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痛苦再也沒有比看着自己的朋友痛苦,自己卻無能爲力更加難受的了,我正着急的時候,突然發現旁邊的樹有點不對勁。
剛纔我注意過,旁邊有兩棵樹,在我一前一後。可是我轉了一圈,回來後發現多了兩棵樹。
絕對不是我看錯了,也不是我走錯了地方了,我在這個地方呆了好長一會兒了,對這幾棵樹非常的熟悉,所以纔會發現不對勁。
更加不對勁的是,多出來的兩棵樹,貌似和之前的那兩棵樹特別特別的像。
這就說明更加不對勁了。
我心裡一動,猜測着這件事情的可能性,耳邊聽着他們的慘叫,我慢慢的走了過去。
如果我的笛子沒有丟,我是絕對不會貿然的走過去的,因爲這個東西很可能和我瞭解的多維空間有關。
如果我進去,很可能會穿到一個非常遠的地方,而且到底會去哪裡,我也不知道。
可是我笛子丟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這樣的東西,那就有可能是大黑天故意偷掉我的笛子,然後引我進去。
他一直想引我去第二條龍龍尾的地方,我一直在拖延,看來這次他使大招了,我沒辦法再抗衡。
想明白這些,我轉身就去拽嫣兒和叮叮,他們兩個還有點意識,被我拽着往那四棵樹中間跑,我一邊跑一邊衝着三個外國人喊:如果你們不想死,就過來!
這句話非常管用,三個外國人儘管非常難受,慘叫着,但是速度很快,跟了過來,我們全部進入到突然多出來的那幾棵樹中間。
恍惚間,我們穿過了,那四棵樹,再看眼前的時候,四周環境真的發生變化了。
沒有任何穿越的感覺,比如時空流動啊之類的感覺,完全沒有,只是突然就發現身邊的景象完全變了,這裡的落葉非常非常的多,踩在腳下鬆軟,腳下應該全是腐敗的落葉,一層一層的堆積起來。
而這裡的樹木也比剛纔的樹木要高大許多,不但高大,而且茂密,我們在樹林裡面呆着,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感。
這裡,才能算得上是原始森林吧。
說來也怪,一進到這裡,他們幾個的癢癢逐漸輕多了,雖說還是有抓耳撓腮的現象,但是慘叫聲明顯減少了。
我一轉身,就在前方看到了一個小木屋。
毫無疑問,這個小木屋就是大黑天想讓我來的地方。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卑微,爲了和大黑天做鬥爭,自己付出了很多,把自己的腿弄瘸了,費盡心思和他抗爭,結果呢,人家隨便搞點事情我就妥協了。
實力的差距實在太懸殊了,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累了,而且,我特別想見到大黑天。
我想看看這個大黑天到底是誰,我更想親自問他,他每天就這麼折騰,這麼玩兒,到底是爲了什麼,這麼折騰有意思嗎!
我帶頭往木屋裡面走着,現在我最希望的事情是,高月就在那個木屋裡面,一白也在,大黑天也在,我進去後,大黑天會告訴我,他到底想要我做什麼,如果是我覺得不違背原則的事情,我就去做,如果是我覺得打死我我也做不出來的事情,那我就跟他丫的拼了。
反正我們幾個的命都是九死一生了,與其這麼被他折騰着玩兒,還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怕他還是怎的!
想明白這點,我走得就自信多了,腿也不覺得瘸了,很快就走到了小木屋門口,那是多年的木屋,上面和旁邊都落滿了樹葉,木門也陳舊了,沒上鎖。
我走過去輕輕一推,發出咯吱一聲,門開後,裡面只有一個人。
一個我曾經想過很多次,但是一直沒有確定的人。
從小一直看着我長大的,我親愛的狗爺。
當我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覺得整個世界觀再次崩塌,我一直知道他這個人肯定是有問題,但是我從心眼裡一直對他抱有一絲僥倖心裡的。因爲當我知道大黑天存在的時候,我就想過,狗爺是不是一個和大黑天作對的人,他爲了不把我牽扯進來,所以故意在我面前扮演着不好的角色,但是實際上,他是在暗中幫助我的人。
當我看到他的那一瞬間起,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在癡心妄想。
狗爺很淡定,看到我後輕輕指了一下旁邊的凳子,說:坐吧。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問我。
我按照他的話去做,坐下後靜靜的看着他,我確實有好多話問他,太多太多的話,可是看到他後,我卻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問什麼?問他,你到底是不是大黑天?
問他,你爲什麼要欺騙我?
問他,你爲什麼這麼壞?
