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好東西。老家寄來的乾貨。”
俞晶晶手按在箱子上, 周芸想拉沒拉過來,聽她這麼說, 嘴就嘟起來了。
“乾貨?菌菇還是木耳?我媽總說想買點正宗山貨, 價錢沒所謂, 主要貨得真。”
徐纖巧笑着走了過來, “既然是從老家寄來的, 那肯定是好東西了, 你平時又不怎麼開火,放着也容易壞,不如分點給我。”
俞晶晶家裡條件困難, 有點時間都抽出來做零工賺錢,平時繳納學校雜費也總是爲難, 拖到最後才交。
平時宿舍不開火,去食堂也吃得少, 特意讓老家寄山貨過來,除了倒手賣掉不做他想。
既然關係處得還算融洽,花點小錢幫一幫也不是什麼難事。
徐纖巧話說出來,周芸立馬就聽懂了, “那我也買點, 家裡平時都要用的。”
馬若玲要遲鈍些, 半響纔跟着說了一句,“買的話,算我一份。”
“這個……沒法賣。”俞晶晶爲難。
“是不好分嗎?到底什麼東西,我看看要是合用, 就一起全拿了吧。”
徐纖巧已經站過來了,周芸也圍在邊上。
看兩個人緊盯着手上箱子不鬆,一個勁地刨根問底,俞晶晶只能鬆了手。
“就是一點糖棗。”
她沒把蓋子全掀開,只伸手進去取了其中一瓶。
一掌高的玻璃小瓶,用鐵蓋子做了密封,放到桌上,裡面存着的乾貨互相撞擊,發出一連串沙沙聲響。
“糖棗?是什麼東西,好吃嗎?”
周芸伸手取過,藉着燈光細瞧。
瓶裡確實是像是裝的幹棗,一顆顆幹皺緊縮,外面糊着層紅色脆皮,撞擊時碎落成渣,瓶底集了一堆。
“風乾的棗子,沾糖制的,吃起來是脆甜口。”俞晶晶根據這東西形模,精細化地解釋了一番。
“聽起來味道很好的樣子。”徐纖巧點點頭,“怎麼賣?我拿幾瓶。”
看這瓶子大小,箱裡應該有六瓶左右,不管好吃不好吃,買一半也是幫忙了。
“這個不是零嘴,是藥,山裡土方制的。聽說白氏醫堂收這個,就讓鄉親們送了一點過來,看能不能幫着打開一點銷路。”
俞晶晶越說越順嘴,“這六瓶是樣本,一瓶都不少。那邊驗過成份覺得可以,纔會大批量定。這是鄉親們的東西,我不好做主的。”
“哦,是藥啊。”
既然是藥材,又找到了銷路,徐纖巧就沒堅持。
周芸跟馬若玲也都失了興趣,回到桌邊拆她那箱零嘴,你一個我一個地分起來。
把箱子抱回自己桌上,俞晶晶拉上簾子,將裡頭六瓶東西取出來,露出箱底一封信。
打開看了看,俞晶晶就把信撕了,扔進垃圾桶又倒了水泡,看到字跡模糊不清才收了手。
不等她做完這些,豆豆就耐不住了,在書包裡一拱一拱地,無聲掙扎。
在宿舍裡,它知道不能鬧大動靜,只能用這種強烈的肢體語言表達情緒。
被它鬧得沒法,俞晶晶拿了只玻璃瓶,背書包出了宿舍。
上了頂樓,豆豆被放出來,第一時間就撲到瓶邊,拿嘴叮叮地啄。
開蓋取了一顆,豆豆迅速叼到嘴裡,跟吃脆豆一樣,把這粒沾了血糖的眼珠嚼得卡卡響。
一顆吃完不夠,又接連吃了三四顆才停嘴。
“美味!”
終於過了嘴癮,豆豆趴在書包上,完全的享受。
“這一瓶,也就夠你吃三五天的。”
俞晶晶晃晃手上空了小半的玻璃瓶,“一共就寄來六瓶,吃完了怎麼辦?”
豆豆剛嚐到滋味,聽俞晶晶說這種晦氣話,很是不滿,“既然有了來源,怎麼會完?沒了就跟他要唄,還怕不給?”
“第一次白給,第二次就得拿東西換了。”
這一招俞晶晶剛玩過,雲錚緊跟着就來。
他在信上寫得很直白,這幾瓶糖漬眼珠子就是送給豆豆嘗味兒的。
要是吃得好,就請豆豆過去用大餐,不光有眼珠子吃,還有各種調過味的零嘴,都是根據屍鳥口味研發的,保君滿意。
豆豆鼻子又靈,東西寄到了瞞不住,不給吃還不行。
吃上了癮,再想接着找,不就得賣身了嗎?
俞晶晶當時就看出來了,這個雲錚眼睛有點瞎,這麼醜的鳥也一眼看上了,恨不得立時就抱過養。
難爲他過了這麼些天還記着,這麼大手筆下鉤子來釣。
一張信紙,大半寫的都是屍鳥適用的零嘴,各種精製法子,若不看原材,一般人瞧了口水都要滴下來。
一直看到最後,雲錚才提了兩句工作的事,問她考慮好沒有,要不要來公司上班。
這事俞晶晶根本不用考慮,當時就拒了。
雖然說得不是那麼肯定,但主意不會改。
雲錚手下能用的人那麼多,看起來也不是非缺她這一個,才只用幾句話提醒。
既然不打算去,信就直接扔了,吃完這幾瓶眼珠子,豆豆要鬧她也不會給人送過去。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豆豆得了零嘴,就止不住地替雲錚說好話,鼓動俞晶晶過去那邊,自己也跟沾光。
嫌它囉嗦,俞晶晶直接抓了豆豆塞書包裡,罰明天沒得吃,才消停下來。
第二天下午,所有參演元旦晚會的學生都提前到場進行現場彩排。
法醫學因爲人少,需要的場地小,就在後臺找了個位置自己演練。
俞晶晶到的時候,三個男生已經重複排了六場,每一場都能弄出點小岔子,一個個垂頭喪氣,打不起精神。
“早說要提前排了!臨時抱佛腳,可不就出問題了嗎。”倪興揪着頭髮,不滿嘟囔。
“是誰說不急不急,先打把兩把遊戲的?”
