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裡的話語,若是說出來,就變了味。
……
喪屍伸出枯槁的雙手,勾住了我風衣的衣領,抓的很緊,害得我動彈不得。我睜着銅鈴般的大眼,驚恐的看着不遠處的軍用皮卡,像是在演一場屬於自己的話劇。沒人爲我鼓掌,甚至連唯一的配樂都只是身後耳邊的陣陣嘶吼。
“徐樂!”我聽見胡斐他們在叫我。
“王夢雅!”我聽見陸丹丹他們在叫她。
我緊緊抱着王夢雅的臂彎漸漸鬆開,在她背上用力推了一把,她藉着力跳着遠離了我的身邊,遠離了喪屍的威脅。
“你快跑啊!”我大喊道。
也許這是我最後說的話了,我感受到身後的喪屍開始拉扯我的衣服,身子重心漸漸往後靠,嘶吼聲在耳邊像是磨牙一樣難聽。這回,是真的要死了嗎?有點後悔了,我幹嘛要折回來救她呢?
要是我不救她,應該就不會死吧?
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想,我還是會折回來救她。呵呵。
我閉上眼,靜靜的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噗!”
一道奇怪的聲響在我耳邊響起,像是菜刀砍雖了西瓜一樣。濃稠的液體像是汁液,濺在我的後腦勺上,側臉上,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從黑色的血液上散發出來,我蹙着眉頭皺起鼻子。
“徐樂!”
我猛然間睜開眼,看到了胡斐出現在我的身邊,提着猜到的手在我的腦後,砍中了身後抓住我衣領的喪屍。
“胡斐!你……”
“你什麼你,還愣着幹嘛,跑啊!”胡斐對我吼道。
“好!”我點頭道,沒想到他竟然又來救我!
我聽到這熟悉的話語,心中一鬆,幸虧有胡斐在,自己纔沒死。我二話不說,撒開腿就朝着軍用皮卡車跑去。這算不算是死裡逃生?我心中胡思亂想着,這已經是胡斐第二次救我了,也許沒有他,我早就死了。
途中看到被我推到半途的王夢雅,我對她歉意一笑,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半蹲下身子,肩膀往她的肚子上一靠,單手攬住她的雙腿,在她的尖叫聲中,把她整個人抗在了肩上,跑向軍用皮卡。
已經在車上的陸丹丹和劉忻看到我過來,立馬在車上接應,把王夢雅拉上車去。
“胡斐,快回來!”我回身喊道。
胡斐不敢戀戰,這喪屍實在是太多了,這麼下去遲早要被吃掉。砍了三頭喪屍後就朝着軍用皮卡跑來,我率先上了車,胡斐跟在我後頭,雙腳一蹬直接跳上車。
“你沒事吧?”胡斐一上車就問我。
我癱軟在開放式的車廂裡,苦笑着搖了搖腦袋。
“謝謝你了,胡斐,這已經是你第二次救我了。”我看着胡斐,覺得他真的好強大。我本已經放棄,可他卻是硬生生把我給救下。
王夢雅被嚇得不輕,撲在陸丹丹的懷裡大哭特哭。
胡斐朝着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點了點現場的人數,看到一個都沒少,鬆了口氣。
“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陸丹丹坐在車廂裡問了句。
胡斐看了看周圍,皺起眉頭,說道:“恐怕還不行。”
我面色一變。
軍用皮卡的轟鳴聲吸引了喪屍,加上我們後車廂上的幾人太過招搖,創業園當中成羣的喪屍幾乎圍住了整個車子,軍用皮卡在喪屍的阻擋下,很難前進。我們看到這情況,憂心忡忡。
喪屍圍住了皮卡,動彈不得。我們幾人緊靠在皮卡後車廂的中央,不敢靠近邊上。
“怎麼會這樣?喪屍圍住車子了,我們怎麼出去?”我說道。
“剛纔時間拖的有點長了,所以喪屍都圍上來了。”胡斐皺眉,他也沒辦法。
一旁的張晨淡定的說了句,“放心吧,我們一定出的去的。”
我們幾人看向他,問道:“你怎麼知道。”
“你們看着就知道了。”張晨說道。
半分鐘後,軍用皮卡前面的車頭的天窗當中,鑽出了一個身着軍服的人,他手裡端着一把機槍。他把機槍架在車頂上,對準了車頭前方的喪屍,扣動扳機。
“機槍!”我驚呼一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三個女生不約而同的捂住耳朵不敢看。
我們幾個男人到沒什麼忌諱,看着機槍射出的子彈打穿喪屍的腦袋,格外帶感。車頭前方圍着的喪屍不斷倒下,軍用皮卡司機看前方已經沒什麼阻礙,就加足馬力,朝着外面開去。
車輪碾過倒地的喪屍,顛簸了幾下,我們幾人靠在一起,不敢動,生怕掉下去。
皮卡暢通無阻的駛出創業園,後方的喪屍不斷跟着,但速度太慢,漸漸落在了後面,我們幾人看着遠離的喪屍,都鬆了口氣。這下子,可以離開學校了。
“現在終於安全了。”張晨說道。
我皺起眉頭,說了聲,“還有陳凌鋒和楚揚他們兩人,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
想到剛纔喪屍突然回到創業園,我就有種不詳的預感,陳凌鋒和楚揚兩人把喪屍給引開,可是爲什麼又突然回來了?難不成他們兩個已經遇難了不成?