問這些問題和一個無能的女人抱怨丈夫出軌是一個道理,出軌了就是出軌了,你抱怨也沒有絲毫的用,唯有兩個辦法,離婚和妥協。
面對狗爺的明目張膽,我只有和他對着幹的選擇。
狗爺旁邊放着十幾紙
盒子,有的在他旁邊放着,有的在他身後放着,我知道這就是出租車司機說過的那些紙盒子,它們全部用做紙馬的紙包裹着,各種顏色都有,在這個陰暗的小木屋裡,顯得格外的詭異。
良久,他突然開口說:我就是大黑天。
這句話擊潰了我最後一絲絲的幻想。然後他輕笑,像是在講述一個老朋友的故事一樣,跟我娓娓道來。
他說話的口吻像是在講述一個和他毫無關係的故事,像是兩個老朋友在午後喝茶聊天一樣,開始了他的講述。
“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的問題要問我,我覺得,這件事要從最開始你的出身說起呢,是比較合適的。不過如果這樣說,時間就有點長了。所以我簡單的說,你呢,先不要問問題,我講完了,會給你提問題的時間的。畢竟呢,你也沒幾天活頭了。”
他說得很平靜,不急不緩,說完一句話,稍微緩緩,再說一下句話。
“你的出身呢,是個比較複雜的事情,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咱們村子有一戶人家,女人被土匪劫走了,然後又來了一個女人,和之前的那個一模一樣,兩個人呢,真的沒有什麼區別。之前我告訴你,我不知道是爲什麼,還讓你去牛家莊打聽。其實啊,你在牛家莊是打聽不出來什麼的,那裡就是個陷阱,我是讓你去磨練的,你果然沒讓我失望,還發現了鬼門的秘密。恩...不簡單。”
我儘量讓自己快速的接受這些信息,不過很困難,這些信息在逐漸顛覆着我之前的所有信息和價值觀。在我之前得到的信息裡,牛家莊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地方,那裡是鬼坑,那裡有很傳奇的人物,還有一個到處是靈牌的地方,那裡可以出現貓頭鷹,那裡死去的人會變成貓頭鷹。據說,那裡的盡頭,是一個可以讓死人變活的地方。
可是,我現在才明白,我得到的這些信息,其實無外乎都是金老闆,恆九三,或者是狗爺告訴我的。而如果狗爺是大黑天的話,那恆九三和金老闆都是他的徒弟,他想讓他倆說什麼話,他倆就肯定會說什麼話。
也就是說,我從接觸這些事情後所瞭解的價值觀,社會觀,全部都是狗爺一手捏造的,他想讓我認爲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世界就是什麼樣子的。
他緩了一下,繼續說。
“讓我更加驚訝的是,你能夠從我給你的那個陷阱裡面跳出來。其實我之所以讓你進去那個陷阱,是因爲我要培養你。我要把你培養成我想要的東西,一個只能讓我自己使用的工具...”
“哦,咱們說正題,還是迴歸到你身份上來,你的母親現在已經死了,不過你母親並不特殊,你的特殊,不在於你的母親,而在於你的父親,和你出生的地方。”
他終於說到正題,專心致志的聽,生怕遺漏掉重要的話和字。
“你的父親是誰,我暫時還不能說,只能說的是,他是陰間的人,你母親呢,是陽間的人,而你呢,是出生在陰間的唯一一個陽間的人。恩...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我能理解,因爲我也去過多次陰間,照他這麼說,我母親曾經去下面避難過,然後在下面和我父親相識,生下了我。這雖說有點不可思議,卻也是可以接受的。這種事情是絕對有可能發生的。
聽他說到這裡,我突然有種憂傷的感覺,查了這麼長時間關於自己身份的問題,今天終於水落石出了,我卻一丁點都沒有覺得興奮,更沒有恍然大悟的感覺,我甚至一丁點歸屬感都沒有,因爲我總覺得我自己的親生母親就是我現在的媽,她們一家子對我都特別特別的好。
狗爺再次緩緩的說開了。
“關於你身份的問題我說完了,那麼你的這個身份有什麼特殊的呢?有,太有了。你這個身份其實是屬於半人不鬼的程度,雖說說起來有點邪乎,不過你去過下面,應該清楚,兩個多維空間的人身上的氣場是不同的,而這兩種氣場在你身體內都有。這就是你和別人的區別。”
“這種雙氣場的好處是什麼呢?好處很多,比如說,你的那個鬼笛,那東西可真的是個寶貝,不過活人吹不了,死人也吹不了。因爲它需要一種中性的氣場。所以只有你自己才能吹。而金老闆跟你說過的那個陳友諒的故事,不是編造的,這個笛子,確實是陳友諒的。”
“說到這裡,我還真的要感謝你啊,好幾次你被逼無奈開始吹笛子的時候,都是我需要你幫我打開鬼門,或者說選擇進入任何一個鬼門時空的時候,這段時間裡,我通過你的笛聲,去辦了很多我之前辦不了的事情。到現在呢,我終於辦得差不多了。”
他說得很平靜,平靜得讓我害怕,我看着面前的這個狗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撒謊,可我清楚,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沒有撒謊,他確實是在這麼做了。
“關於爲什麼選擇在這裡見你,是因爲我還有最後一件事需要你幫我。我要去很深的多維空間了,在那裡我已經佈置好了一切,那裡是我的王國。
