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對我來說無比陌生,我費勁思量卻想不出這女子究竟是誰,心中暗自猜度道:“難道是我無意中欠下的風流債孽?”轉念一想,在康都之中我並沒有什麼風流韻事。
那女子又道:“平王殿下身爲一國皇子,難道連給一個弱女子讓路的胸襟都沒有嗎?”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女子果然不同尋常,我本身也無意招惹麻煩,當下向錢四海揮了揮手,示意他讓馬車退出去。
錢四海一臉憤怒之色,可是既然我做出了決定他也不敢反駁,讓車伕將車馬向接口退去,可是在這窄巷之中,馬車前進容易,後退卻是異常困難。
沒想到對方那輛馬車竟然步步緊逼上來,我方馬匹步伐的節奏打亂,繮繩糾結在一起,齊聲嘶鳴起來,越想掙脫,彼此間糾纏的越緊。不巧的是車轍偏偏在這時斷了,整個馬車登時傾斜倒去。
那車伕躲避不及,整個人被車廂壓在下面,大聲慘呼起來。
我和錢四海距離較遠,幸運的逃過一劫。饒是如此,錢四海的一張面孔已經嚇得慘白。
我慌忙衝了過去,用力擡起車轅,向呆在一旁的錢四海喝道:“快幫我救人!”
錢四海看到眼前的情形嚇得哆哆嗦嗦,足下竟然移動不了半步。車體極爲沉重,單憑我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架起,更何況馬匹驚恐之下,拼命掙扎起來,車廂不住晃動,車伕慘呼連連,疼痛到了極點。
對方的馬車停了下來,車伕和一名武士從車上下來。一人去控制住馬匹的繮繩,另外一人來幫我架起車轅。
錢四海總算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哆哆嗦嗦的從車底抱出了那受傷的車伕。車伕的雙腿一片血肉模糊,小腿處竟然有百森森的骨頭露了出來,顯然傷得不輕。
我猛然站起身來,大步向對面的馬車走去,那武士看到我神情不對。慌忙伸手去抓我的手臂,我冷哼一聲,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肘部閃電般向他的胸口擊去,那武士慘呼一聲,踉踉蹌蹌退後了幾步,重重地坐倒在地上。
車內那女子似乎意識到我來到了車前,大聲道:“龍胤空!你想做什麼?”
我早已被次女子地蠻橫激怒,剛纔如果不是她故意讓車伕驅車緊逼過來。我方地車伕也不會受傷,說到刁蠻,燕琳能夠算上一個,不過也沒有像這女子那般囂張。
我拉開車門,一把將那女子從車上拖了下來。
那女子尖叫一聲,一雙美目充滿憤怒的盯住我。
她絹裙輕薄,衣飾華美,眉目如畫,俏臉由於憤怒而漲得通紅。尖聲道:“龍胤空!你敢對我無禮!”
我看到她面容竟有幾分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向那受傷的車伕的方向牽拉了過去。
“你抓痛了我,還不趕快放開!”那女子悽楚叫道。
我冷哼一聲:“你也知道痛嗎?”
此時他的車伕慌忙衝了上來,惶恐道:“平王殿下……我家老爺是……”
“住嘴!”那女子怒喝道。
我冷笑道:“我管你家老爺是誰?”
我一把將那女子推到在地,掐住她的玉頸,強迫她湊近那車伕的傷口:“看清楚!你幹得好事!”
那女子嚇得臉色煞白,牙關顫抖道:“龍胤空,你這混帳……我決不會放過你!”
錢四海呵呵笑道:“殿下,這丫頭的確是野味難馴,不如收入房中做個玩伴。”
我不屑道:“這種刁蠻女子便是送到暖春閣也不會有人問津,你若是能看上,便收了她吧!”我平素對女子向來寬容,今日實在是無法忍受此女的囂張蠻橫,方纔說出如此刻薄的話語。
那女子被我氣得淚光連連,仇恨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我的臉上。
我不想和她繼續糾纏下去,放開她的手臂,將她推到一邊。
錢四海色眯眯伸出手道:“我來扶你!”冷不防那女子反手給了他一計耳光,錢四海白白胖胖得面孔上,頓時多出五道紅腫的淤痕。
錢四海捂住面孔罵道:“小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遠處一個陰冷的聲音道:“兩個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不害臊嗎?”
其轉身望去,卻見一位身穿藍色長袍的青年男子緩步向我們走來,他面目英俊,表情卻冷酷異常。
此人我並不陌生,他乃是左逐流的長子左東翔,現在皇宮任衛尉之職,負責保衛皇城治安。
左東翔也沒有想到使我,他微微一怔,錯愕道:“平王殿下……”
那女子趁機從地上爬起,來到左東翔身邊,泣聲道:“大哥!”伏在左東翔的肩膀上哽咽起來。
左東翔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玉怡莫怕,有什麼事情都有大哥替你作主!”
