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是很安靜,蟲鳴互奏而起。
所有會照明術的人都被分配了任務:輪班守夜。
當然,不包括主教。
每次八人,兩兩成對,分別守在營地的四面,警戒着隨時可能到來的危險。
平原視野開闊,任何東西靠近都會被第一時間發現。
何翊與一名不認識的修士守在一起,手上拿着魔杖,末端是一顆明亮無比的光球。
他們此時正在閒聊中。
“你在教會待多久了?”何翊問。
修士想了想答:“十幾年了吧。”
“十幾年?加入的時候你纔多大?”
“小着呢,”修士挪了挪屁股,換個舒服的姿勢道“那時候沒飯吃,就跑到修士院裡要飯,具體多大記不太清了,反正當時好像挺慘的。”
何翊問:“那他們當時給你飯了嗎?”
修士帶着笑意不忿道:“他們忽悠我說加入教會以後纔有飯吃,然後我就可開心的加入了,結果飯是有了,他們也天天欺負我,讓我打掃衛生!”
何翊也笑着說“不錯了,想我第一次去餐堂吃飯,被當成外人來混飯吃的,差點被轟出去。”
修士問:“什麼時候的事?”
“前段時間剛發生的。”
“你纔剛加入教會?”修士有些驚訝的看着他,然後說“不過不一樣的,我那時候年紀小,修士院還是很樂意接收年紀又小,又無家可歸小孩兒。”
“那你加入教會這麼久了,覺得過得怎麼樣,對生活滿意嗎?”
“就那樣唄,”修士說“怎麼不是活着。”
“你有後悔過嗎?”
修士搖搖頭:“後悔幹嘛?雖然平時是無趣了點,但不說別的,起碼現在衣食無憂,又能學魔法,這種日子我流浪街頭的時候可是不敢想啊。”
“嗯,理解。”
短暫的沉默後。
何翊又開口:“問你個事哈。”
“你說。”修士微微擡手示意他有話儘管說。
何翊朝他靠近了些,壓低聲音:“你有沒有見過一種,人的身材和模樣,但是頭上長着貓耳朵,屁股上是貓尾巴的,眼睛也是那種豎瞳,像貓的眼睛。”
“你是說半獸人嗎?”
“半獸人?”何翊奇怪的重複了下這個名詞。
修士問:“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給我講講唄。”
“半獸人,嗯......一般就是有兩種嘛,一種是身強體壯的,一種是長得好看的;有力氣的就去給人幹苦力活,而長得好看的就被當成有錢人的寵物。”
“寵物?”聽到這個用詞何翊有些驚訝。
修士問:“咋了?”
“他們不是人嗎?”
修士笑着搖搖頭說:“它們是半獸人,是奴隸!”
“奴隸......”
“對,你說頭上有貓耳朵,那就是貓人,這種一般都是作爲有錢人的寵物,很少有身體強壯的。”
“哦。”何翊應了一聲,又問:“你對主教怎麼看?”
修士顯得有些猝不及防:“你這話題也變得太快了吧。”
何翊臉上帶着歉意的笑:“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修士嗤笑一聲沒說話,頭望向了遠方的黑暗。
“看來你也很討厭他。”
“他整天什麼都不管,就是吃喝玩樂,這樣的主教叫我來做,我也行。”修士又將頭轉了回來。
“那既然他這麼不負責任,爲什麼會讓他去伊諾城傳教?”
修士無奈的說:“沒辦法,誰讓他比較受重視,而且每年上繳的錢又多,事辦的又好。”
“你不是說他只管吃喝玩樂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有副主教啊,整天什麼都不用做,裝裝樣子就行了,什麼事不用管;說來也怪,那個副主教就這麼死心塌地的給他做事,也不知是爲了什麼。”
副主教拂蘭克,這個人何翊不熟,但是也見過很多面。
似乎每次見面他都在忙個沒完,怪不得他一直這麼忙,原來他一個人要做主教和副主教兩個人的工作。
一直這樣子忙碌,也怪不得他禿頂。
可他爲何非要給主教當狗呢?既然他能勝任主教的工作,幹嘛非要給別人做嫁衣,讓主教活得舒坦,自己卻這般辛勞。
何翊不能理解。
和修士又閒聊了一陣子,有人前來換班,他便回到帳篷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大家吃了點東西,上馬車繼續往南。
走了半天,又是找一處樹林停下,拾柴的拾柴,打水的打水,而主教,又鑽進最後一輛馬車那蓋着黑布的車廂。
沒多久後,他紅光滿面的走了出來,整整衣服,然後以主教的派頭,巡視在衆人之間。
篝火燒出來的飯很香,可何翊卻覺得食之無味。
與主教同行讓他心中有些噁心。
都說道不同不相與爲謀,可被人威脅,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忍着。
挺不舒服的。
吃完了飯,大家休息着,而副主教還在忙碌,各個馬車之間不停翻找,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何翊來到他所在的車廂旁邊問:“找什麼呢?”
“主教大人讓我給他找魔法陣圖紙,就是昨天從喪屍身上搜出來的那張,你見了嗎?”
何翊連忙搖頭表示沒看見。
回頭看看主教,此時的主教正坐在軟墊子上,和旁邊修女有說有笑的着聊天。
“我說,”何翊問副主教“爲什麼你要這樣替他做事呢?”
“啊?”副主教沒聽清,只顧翻找着馬車裡的包裹。
“你爲什麼要這樣子爲他而忙碌呢?”
副主教拂蘭克停下手上的動作,有些詫異的回頭問何翊:“你剛剛說什麼?”
何翊正經的對他說:“他在吃喝玩樂,而你卻要這樣的忙碌,你就不能反抗嗎?不能提出異議嗎?”
他的臉上竟然出現了惶恐。
“你,你不要亂說,”他慌張的看了看四周“別說了,我什麼都沒聽到。”
“你聽到了,”何翊看着他“而且你也聽懂了。”
他顯得有些羞怒,小聲喝到:“夠了,不要再亂講了,我不這樣還能怎麼樣呢?你給我走開!”
他下了車廂,一把推開何翊,然後朝着下一輛馬車走去,邊走嘴裡還嘟囔些什麼。
何翊看着拂蘭克慌亂逃離的背影,和他禿禿的腦袋,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