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拂的日子裡,我們像是一羣孩子一樣哭泣。
……
殺喪屍的感覺和殺人的感覺是不同的,喪屍不會反抗,站在你前面任由你砍劈。可人就不同了,他們會想方設法的對抗你,置你於死地。喪屍沒有心,他們這是一羣行屍走肉。人有心,有時候很可愛,有時候……很可怕。
一頭頭喪屍被我砍翻在地,身上不知道濺了多少泛黑的血液。
“第十三個。”
我數着人頭,看到這些喪屍有男有女,有小孩有老人,他們都是在逃命的過程中被咬,被感染,然後變成如今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除了把他們殺死以外,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處置他們。
而且,我不希望他們威脅到我身後的那羣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不像是朋友,更像是一羣家人,一起出生入死,一起活下去的家人。
我揮舞着武士刀,不管肩頭的疼痛,只是想保護好所有人。
轉身的剎那,我看到孫冰冰還有他車子裡的兩個女生都出來,看着我站在十幾頭喪屍中,像個瘋子一樣揮灑鮮血,他們臉上震驚的表情無法言語。心中怒火漸熄,神情恢復冷靜,還有兩頭喪屍沒有殺死。
一頭在我前面,一頭在我身後。
“嗷——”他們各自叫喚着,撲上來。
“徐樂,小心!”陳凌鋒在後面喊道。
我心中糾結,兩頭喪屍靠我太近,只能劈死一頭,那另一頭肯定會撲上來咬死我。不管我劈死哪一頭,都是死路一條。
可是我還不能死!胡斐的情況還沒確定,若是他真的因爲喪屍病毒變異成爲喪屍,那整個團隊就只有陳凌鋒一人撐着了,所有人估計都得完蛋。
不管了,砍死一頭是一頭。
唰。
武士刀揮舞前方,喪屍的腦袋被砍下來落在遠處的地上,翻滾幾下進入一輛破車底下。喪屍的身軀向着我倒來,我一愣沒躲開,就這麼被它壓倒在地。想要掙脫開,回頭一看卻已經來不及了。
原先在我身後的喪屍已經上前,開始跪下身子,張着黑紅色的嘴巴,露出裡面骯髒的牙齒,沾滿泥土和血液的手掌更是按在我的臉上。我睜着雙眸,看到它的嘴巴不斷接近我的鼻子。
“徐樂!”陳凌鋒再次大喊一聲,這聲叫喚透着恐懼。
“啊!”又有一聲尖叫傳來,像是朱嘉玉的聲音。
“你妹!”我大喊一聲。
霎時間,我舉起武士刀,手彎着反轉刀刃的方向,橫在喪屍後頸的上方,同時擡起左手握住刀刃,猛然間大吼一聲,雙手同時用力把武士刀往下拉。我想從它的後頸把它的腦袋切下來!
噗哧!
喪屍的脖子被我給切斷,腦袋滾到一邊的地上,血液噴了我一臉,流進嘴巴和鼻子。我不敢呼吸,生怕把這骯髒惡臭的血液喝進體內。
我歪過腦袋,把滿口的血液吐到滾在一旁的喪屍腦袋上,狠狠喘口氣,想把身上壓着的喪屍挪開,可右肩忽然劇痛,應該是子彈傷口撕裂,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徐樂,徐樂!”
這時候我迷迷糊糊看到兩道人影出現在身旁,把壓在我身上的兩具無頭喪屍給挪開。眼前沒了阻擋後,我看到陳凌鋒和孫冰冰兩人一同把我從地上擡起來,渾身無力,全身上下都散發着惡臭。
“謝謝了。”我對孫冰冰說道。
“嗯。”他點頭,沒有過多的話語。
我又問陳凌鋒,“胡斐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現在還昏迷着呢,不知道什麼情況。行了,你肩膀上傷口都裂了,就別說話了。”陳凌鋒說道。
“嗯。”我點頭,只要胡斐沒有變成喪屍就好。
我被他們兩人擡到房車邊上,孫冰冰對王焱麗和朱嘉玉說:“有沒有水和紗布?”
