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6日
日本上空,長崎至東京航班上。
PM.6:00
“本次航班即將到達東京國際機場,旅客朋友們,請收起小桌板、繫上安全帶……”
機上廣播傳出柔和的女聲。
“世道越來越不太平了啊!鈴木君,你也留意最近的電視報道了吧?老鼠暴動、野狗發瘋、不明病毒肆虐,說是比當年非典還要厲害的變異流感病毒!”
“哼,變異流感病毒?!”
帶着金絲眼鏡的西裝男不屑的道,“建議你到谷歌上去好好看看,流感病毒發病會這麼迅猛?而且……”
鈴木苟史壓低聲音:“網上還有傳言,有病人發狂,瘋狗一般亂咬人呢!”
鈴木苟史臉上的神情變得慎重,他一字一句道:
“拓野君,我懷疑是支那人的陰謀!”
“支那人的陰謀?!!”
臉上滿是青春痘的拓野驚訝的張着嘴:
“但病源聽說是在拉丁美洲啊!”
“哼,你知道什麼?現在到處在發病,專家沒都沒有定論,病原體最初出現的地方,到底是哪裡。”
“可是”,拓野遲疑的道
“病毒也在中國肆虐啊。”
“所以,我才說是支那人的陰謀!”
鈴木苟史的神色變的惡狠狠的,眼神也猙獰起來。
“額~~~”
拓野實在搞不懂鈴木苟史的邏輯,便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頭看向舷窗外的天空,開始想象待會兒將與晴子在東京機場見面的場景。
心中,慢慢熾烈起來。
“久木,你還好吧。”
已有近5000小時飛行經驗的全日空機長藤田隆有些擔憂的看着副機長,副機長久木原野看上去有些萎靡。
“哦,我沒事,藤田前輩。登機前的例行檢查,沒查出我有任何問題呢。”
“恩,那就好。馬上準備降落了,打起精神來!”
“是的,前輩!”
藤田將自動駕駛系統轉爲手動,撥動相關按鈕,開始爲飛機降低高度,準備降落。
久木原野的左腳小腿上,有道被醫用棉紗包裹起來的小傷口,傷口很小,不值一提。
昨天晚上,喝了點小酒的他,在回家路上的公園邊上,被一隻野狗襲擊,所幸只是被狗牙在小腿上輕輕劃了一下,破了點皮而已。況且,他隨後去社區醫務室做了消毒處理,並注射了狂犬疫苗,所以,不會有任何問題。
他當然也就沒有注意到,此刻傷口附近的組織都在緩慢而堅定的蠕動着,並分泌出黃綠色的液體。而以傷口爲中心,諸多青筋般的暗紋,正向他身上蔓延……
眼皮好重……視線變得模糊……
“久木!久木!!”
好像從很遠的地方,有人在叫自己?
久木原野突然一陣噁心,胃腸劇烈痙攣,他一張嘴,帶着酸臭的穢wu箭一般噴涌而出,吐了正在叫他的藤田機長滿頭滿臉!
猛烈的嘔吐根本無法停止,駕駛室儀表盤上也無可倖免佈滿了流質穢wu!不知道什麼地方引發了線路短路,細小的電弧開始在儀器上跳動,“滴滴”的報警聲急促響起!
久木原野撲到在機長身上,將機長緊緊的抱住,口中開始吐出白沫,眼睛上翻,四肢也開始無序抽搐!
“NH815,NH815,發生了什麼狀況?請回答,請回答!”
麥克裡面傳來機場指揮塔急促的呼叫。
藤田機長努力想掙脫久木的手臂,卻不料那雙手臂如鋼圈一般將自己緊緊囚固,根本無法掙脫。
線路短路,自己被完全控制,而失去理智的久木雙腳還在無意識的胡亂踢動,繼續破壞着駕駛室內各種精密的儀器……飛機開始徹底失控!
冷汗淋漓的藤田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一定能找到解決辦法!”
……
也許,藤田再年輕20歲,還能夠掙脫瘋癲的久木原野,重新控制局面,但很明顯,年逾50的他,現下無力做到。
機艙內,已經一片混亂。
氧氣面罩紛紛自動掉落,紅色警示燈急促的閃動,空姐最初還強作鎮定讓各位旅客不要驚慌,可隨着飛機急速下降導致的混亂加劇,她們也開始驚惶失措。
空警在駕駛室外拼命大喊,想了解裡面到底出了什麼狀況。如果不是從外面無法開門,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衝入駕駛室去!
機身開始急劇顛簸,行李架上的行李陸續掉落下來,一片狼藉的同時,更加劇旅客們的緊張情緒。
有人開始對着空姐大吼大叫,有人抱着頭竭斯底裡的哭泣,有人緊閉雙眼,對着漫天神佛祈禱……更多的人,則是把氧氣罩戴上,轉動着頭四處茫然四顧,期待着奇蹟出現,等待着混亂的平息。
鈴木苟史緊張得幾乎無法呼吸!
氧氣面罩輸送過來的氧氣,也無法讓他擊鼓一般的心跳稍稍平緩。他暴躁的一把將面罩拉下,倉皇四顧。
他盯住了緊急艙門。
撲過去,開始想要把艙門打開!
“你想幹什麼?!快住手!”
艙門邊上座位上的老人也取下氧氣面罩,嚴厲的呵斥鈴木苟史。
“滾開!老不死的!”
鈴木兇悍的一把揪住老人衣領,將他扯到一邊,滾到過道上。
“你要幹嘛?鈴木君?!”
拓野也被鈴木的舉動震撼到了,嗓音發顫的問道。
“幹嘛?!蠢貨!飛機馬上要掉了!我們都要死了!要死了!!你知道嗎?”
鈴木對着拓野嘶吼着,口水噴了他一臉。他轉頭指着緊急艙門,咬牙切齒的道:
“那兒,是我們唯一的生路!跳出去,也許我們會落到海里,就能活下去!”
活的希望啊!
拓野環顧亂糟糟的四周,一瞬間就下定了決心,他要活下去,晴子在等他。
“我們一起把它打開!”
……
艙門,在打開的一刻,就被猛烈的風捲得不知去向。
更靠近艙門的鈴木慘叫一聲,也被狂烈的風吸卷出去,幾秒鐘內,就變成一個小點,然後消失在視野內。
對突變狀況本能抗拒的神經反射,讓拓野抓住了艙門旁邊的座椅,雖然下半身已經被狂風捲起,懸空在機艙外面,但總算人沒有第一時間飛出。
機艙內急劇失壓,大量雜物順着打開的艙門飛卷出去。在恐懼的刺激下,拓野使出吃奶的力氣,拼命抓緊以避免被呼嘯的風颳走的命運。
一隻精美的青花瓷外殼的鋼筆被風捲起,旋轉着,也順着風道向艙門外飛去。從蝕刻精美的筆尖可以看出,用這隻鋼筆書寫,一定頗爲流暢寫意。
是錯覺吧?
時間似乎慢了下來。雙手緊抓座椅、下半截身子飄在機艙外的拓野,眼睜睜看着這隻鋼筆緩緩向自己飛來,旋轉着,似乎帶着尖利的風聲,緩緩的,溫柔的刺入自己右邊眼球。
在劇烈的痛刺入腦海的同時,拓野放開手,樹葉一般飄向雲端。幾顆血珠,在風中變換着形狀,跟在他後面。
“晴子!我,只,想,活,下,去,啊!!”……
幾分鐘後,全日空NH815次航班,撞入東京國際航空港1號候機樓,激起熊烈大火以及漫天濃密煙塵。
帶走機上158條鮮活的生命的同時,
航空港,上千人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