我心中暗叫不妙,沒想到這刁蠻女子竟然是左逐流的女兒,難怪我怎麼看她都有幾分熟悉,當初我選妃的時候,珍妃曾經給我看過她的畫像,馬上明白了剛纔遇到她時,她所說的那句話。無論左逐流想不想將她許配給我,在左玉怡的眼中,我選林楚兒舍她,都是一種莫大的恥辱,她今日對我的挑釁果然事出有因。
我淡然笑道:“左將軍,剛纔我和令妹之間發生了一些小誤會。”
左玉怡忽然轉過臉來,目光無比怨毒的盯住我道:“殿下並未得罪過玉怡,對我不敬的是他!”她伸手指向站在我身後的錢四海。
左東翔雙目之中露出無比陰冷的殺機。
我不得不佩服左玉怡的心機,她知道目標直接指向我,勢必讓左東翔爲難,這件事只好不了了之。她將目標鎖定在錢四海身上,左東翔便可
有充足的理由對付他。懲戒錢四海是假。向我發難是真。
錢四海低聲道:“殿下……”他哪裡會想到又惹下了這個麻煩,如果知道他是左逐流的女兒,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說剛纔那番話。
我哈哈笑道:“只不過是一個小誤會而已,四海兄,還不快去給左小姐陪個不是。”
錢四海趁機下臺道:“左小姐……錢某……”
左玉怡怒道:“你不是要收我到房中做個玩伴嗎?”她落井下石的功夫的確不凡。
左東翔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右手緩緩落在刀柄之上:“平王殿下,今日這個人我要帶走!”
我將錢四海擋在身後,冷冷盯住左東翔道:“我好像已經說過四海兄是我的朋友,難道左將軍不賣給本王這個面子?”
左東翔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左氏一門向來忠君愛國,我父親更是爲大康鞠躬盡瘁,今日卻讓一個秦國的奸商當街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冷笑道:“左將軍看來想在本王的面前拔刀了?”
左東翔冷冷道:“卑職要對付的是侮辱家人的屑小之輩。”他話未說完,身軀已經閃電般躍起,足尖在左側圍牆上輕輕一點,試圖繞過我衝向錢四海。
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膽大妄爲到了這種地步,一把抓住錢四海的手臂,帶着他原地旋轉起來,我用身軀阻住左東翔的去路,冷笑道:“左將軍想殺我嗎?”
左東翔拔出一半的刀鋒重新按了回去。雙目中幾乎就要噴出火來。
“大哥!你做什麼?”從街角處又走出一人,卻是左逐流的二兒子左東豪,他長得皮膚黝黑,身材矮小,根本不像是左東翔的一母同胞。
左東翔伸手指向錢四海,怒道:“這廝膽敢侮辱玉怡!”
左東豪來到我們面前,笑道:“想來定然是誤會了,平王殿下又怎會讓朋友幹出這種沒有王法的事情。”
我靜靜看着左東豪,他不會這麼湊巧的出現在這裡。剛纔說不定和左東翔就在一起,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分明是在我面前做戲。
左東豪向我作了一揖道:“平王殿下,我兄長性情暴躁,因爲關心玉怡妹子,纔會冒犯了殿下,還情見諒。”
我淡然笑道:“都是自己人,把事情說開了就算了。”
左東豪用手肘搗了搗兄長,左東翔這纔不情願的向我行禮道:“卑職無禮,還情平王殿下見諒。”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們也有責任。”
錢四海眼光和氣靈活,慌忙上前道:“四海不知是左大小姐,冒犯之處,請多多海涵。”
左玉怡扭過臉去,左東豪笑道:“呵呵,既然是一場誤會,不如就此算了,再說貴府的車伕還躺在那裡,還是趕快給他醫治吧。”
望着左氏三兄妹消失在街道的盡頭,錢四海心有餘悸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低聲道:“如果不是左東豪出現,這件事真不知該如何解決。”
我冷笑道:“四海兄還真以爲他是碰巧出現在這裡嗎?他恐怕早就到了這裡,一直冷眼旁觀呢。”
錢四海迷惘道:“可是……他們兄妹跟殿下作對,又有什麼好處?”
