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空閒的時候總喜歡拿着手機點來點去刷各種動態各種消息,現在沒了電沒了網絡手機就只是一樣擺設,偶爾拿出來瞧瞧也只能當作緬懷。我的手機現在應該還躺在嘉江學院的寢室裡面。
當時跑出來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外,什麼都沒拿。
從學校跑出來到現在,也就只有在安全區的時候洗過一次澡,換過內衣,在這之後就沒有這種待遇了。現在這世道,身上髒不髒已經無所謂,甚至滿身是血都沒人厭棄你。
加油站的設施條件一般,裡面能用的能吃的很少,似乎都被拿光了,但剩下的東西供我們這羣人吃喝還是夠的。不過讓我們欣喜的是,廁所的水沒有停,而且看上去很乾淨。就這樣,今天晚上,我們在加油站裡歇息。
一開始剛剛來到門店前面時,裡面有着兩頭喪屍,看裝束應該是這裡的員工。這一路過來人都殺過了,喪屍自然不害怕,陳凌鋒一個人就把它們給搞定。
之後我們又查看了整間門店,發現很安全,就讓房車裡的女生進來休息。
一整天的趕路大家都很累,再加上一路上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疲倦不堪,大家坐在一起聊了會兒天就有人睡着了。
我們一行九人,有人睡着,有人醒着。除了陸丹丹傷心過度昏迷未醒,朱振豪重傷未愈外。就只有朱嘉玉和陳欣欣睡着,其餘人都還醒着。
我們爲了不打擾這四個睡着的人,換了個地方,接着聊天。
孫冰冰有個綽號,是陳欣欣叫出來的,叫做阿金。
因爲他長的很像霍金。
他的眼睛就像是“囧”字的眼睛,一隻雙眼皮一隻單眼皮都向下耷拉,除了矮點瘦點以外長的還挺帥。而且跟他熟悉後,漸漸發現這傢伙除了有點毒舌以外人還是非常不錯的。
每次陳凌鋒跟他說話開玩笑,都能被毒到,爲此歡笑不斷。
陳林雅二十四歲,比我大了兩歲,身高有一米六五,看上去和孫冰冰差不多高,眼睛很大很亮,話不多,同我一樣,聊天的時候只是偶爾插上幾句就沒了話茬。
“對了,我們明天真的要進梧桐市嗎?”王焱麗忽然問道。
“真的吧。”孫冰冰說道。
我也是跟着點頭,表示一定要進去。
“可是……市裡面肯定有很多很多喪屍,我們進去會很危險,說不定就沒辦法逃出來了?”王焱麗擔心說道。
我與陳凌鋒對視一眼,陳凌鋒也是疑惑的看我。
孫冰冰說道:“我想回梧桐市是因爲想要找我爸媽,看看他們是不是還活着。”
我說道:“不管他們死了沒死,我都要回家去看看。”
王焱麗嘟起嘴,面色有點惆悵,沒有說話。
孫冰冰看她有點不對勁,問道:“你怎麼了?害怕進市裡?”
“不是。”她回答道,有點啜泣的味道,“我想我爸媽了。”
我們幾人對視一眼,頓時恍然。雖說我們都是二十幾歲的小夥,可說到底還是一羣孩子,特別是我們這一代,差不多都是獨生子獨生女,父母從小就很寵愛。如今喪屍爆發,想家想父母再正常不過。
王焱麗是我高中同學,但是她家不在梧桐市,而是在梧桐市下轄的崇德鎮裡,在梧桐市的南邊,想要過去就得穿過整個梧桐市。
“你們說,我們父母他們,真的還活着嗎?”陳林雅悄然問道。
她問起這話,我神情怔住,思緒飄灑,想起在安全區的很多個晚上,在房車頂上,王夢雅坐在我身邊,手臂靠着我的身體,說着關於父母和家的事情。我們也曾討論過父母是否還活着的問題。她說一定活着,我問爲什麼,她說猜的……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呵呵,可是現在,什麼都沒了。
“不知道。”孫冰冰說道。
陳凌鋒傻笑兩聲,“我沒有媽,只有一個爸爸,他以前當過兵,我想他肯定還活着。”
“徐樂你呢?”陳林雅問道。
我苦澀一笑,搖搖頭沒有說話,待良久之後,才冷冷開口:“這種事情,我猜不到,也不想去猜。他們要是真的還活着,我會很開心。要是死了變成喪屍,我也改變不了什麼。除了繼續活下去,我什麼也做不了。”
氣氛一下子墮入冰窖,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這麼說,興許是這些天死的朋友太多,對我刺激太大。
他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對此只能嗤笑一聲,關掉自己手中的手電筒,讓自己一個人陷入黑暗當中。我看得見他們所有人的表情,他們卻看不見我糾結的臉龐。
默不作聲的環境很恐怖,大家都想死了一樣不說話,不是沒有話題,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陳凌鋒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些東西了,怪奇怪的,還是來聊點別的吧,哈哈。”
啪一聲,重新打開手電,我冷冷說道:“你們聊吧,我累了。”
說完我就起身離開他們的圈子,在他們的注視下打開門店的玻璃門,裹緊自己的風衣,豎起領子走到停車場上,感受寒風撫在身上的刺骨,腦子清醒不少。這幾天壓力太大,每天晚上睡覺幾乎都會做各種各樣的噩夢。
有時候我甚至都怕的不敢睡覺,前幾天有胡斐在可以睡的安心些,可現在胡斐死了,我又開始害怕,怕睡着後是怎麼都做不完的噩夢。
“你沒事吧?”陳林雅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轉過身,在月光下她的身影愈發撩人,我搖頭,“沒事。”
陳林雅尷尬一笑,“是不是我剛纔說的話讓你不開心了?”