“就是,你還有臉說!”
倪興舉手投降,“行行,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們就沒打遊戲,沒一塊玩。”
尤康樂跟謝厚德不吭聲,坐了一會兒又站起,“再來再來!”
其實也就是個三分鐘的小默劇,穿插在幾臺大型節目中間做調節的,演得好或不好對整體影響不大。
只要大面上不出問題,動作錯幾個,也看不出來什麼。
排到一半,看到俞晶晶過來了,尤康樂就停下招手,“這邊。”
“看到我們排的節目了嗎?怎麼樣?說說。”謝厚德抹把汗,一臉期待地問。
“我看不懂這個。”
三個男生臉立刻垮下來,剛打起的精氣神又沒了。
“不是說你們演得不好,我只是看不懂默劇。以前呆的城市小,劇院都沒兩個,所以沒見過些。”俞晶晶解釋。
“沒關係,多看幾場就好了。看不了現場,看視頻也一樣,挺逗的!”
“是是,看不懂沒關係,我們跟你講講就懂了。”
擔心俞晶晶覺得自己是小地方來的,不懂藝術自尊受挫,大家不僅連聲安慰,還拉着她坐下細講內容。
俞晶晶心思沒那麼細膩,看不出這幾人用意,聽了今天這出默劇介紹,認真點頭,“嗯,挺有意思的。”
她說得一本正經,就像是課上弄懂了答案一樣真誠。
幾個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感受到了挫敗。
比手劃腳演了一通,還以爲能逗她樂呵兩聲,結果這不還是沒懂麼。
看大家都不吱聲了,俞晶晶偏頭,指着牆邊靠着木板問:“我是舉這個嗎?”
“是,有點重,你先試試,不行再換。”
尤康樂走過去,雙手握住木板下長柄,略有費勁地高舉過頭。
木板上方有兩個鐵夾子,夾子下有五張白紙,每張都寫了詞。
這些詞都很簡單,多是擬聲詞,用來突出場面的。
比劃出打鬥姿式時,亮出來就可以,用誇張的表情與動作,和安靜的字幕來製造出笑果。
“我試試。”謝厚德接過來舉了舉,“還行。”
他身量高大,力氣也足,比尤康樂顯得輕鬆許多。
俞晶晶站在他身邊,足足矮了一個頭,對比木牌更爲明顯。
“俞晶晶怕是拿不動吧?”倪興左右看看,一臉懷疑。
俞晶晶沒說話,伸手從謝厚德接過木牌,輕鬆舉起。
她不光舉起來了,還繞着房間走了圈。
正在這邊進行排演的幾隊人,看到她這舉動,都跟着一順地轉腦袋。
“厲害!”倪興豎起大拇指,兩眼放光。
俞晶晶上專業課時就比他們顯得爺們,沒想到不光性子硬,力氣也夠。
謝厚德舉着的時候,眉頭還皺了皺,她卻跟沒事人一樣,像是在舉氣球玩。
“我平時揹包背得多,這點東西,不算重。”
俞晶晶去工地打零工這事,從沒瞞過人,有時碰上大課點名她不到,就知道她又上工地賺錢去了。
原本還笑着,看她這麼說,幾個男生嘴就抿起來了。
“喂!過來過來,快呀!”一個女生衝進來,衝着要好那幾個直招手,“快點,來了!”
雖然沒明說是什麼事,但這幾個人心裡卻是明鏡似地,連排演都放到一邊,急趕趕跟着那個女生跑了出去。
“怎麼了?誰來了?”被拋下的兩個男生一頭霧水。
這幾個女生出去後,剩下另兩拔人還在繼續排演,可沒排兩分鐘,就又有人過來喊。
女生一個接一個地出去,都樂得跟什麼似的,男生也生出了好奇心,跟着往外走。
“咱們也看看去。”謝厚德向來愛湊熱鬧,手上東西一甩就往外走,“聽說今天晚會,請了兩個壓軸的明星,估計是他們過來了。”
“就這麼走了?不排了啊?”尤康樂還有點責任感。
“還排什麼,都差不多了。一會直接上得了。”謝厚德衝俞晶晶招招手,“走,前臺瞧瞧去。”
因爲不想再回來一趟拿牌子,俞晶晶就把傢伙扛上了。
呆會節目上了她就直接從後臺樓梯進去,現在出去也是正好。
看一堆人擠在前臺側門往裡張望,謝厚德拔開人羣,踮腳探頭。
“誰啊?明星呢?”
前面兩個女生被他擠沒法,惱火讓開,“你擠這兒幹嘛?這兒又沒明星。”
“那你們看什麼呢?”謝厚德好奇。
“白錦溪呀!你看,他來了,在嘉賓席!”
前面有人擡手指向前排,“帥的哎!”
“對呀對呀!今天這套西服真的很襯他!”女生們紛紛點頭附和,腳踮得更高了。
聽到白錦溪三個字,俞晶晶腳步一定。
下意識摸了摸背上書包,確定帶上了稀釋後的營養劑藥水,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