我們幾人驚訝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他一怔,說道:“我媽是護士,我知道怎麼處理傷口,我學過。”
“真的?”陳凌鋒問道。
“你先別管是不是真的,有沒有水和紗布?沒有紗布別的布也可以。”他說道。
陳凌鋒驚詫點點頭,“呃……有有有,水和紗布都有。王焱麗,朱嘉玉,你們兩個快去拿。”
“哦,好。”她們兩人趕忙進車子裡,把紗布和水都給拿了出來,順帶還拿了兩條毛巾。
孫冰冰接過紗布說道:“你們先把他外衣脫掉,把臉上的那些血洗掉。
“哦哦。”陳凌鋒忙前忙後,開始幫我洗臉。
朱嘉玉和王焱麗兩人倒是不怕髒,幫我脫下沾了血已經發臭的風衣。我含了幾口水,把水裡黏着的血液洗掉,他們幾人忙乎了許久,才把我臉上身上洗乾淨。
孫冰冰說道:“走吧,把他扶進房車裡,我給他換藥,在外面太冷了。”
胳膊上的槍傷很是刺痛,陳凌鋒每幫我脫下一件衣服,肩膀上就劇痛一分,到了最後我的整條胳膊都已經麻痹,沒了任何的知覺。脫下最後一件衣服後,我看到自己肩膀上綁着的紗布已經全被鮮血染紅。
孫冰冰幫我拿下滿是鮮血的紗布,又小心翼翼的清洗傷口,塗上藥膏,才把新的紗布纏繞上去。這過程痛苦不堪,幾乎每次都能把我給痛暈,要不是我意志一直撐着,恐怕早就暈了。
“好了。”孫冰冰拍拍手說道。
聽到他這話,我腦子一鬆,眼前的一切開始翻天覆地,腦子暈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他接着說道:“你這傷得修養一個月才能癒合,這段時間不要再有什麼大動作了。”
我點點頭。
“沒什麼事我就先下車了,你休息吧。”孫冰冰說道。
……
他剛下去沒多久,朱嘉玉就跑到門口對我們說胡斐他醒了,陸丹丹讓我們趕緊過去,好像是胡斐的情緒很不穩定。
“走,我們過去。”我撐着桌子站起身來,身子悠然一晃,又坐了下去。
陳凌鋒扶着我,說道:“我看你還是別過去了,我過去看看然後把他的情況告訴你,行嗎?”
我看他,苦笑道:“不行,我一定要過去。”
“好吧。”
他無奈,只能扶着我一起,這時候朱嘉玉跑過來也扶着我,就這麼在他們兩人的攙扶下,來到車頭,看到胡斐坐在車外的地上,背靠着公路邊上的護欄,滿臉憔悴的樣子。陸丹丹在他邊上守着。
他的手此刻不停顫抖着,看到我來,苦澀一笑。
“胡斐……你沒事吧?”我問道。
“有事。”他說道。
我放下身子,坐在他對面,他說道:“徐樂,殺了我吧。”
“你說什麼傻話呢!”一旁的陸丹丹抹着眼淚說道。
我苦澀說道:“你現在不挺好的嗎,又沒變成喪屍,幹嘛要殺你。”
“我已經快控制不住了。”
我們幾人皆是怔住,“控制不住了?什麼控制不住了?”
“喪屍病毒。”胡斐說道,臉色越來越慘白,甚至連眼球的虹膜都開始發白。
我眼眸大睜,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繼續說道:“其實第一次發病的時候,我的神智很清醒,甚至在昏迷之後,我依然能夠思考,但是我發現我除了思考以外其他什麼都做不了,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我們一驚,聽他繼續訴說。
“我很害怕,很怕會突然變成喪屍,所以當時我醒來後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們。在之後的兩天裡,我發現身體越來越不對勁,有的時候甚至不能夠自己呼吸,差點憋死,有的時候連手腳都不能動。”
“今天又發作了,現在,我除了說話以外,已經幹不了任何的事情,總覺得這身體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了。”
“徐樂,我已經不行了,恐怕再過一會兒,我就要變成喪屍了。”
“不會的,你不會變喪屍的。”陸丹丹拉着胡斐的手說道。
“老婆,你現在拉着我的手,我已經感覺不到了。”胡斐苦笑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本就是一個話不多的人,現在這情況,我更加無話可說。激勵緬懷的話說多無益,都是些廢話罷了。他是我兄弟,從高中到現在,一直都是兄弟。我不希望他死,更不希望他變成喪屍。
王夢雅死了,我心裡真的很痛苦,但我一直埋得很深很深,甚至都沒有告訴胡斐。如果現在胡斐也……
不敢想下去。
“徐樂,答應我,在我變成喪屍的時候,開槍打死我,我不想變成行屍走肉的模樣,我不喜歡。”
我咬着牙,不敢開口。
陸丹丹怒了,“徐樂,你要是敢答應,我一輩子也不原諒你!”
“陸丹丹,別鬧!”胡斐呵斥道。
“我不想你死。”陸丹丹哭得很大聲。
我也不想你死。閉上眼,心裡極其痛苦,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要讓他們死?老天爺,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讓我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死去!班長,劉忻,王夢雅,高叔,現在又是胡斐。
憑什麼,你個賊老天,你憑什麼讓他們死!
“我做不到。”我含着淚把腦袋別向他處。
胡斐一笑,罵道:“你他媽怎麼做不到!王夢雅你都能開槍,我爲什麼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