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程對鄭介銘的殺意也只是瞬間起意,但很快又壓制了下去。
“始終不到萬不得已,也是沒有必要和這些人爲敵。能夠和他們和睦相處,讓他們爲我所用,纔是最好的選擇。”孫程想着,“最佳的方案,就是能夠讓他們對我們服服帖帖,心悅誠服的和我們合併。尤其是這個鄭介銘......”
而按照他過往的經驗,對一個人、或者一羣人收心,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衆人依照鄭介銘的方案,屠殺喪屍的效率大爲增加。而且,碉樓一帶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那便是處於城市的邊緣。
在城市的邊緣,不容易受到喪屍的全面包圍,而且鄭介銘現在採用的這種後退式打法,又有利於和喪屍不斷的展開周旋,保證大家的安全。
這就好比從大餅的邊緣開始咬起,怎麼也不至於糊了自己一臉的蘸醬,可如果硬要從中間下口,卻很難。
一羣人、六輛車,足足殺了兩個多小時,殺到六輛車的汽油全部燒空了,還又想辦法加了一次油,方纔將碉樓附近的喪屍殺了個乾淨。
從碉樓公園向東,足足拉出來六條紅色的軌跡。
全都是喪屍的屍體和血液堆積而成的軌跡。
這六條軌跡全都向東延伸出了三百多米,如果從高空往下看,這肯定像是一個畸形的,有六個指頭的血手印蓋在地上。
這便是一羣人殺戮的傑作。
所有人放下刀和步槍,都已經累的手臂發麻了。
“真他媽夠勁!!這一天殺的喪屍,遇到的事情,比前面一週都還要多。”薛挺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氣。
鬼男坐在一邊,他也在殺戮中貢獻了極其充沛的精力,但此時也已經累的一句話也不想說。
孫程檢視着地面上的戰績,心裡暗暗對自己的手下感到讚歎。
“這羣兔崽子也確實爭氣,我們五輛車,他們一輛車,每一條軌跡的喪屍數量都不少。也就是說,這一次實際上我們的武裝人員,比鄭介銘這夥人殺死的喪屍數量,要足足多出來差不多五倍。”孫程心裡想着。
“我們這樣真的值得麼?”趙穎依然感到不理解,爲了幫助一羣與自己關聯不大的人,卻將手下們一個個累成了狗。
“爲什麼不值得?”孫程平靜的反問,“別人有難,咱們的人挺身而出,這不是咱們這羣武裝人員一直在做的麼?要不然爲什麼三大基地服氣我們呢?”
衆武裝人員也都紛紛表態,支持孫程的看法。
鄭介銘安撫完自己人,轉頭朝向孫程。
他非常感激孫程。
在這次對喪屍的搏殺中,孫程提供了車、提供了庇護所、提供了數把步槍,還讓所有的手下都參與到了搏殺之中。
如果沒有孫程的幫忙,鄭介銘一夥人根本不可能快速的收復碉樓。
“我們在碉樓裡,實際上還是存了一些食物的。既然這一片都清殺的差不多了,那你們不如也留在碉樓,住上個幾天再回去!”鄭介銘此時對孫程並沒有什麼不信任,對孫程的防備心也大大減弱。
不光是鄭介銘如此,其他人也都如此————他們只是一羣陌生人,卻能夠幫自己人幫到這地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別人??還有什麼理由懷疑別人的動機??