我怔在原地,還未開口她又說道:“如果是的話,我向你道歉。”
我苦笑一聲,“放心吧,不是你的原因,只是因爲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太亂,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來,纔會這麼說,給你造成困擾,抱歉了。”
她嘻嘻一笑,“那就好,你以後有什麼心事別憋在心裡,這樣很容易憋壞的。”
別憋在心裡?難道說出來?說出來就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如果真是這樣,我恨不得把心裡所有的事情都跟別人說,而且還是每天都說。可這樣有用嗎?沒用!
她見我沒說話,又說道:“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外面真的很冷。”
我說:“你覺得冷就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她點頭,“嗯,那你別待太久,這麼冷的天,很容易感冒的。”
我一愣,想不明白她這麼關心我幹嘛。旋即說:“嗯,我有分寸,你放心好了。”
待她回到門店的玻璃門後時,整個世界彷彿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和呼呼的風聲。它們席捲着我的身軀和心靈,清醒我的大腦和視線。閉上眼,以往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閃過,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如果不是我的優柔寡斷,也許很多人都不會死!
以前的我,是不是真的太過軟弱,太過膽小?還是因爲我壓根就是個膽小懦弱的人?算了,不去想了,不管以前是膽小也好,優柔寡斷也好,現在的我,已經不一樣了。
這一晚上,對於孫冰冰他們三人有了重新的認識,至少他們都不是壞人,跟我們有着相同的目的和目標,都想好好的活下去。
等我回到門店裡時,發現大家都已經睡下,看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半,的確不早了,是時候睡覺,我找了塊空地躺下,祈禱睡着後不要做噩夢纔好。
結果,還是做了噩夢。
一個關於胡斐的噩夢。夢裡他是喪屍,一直在追着我跑,嘴裡的嘶吼聲充斥在我的耳中,怎麼都會揮散不去。我一直跑一直跑,可怎麼都擺脫不了他的追趕。
……
翌日清晨醒來的時候,天才矇矇亮,空氣在玻璃上凝結成露水,在熹微的陽光照射下,散發出七彩光芒。我盯着門店玻璃門上的露珠看了許久,纔想起來現在已經天亮,我們又成功的活過一天。
也是時候踏上前往梧桐市的路程了。
我看看周圍,發現很多人都沒有醒,只有陸丹丹睜着眼睛,死死盯着我的雙眸,有種殺人的衝動。昨天她因爲胡斐傷心過度昏迷過去,一直睡到現在才醒過來。
“胡斐呢!”她站起身來走到我身前,質問道。
我不急不緩的起身,同樣是盯着她的雙眸,說道:“他死了。”
“怎麼死的!”
“他變成了喪屍,我開槍打死的。”我說道。
“你混蛋!”陸丹丹二話不說,直接刪了我一巴掌。啪的一聲極其清脆,她的罵聲更是驚醒了還在熟睡中的大家。
所有人都睜開眼看着我們。
“他是你兄弟!你爲什麼要開槍打死他!”陸丹丹邊哭邊喊,不斷拍打着我的胸膛。
“我也不想。”我冷冷的說道,“但是他已經死了!陸丹丹,你清醒點好不好,胡斐!已經!死了!”
陸丹丹被我的吼聲給怔住,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喂,你們別吵了,徐樂,陳凌鋒,你快過來看,加油站外面,是不是都是喪屍!”孫冰冰指着窗外說道。
我們看去。
兩輛房車和一輛馬自達堵住了加油站唯一的出入口,目的就是防止喪屍進入加油站。可是我們沒有想到,此刻加油站的出入口,聚集了起碼幾十頭喪屍。如果不是我們的車子堵着,它們恐怕早就衝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