“希望他們兩個還安全吧。”張晨說道。
學校的主幹道很長,軍用皮卡想要開出去起碼的兩分鐘的時間。我們幾人坐在後車廂裡面,汽車的轟鳴聲充斥在耳朵當中,外面喪屍的嘶吼聲傳不進來,第一次覺得心這麼安靜,這麼安全。
軍用皮卡一路過去,並未看到陳凌鋒和楚揚的身影。
他們兩個真的已經死了嗎?爲了引開喪屍,葬身在喪屍當中了嗎?我心頭一個一個的疑問不斷跳出來,一次又一次的想到他們已經死了,又想要去否決。可是,軍用皮卡已經快要到校門口了,他們兩人都還沒出現。
難道,真的死了嗎?第一次感覺到生命原來這麼偉大。如果沒有他們爲我們引開喪屍,我們恐怕逃不出來。
我看到謝成站在後車廂的邊上,不斷的向外張望着,希望能夠看到楚揚的身影。胡斐也是一樣,站着,朝兩邊張望,希望能夠找到陳凌鋒的身影。
“喂,等等我!”
兀的,一道輕微的聲響從車後遠處傳來。
我擡起頭,站起身來,趴在車廂後欄上看到了車後五十米遠外,一道身影正一瘸一拐的跑來。
“等等我啊!”
是陳凌鋒的聲音!
“停車,停車!”胡斐對着前面的司機大喊道。
軍用皮卡停在了半路上,此刻距離校門口還有大約二十米的距離。
陳凌鋒一瘸一拐的跑來,胡斐看車停穩後,直接跳下車去,跑過去把他給背了回來。車子並未啓動,因爲除了陳凌鋒以外,還有一個楚揚還沒有出現。況且現在周圍沒有喪屍,所以大家都不着急。
“陳凌鋒,你沒事吧?”他上車後,我問道。
陳凌鋒把鐵鍬扔在車廂裡,對我苦笑一聲,說道:“沒事,就是腿骨折了。”
沒事就好,我鬆了口氣。
這時謝成跑了過來,直問道:“楚揚呢!”
對哦,楚揚呢?我們都看向陳凌鋒。雖說大家對楚揚和謝成沒什麼好感,但至少是一起逃出來的,總的知道他的下落。
陳凌鋒抿着嘴,面容苦澀,說道:“他死了。”
我眼眸一睜,死了!楚揚竟然死了!
“怎麼死的!”謝成靠近他問道。
陳凌鋒說:“他想害我,把我推進喪屍羣裡面,結果他自己被喪屍給撲到了,我逃出來了!所以,他死了!”
楚揚想要陷害陳凌鋒?這是爲什麼?如果陳凌鋒說的事情是真的,難怪喪屍會突然折返回到創業園當中。
謝成憤怒的抓住了陳凌鋒的衣領,怒吼道:“不可能!他怎麼會陷害你這種人!”
陳凌鋒冷笑一聲,“我這條腿就是被他給打斷的!”
謝成把陳凌鋒拎起來,推開一旁的胡斐,把他推到車廂邊緣,“告訴我,是不是你害死了楚揚!”
“不是!”陳凌鋒大喊道。
他們兩人一人一句正朝着,不斷的大吼,周圍散落的幾頭喪屍聽到了這裡的動靜後,蹣跚的走了過來。軍車司機看到周圍有喪屍圍過來,立馬啓動車子,朝着校門外開去。
後車廂一震,大家都看到車子啓動了。
謝成惱羞成怒,面對楚揚的死亡,已經瘋了,“肯定是你害死了楚揚,那你也去死好了!”
“住手!”胡斐看到謝成欲要把人推下去,睜大了眸子,立馬過去阻止。
“滾開!”可誰想,謝成力氣大的驚人,一揮手就推開了胡斐。爾後他拎着陳凌鋒的衣服,欲要把他舉起來扔下車去。
三個女生和張晨躲在一旁,不敢動彈,胡斐被推開時撞在了欄杆上,現在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我看到陳凌鋒絕望的樣子,還有謝成像個瘋子一樣,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救下陳凌鋒!
腳步一蹭,抓起車廂地上的鐵鍬,朝着謝成的腦袋揮去。
“嘭”的一聲悶響。
謝成腦袋一暈,手中抓着的陳凌鋒落在了車廂裡,他自己則是晃盪了兩步,身子一歪,摔出了車廂,摔在了校園的主幹道上面。也不知道有沒有死。
我抓着鐵鍬,看着主幹道上謝成一動不動的身體,心中升起一股恐懼。
車上的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我還有剛纔發生的那一幕,竟然都忘了叫司機停車。
軍用皮卡緩緩駛出校園,謝成躺在主幹道上的身軀愈來愈小,直至消失。我忽然明白了,除了摺扇學校大門,我們過去的一切,都留在了這裡,怎麼也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