“好啊!當然好,我們這邊實際上也都筋疲力盡了,剛纔還有人喊餓呢。”孫程笑着說着,“不過我們不會在這裡耽誤太久的,你們物資也匱乏,我們明天可能就會返回自己的基地。”
他這麼說,也是爲了讓鄭介銘等人心安————自己不當老賴,屁股也不沉。
一羣人於是返回了碉樓,並將卡車設法加滿油,停放在了碉樓的樓下。
碉樓內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碉樓的平臺設有門,平臺通往碉樓,以及向下進入裙樓,也都有門阻隔,雖然碉樓周圍佈滿了喪屍,卻並沒有多少喪屍進入這些區域。
四層懸掛着的風乾肉,也都沒有受到任何喪屍的污染。
鄭介銘將人手分爲三波,一波人清理之前船隻裡的河水,確保關鍵時候還能夠坐船離開;另一撥波人開始做飯,由於男人們剛纔戰鬥過後,大多已經體力透支,這件活路又交給了女人們;剩下的,便是剛纔浴血奮戰的戰士們,他們和孫程的手下一起,坐在平臺上,隨意的聊着,算做盡地主好客之儀。
薛永鈦、歐陽琰、林泊強三個政客,除了歐陽琰是個半殘廢,其他兩個人也都參與了戰鬥,不過他們畢竟年紀偏大,鄭介銘並沒有安排他們上場太久。
此時,薛永鈦和林泊強參與了清理船隻的任務,只有殘廢的歐陽琰坐在平臺上,冷眼看着衆人的聊天。
孫程正在和鄭介銘隊伍中的幾個倖存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卻總覺得有一雙涼颼颼的眼睛望着自己,回頭看去,才發現是一名殘廢的老頭兒。
“他們的隊伍裡也有這種老弱......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安置或者處理這些人呢?”孫程想着。
但是他想要挪開視線,繼續和其他人對話,卻總覺得這個老頭的視線深邃而恐怖。
如同塑像一般盯着自己。
他仔細的琢磨這個男人的身份,卻也想不出來個答案。
“你們的隊伍,也蠻善良的,很多人其實也都沒有勞動能力甚至生存能力。我們在自己的基地裡,也是這樣。其實就應該這樣求生!不然活着和喪屍也沒啥區別。”孫程把注意力轉移回來,開始說着。
“那肯定是的嘛,誰沒有個傷痛?誰又不保證自己會成爲拖累?”涼水說着,“我們這裡邊,是個人都受過傷,都是扶持着過來的。”
孫程點點頭,“可不就是。你看像我們,在水川市,很多都是老年人,大家也都被安置的蠻好,這些老人有的也主動幫着大家乾點兒事情,掃掃地、傳授傳授知識什麼的......咦,我看你們隊伍裡也有老年人嘛,有老人是寶啊!”
陳皓洋聽到他說老人,回頭望了望,知道他說的是歐陽琰。
“呵呵。”陳皓洋冷笑了一聲。
孫程立刻從一羣人中捕捉到了這聲冷笑,轉過頭,笑着問陳皓洋,“那位老先生姿態蠻不一般的,他是做什麼的啊?”
陳皓洋聽見,擡頭看着孫程,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他的身份可不簡單,人家過去可是副國級的。”
“哪裡這麼高的?他也就是部級吧?”魏子龍反駁。
“得了得了,別這麼討論人家,不禮貌啊!”花奉打斷了這幾個人。
孫程聽見這信息,不再去追問任何有關老頭兒的事情。
......所以......這個人......恐怕纔會是真正的人精了......應該比鄭介銘這種人,更有分量的多......
只不過,這傢伙老了,也看透世事了吧,何況自身位置太高,不接地氣了?所以不願意出來張羅吧?
而且,無論他們還是我們的隊伍裡,其實組成人員大多數普普通通的人,對這些高不可攀的官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好感吧?
孫程想着,把這個人記在了心底,視作帶有風險的不確定因素。
衆人再又聊了很多話題,孫程也主動曝了一些自己的情況,並且玩笑般捅了捅自己幾名手下的家底————都是無關痛癢的信息,算做雙方加深瞭解。
大家甚至開始起鬨,是不是趙穎就是孫程的女人?
“孫總?你這麼文質彬彬又英俊儒雅的樣子,趙穎那麼漂亮,你們是不是就是一對兒啊!”就連孫程自己的手下也開始起鬨。
孫程給出的結果自然是否定的,但這個答案一給出來,立刻引起了趙穎彆扭的情緒。她當即離席,自己跑到裙樓,佯裝幫着其他人準備晚餐去了。
食物也已經做好,手抓肉、少量紫菜、茶,構成了這天晚上營養均衡的晚餐。
——末日裡缺少新鮮的蔬菜和水果,爲了補充維生素,茶變成了所有人必備的物資,珍貴程度甚至並不亞於肉類。
孫程在末日裡摸爬滾打了許久,也見過有人因爲缺乏維生素c而生病,自然明白這頓簡單晚宴的“規格”。
晚宴上,所有人都吃的盡興、聊的盡興。
席間,孫程甚至注意到,一個鄭介銘隊伍的女人一直在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自己。
兩人甚至對了對眼神,眼神中雖然沒有太多內容,但至少包含了欣賞和感激。
那個女人看起來蠻幹練,並不像是柔弱的小鳥。
但他不知道那個孤獨的坐在角落裡的女人叫什麼名字,既沒有單獨和那個女人搭上兩句,也沒有多問任何有關於她的信息。
他僅僅遠遠的朝着那個女人微笑點了點頭,略微擡起茶杯示意。
他知道,更多的舉動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都是不合時宜,甚至不禮貌的。
何況他腦子裡一直在想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