還不學無術。二丫不傻,怎麼會不知道。可是我越是反對,她越是覺得是真愛,什麼都不顧就這樣被他給騙了。經一事,長一智,現在二丫是比過去安分多了,也懂事多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本來要挑個富有一點的好男人照顧她的,可是當她看到他還有個能被她改造的女兒時,她就又想折騰了。她覺得,她會比較適合感化那女孩子。”謝靈對楊二丫很瞭解,楊端午完全同意。
“不管怎麼說,我覺得李延這個人靠的住。”楊端午說。
謝靈點點頭:“所以這次,二丫要折騰,我沒反對,還不是因爲李延也是百裡挑一的。二丫這次算是挑對了,也甭管他女兒怎麼樣。李延是絕對可以搞定他女兒,體貼二丫的那類男人。”
這不,今日,李延要帶他女兒李則來謝靈家裡玩了。二丫回家準備點心。
不一會兒,馬車把人送來了。
李延拉着李則的手,謝靈迎進屋。
“桌上的桂圓湯,還是二丫親自給你們燒的呢。來,坐坐。”謝靈說着就笑,捏了捏李則的臉。
李則果然如楊二丫所說,是不會笑的,不管謝靈怎麼和她說話,她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謝靈也不介意,讓楊端午也過來抱抱李則。
幾個人坐下,李延送來了幾樣綢緞做禮物,“今日來是談談婚嫁的事。”
李延開門見山,謝靈很高興,讓楊二丫也過來。
楊端午先退出去了。
再進去倒茶時,只見他們都是笑着的,只有李則不笑。看來對訂婚結婚日期,聘禮嫁妝,都已經談妥了。
李延自然是不計較楊二丫有多少嫁妝的,他只想要楊二丫過來,這點讓楊二丫很滿意。過去那個渣男吳志平,和她成親就是爲了嫁妝,讓她心有餘悸。
只是談到李則的問題上,謝靈爲了二丫長久的幸福,希望李延規定多少嫁妝是給李則的。
楊端午連忙把李則拉到另外一個房間。
這事讓李則聽到不太好,心裡會有陰影的。
謝靈說:“現在是孩子,當然都是好的,日後李則終究是要嫁人的,你現在把她應該得的嫁妝分分清楚,日後,和我女兒也不會爭吵。我知道這話說了傷和氣,可有句話叫,醜話說在前頭。很多事,只有把醜話說前頭了,後頭纔好辦事。二丫已經經歷一次失敗婚姻了,你是知道的,我斷不希望她再有差錯。”
謝靈如此爲楊二丫着想,連二丫十幾年後的生活都考慮到了,這讓楊二丫很感動,她哽咽道:“娘——”
謝靈撫了撫二丫的手,還是像過去那樣的疼愛。
李延目光堅定:“我待會就列出一份嫁妝名單給伯母你。你放心,二丫姑娘如果成爲我的妻,我的一切都是她的。日後,肉臊麪店的收入,都給她保管。”
“這可是你說的。”謝靈拿出紙筆。
這也太正式了吧,倒好像就是衝着李延的肉臊麪店而去的,楊二丫有些尷尬,可是李延卻微微一笑,聽話地寫下字據。
“伯母對二丫姑娘的愛心,讓在下動容。”李延說,眼中泛淚,“我也想起了自己的孃親,可惜她已經不在。”
同是天下父母心,李延能理解,謝靈很感動,楊二丫能找到這樣的男子,也是她的福分了,她,還要求什麼呢?
李延出來的時候,楊端午正和李則在玩“踢毽子”的遊戲。李則踢毽子倒是踢的很好,李延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
李則踢得很出神,直到毽子飛到李延手裡,她才發現李延在,馬上,就不跳了。“跳啊,你繼續啊。”李延鼓勵她。可是,在女兒的心中,李延一直都是太嚴肅太忙碌的,李則沒有再跳,而是低下頭,目光依舊呆滯。
“怎麼我來了就不跳了?”李延有些生氣。
氣氛有些緊張起來,李則被李延這麼一說,把頭垂的更低了,一句話也不說,緊緊閉着嘴。
楊端午忙說:“李公子,她的名字好聽,爲啥起得這麼像男孩子呢?”馬上轉移話題。
李延說:“哦,我希望她像男孩子一樣,堅強獨立。可能是我小時候太寵她了,她是不太聽話。”
“沒呢,李則很聽話的,剛纔就很乖。”楊端午把毽子撿起來,遞給李則,“這個,送給你,好不好?”
李則擡頭深深看了楊端午一眼,伸手想接,可是回頭看着李延。
李延沒同意,這小女孩不敢呢。
楊端午走到李延面前,“李公子,如果你希望則兒接受我姐姐,請把這個鍵子,你親手交給則兒。”
李延雖然沒弄明白,李則接受不接受二丫和這個鍵子又有什麼關係,可楊端午的聰明他也是聽說過的,便接受了她的建議。
“則兒,拿好了,謝謝阿姨。”李延親手把毽子遞到李則手中!
李則小手掌包住那毽子,目光變得靈活了一些,沒那麼呆滯了,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毽子。
“謝謝阿姨。”李則竟然真對楊端午說了這句。
說完繼續低下頭,盯着自己的鞋子。
楊端午和楊二丫都很驚奇,但也很欣慰。
李延帶李則要走了,李則坐在馬車上,看向楊二丫的目光,沒之前那麼冷淡了,好像多了點感激。
馬車開走了。“端午,我的好妹妹,快告訴姐姐,你是怎麼讓那個倔孩子動心的?”楊二丫迫不及待問楊端午。
“其實也沒啥,我就是看李則小小年紀總是一聲不吭的,我便帶她一起踢毽子。起初她不理我,後來看我一個人踢的很開心,我的笑容感染了她,她也就真的踢了起來。我於是教她踢。她很聰明,學的很快。然後,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楊端午覺得孩子都是愛玩的,她有時間陪李則玩,可是李延沒時間,所以李則很壓抑,正好楊端午在這個時候,釋放了她的壓抑,所以李則很感激。
兩姐妹聊着聊着,謝靈進來說:“快去看看李公子帶來的綢緞,你們都挑一件,我給你們做衣裳。”
“好哦啊。”女孩最喜歡就是穿好看的衣裳了,她們歡喜地奔出。
過了一個時辰才挑擇好,謝靈分批放好,這是楊宗閏回來了。
見他一臉不高興,楊端午問:“大哥,你是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楊宗閏坐下來,喝了口水,鬱郁地說:“今日縣太爺上山看我的溫泉場了,縣太爺竟然說我們的溫泉場沒上交稅收,要一次把之前的都交齊了。”
“什麼?”楊端午一怔,“咱們的溫泉場,去年有好幾個月都是不賺錢的,就是後來賺錢了,在當初買的時候就說了,因爲是山地,本就沒人要的,不徵稅的。怎麼縣太爺現在偏偏提起?”
“還不是看我們生意好唄。這些個當官的,是見不得商人生意好的,一好就要敲詐。”楊宗閏重重拍了桌子一下。
“如果他一定要徵稅,那也是很少的。”楊端午讀過本朝的稅法,經商所得分兩種,一種是皇商,上交的稅比例很少。當然不是皇商就是賤商了,這可是佔了很大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