我並不是要邀請你一起去的,而是要讓你吹笛子幫助我去。現在我已經厭倦了用方法誘導你,其實如果我想要誘導你,非常非常的容易,不過在臨走之前,我還是想跟你說清楚,你之前所做的很多你認爲正確的事情,其實是不正確的,接下來呢,反正你也活不了多少天了,我就不殺你了,你吹完笛子後,就去你媽在的那個多維空間呆着吧,在那裡千萬不要出來,只要一出來,你絕對會死。”
他這句話說得很快,和剛纔不同,語氣,語速,包括眼神都完全的不同,我心裡一愣,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而且,他最後的那句話非常的堅決。
說完這句話,他再次強調了一遍:“記住,幫我吹完這次笛子後,我會送你到那個多維空間裡面去,你進去後,千萬不要出來,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不管你在外面還有多少朋友,更不要管狗根兒他們,包括我會怎麼樣。好好過你的小日子,這算是我感謝你爲我做了這麼多吧。”
說着,他站了起來,轉身從身後搬了一個紙箱子,走到屋子外面。
然後他又回頭,又從屋子裡面搬出來一個紙箱子,放到外面。
慢慢的,他自己把屋子裡面搬過來的紙箱子全部都搬了出來,在屋子外面擺成了一個X字形狀,然後自己站在了最中間的紙箱子上面。
說來也怪,那麼輕的紙箱子,他踩上去一點變形的感覺都沒有,他站上去後,輕輕衝我揮揮手,說:“來吧,開始吹笛子。”
他剛纔跟我說的最後幾句話讓我覺得有點彆扭,包括他剛纔的這些動作。如果真的和他說的一樣,他一直在利用我的話,那他爲什麼還要幫我呢,還要幫我去多維空間,還叮囑我千萬不要出來!
這對於一個窮兇極惡的大惡人來說,不是太好笑了嗎?
真的大惡人,是據對不會這麼奶奶媽媽的,難道說他利用了我這麼多次,覺得自己有點不好意思了?
說不通,說不通。
見我還是沒有吹笛子,他就開始催我,我看看他,突然問道:“狗奶呢?”
他沒吭聲。
我又問:“狗根兒呢?”
他還是沒有吭聲。
稍許,他才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們都被我拋棄了。我要成爲千古第一人,所以不要問我這些,吹笛子吧。”
我更加不能吹了,不對勁,不對勁,從我見到狗爺開始,這一切都好像是真的,狗爺像是一個大惡人做懺悔一樣的跟我說了這麼多他對我做的錯事,包括我的身世,每個細節貌似都很對,可是我仔細的想了一下,那些關鍵的事情,關鍵的問題,關鍵的人物他都沒有提到。
比如,狗奶去哪兒了,狗根兒去哪兒了,嫣兒父親到底是什麼人,高月和高老太婆從小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等等等等,各種重要的事情他都沒有跟我說。
他把所有的罪名,所有能跟他扯上關係的事情全部都扯到了他身上,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是,他着急了,一臉兇相的喊道:“快點,吹啊!否則我就不幫你回到你的那個多維空間了!”
他說話的時候稍微欠了一下身子,我突然注意到他身子趔趄了一下,這個趔趄幅度特別的小,但是我一眼還是看了出來。
不對勁,不對勁,狗爺今天的表現非常的不對勁,從我還沒來的時候就給我造成了許多錯覺,讓我先入爲主的認爲他是大黑天,可如果他真的是大黑天的話,真的會把這一切全部都告訴我嗎?
不太可能。
而且,他說他要去一個屬於他自己的王國裡,我覺得這裡對於大黑天來說也是他的王國啊,在這個世界上比他掌握更多規律的人已經很少了,之前的灰仙,山魁,不都是死在這裡了嗎?
他的敵人一個個的死去,他孤獨了?不甘寂寞了?
不對,不對...
狗爺還在催促我吹笛子,我猛地竄出去,一把就拽下他身上穿的風衣。
對了,狗爺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風衣,我從來沒見他穿過這樣的衣服,挺彆扭的,風衣被我掀開了一部分,我猛地就看到狗爺後背赤裸,而在他的後背上,滿滿的都是血泡!
我的手哆嗦了一下,心哆嗦了一下,眼淚猛地就下來了。
不用想了,不用覺得不對勁了,這個從小看着我長大的老人,這個一直以來在我面前扮演着壞角色的老人,他在承受着比叮叮他們還要強大的痛苦,從這一點上來看,他剛纔說的話,至少有一半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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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住他的手,怪不得手上戴着手套,他的手上也滿滿的都是血泡!
我說他跟我說話的時候爲什麼不急不慌,他是用極大的意志控制着自己的聲音,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顯得放鬆。儘量讓自己不發出任何呻吟聲。
我說我問起狗奶的時候,問起狗根兒的時候,狗爺沉默了一會兒纔回答我,看這個情況,狗奶和狗根兒都已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