我低聲道:“左玉怡是爲了瀉一己之私憤她的兩個哥哥動機卻沒有這麼單純,也許是爲了給我一個下馬威,也許是在試探我的實力。”
錢四海壓低聲音道:“左逐流的這幫兒女實在太過囂張,居然敢對殿下不敬,殿下乾脆上奏皇上治他們一個以下犯上之罪。”
我沒有說話,內心中卻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想登上帝位,必須要掃除左逐流這個障礙。
前往北胡的使者終於黯然返回,兩國之間和親之事終於確定了下來。北胡方面對這次和親顯得極有誠意,這次特地讓使者帶着聘禮隨同我方使者一起來到康都,北胡可汗拓拔壽繕已經將太子的婚禮定在下個月的十八,距離現在僅僅有一個月的時間。
北胡太子拓拔壽繕將在婚禮前七天抵達綠海原,從那裡迎娶安蓉公主回國,北胡國小公主也會在同日抵達綠海原,兩國的和親外交多少有點換親的意思。
我一直都在等待着這一天,歆德皇再也沒有理由繼續將我留在康都,我終於可以順利重返宣城。
臨行之前,歆德皇將我招到承恩殿,一同被宣招的還有相國左逐流和翼王林悲風。
歆德皇讓我們坐下道:“今日我喊你們來是爲了安蓉公主加入北胡之事,北胡一方的聘禮相當豐厚,我大康是泱泱大國,禮儀之邦,斷然不能失了體面。”
左逐流笑道:“陛下放心,微臣已經將禮單擬好。”他將禮單呈上。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左愛卿做事,朕一直都是放心的。”他又向我道:“你這次返回宣稱,順便護衛你的皇妹過去,靜德妃堅持要送女兒過去,一路之上你要好好照顧她們。”
我恭敬道:“父皇放心,孩兒一定將此事做得妥妥當當。”
歆德皇道:“北胡小公主也會隨同太子一起抵達綠海原,我想現在把你的婚期定下來。”
我淡然笑道:“一切聽從父皇吩咐。”
歆德皇道:“我既然將宣地封給你,你便在那裡迎娶了北胡公主,不必舟車勞頓返回康都了。”
我心中大喜過望,正要謝恩之時,左逐流卻開口道:“陛下!老臣以爲,此事大爲不妥。那北胡公主雖然年紀幼小,可是畢竟身份高貴,皇子娶妃若不在都城之中,未免會落人話柄。陛下請想一下,北胡方面如此隆重的迎娶安蓉公主,我大康卻不事張揚的在宣稱迎娶北胡公主,禮節上也無法說得過去。”
歆德皇似乎被他說動,輕輕點了點頭。
我心中暗叫不妙,回到康都再迎娶那個北胡小公主,如果歆德皇突然改變了主意將我軟禁在這裡,我豈不是再無返回宣稱的機會?我偷偷向翼王遞過求助的目光。
翼王馬上會意,怒道:“左相國究竟是什麼意思?北胡小公主身份高貴,難道我林悲風的女兒身份就卑賤不成?”
左逐流微笑道:“左某隻是就事論事,翼王何須如此動怒?”
翼王大吼道:“我林悲風纔不管什麼北胡公主,胤空娶楚兒在先,楚兒纔是他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那北胡公主無論有多高貴,也只能做個側室,皇子納妾還要搞得如此隆重嗎?”他向歆德皇道:“陛下,若是您也覺得微臣的女兒配不上你們皇室,乾脆讓胤空將他休了便是,省得有人藉着和親之事大做文章。”
歆德皇笑道:“悲風啊悲風,你怎麼還是那個火爆脾氣,我何時說要讓胤空休了楚兒的話呢?”
我趁機道:“岳父大人,我心中只有楚兒的位置,我對那個北胡小公主根本沒有任何的感情。”心中暗贊他應對的合情合理,爲女兒出頭,便是歆德皇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翼王憤然道:“我林悲風不管他是誰,我決不容許我的女兒受到任何委屈。”他怒瞪雙目盯住左逐流。
左逐流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歆德皇爲他解圍道:“那北胡小公主自然無法和楚兒的地位相比,胤空你自己去處理吧。”
我暗自送了一口氣。
歆德皇道:“悲風,還不快坐下。”
翼王這才做了下來。
歆德皇道:“我有一件事想交給你去做。”
翼王道:“陛下儘管吩咐。”
“我想讓你負責徵召民工修建新宮!”
我心中猛然一沉,歆德皇居然將如此棘手的事情交給翼王,他分明是想借機削弱翼王的兵權。更何況徵召民工絕不是什麼好差使,百姓剛剛脫離戰火之危,現在又要做苦役勞作,翼王豈不是要左右爲難?
翼王道:“陛下,臣正在致力於重建康秦之間的邊防,恐怕精力無法兩者兼顧……”
歆德皇哈哈大笑道:“我們不是和秦國已經議和了嗎?構築邊防也不急於一時。”
左逐流趁機進言道:“勤王殿下最近賦閒在王夫之中,陛下是不是可以考慮讓他去做這件事情。”
翼王道:“勤王從未在軍中呆過,這件事他恐怕……”
左逐流笑道:“陛下也說過,勤王缺少的就是錘鍊,這件事剛好可以成爲鍛鍊他的機會,臣再保舉我的長子左東翔,前往輔佐勤王殿下。”
翼王不無嘲諷的說道:“左相國果然是舉賢不避親!”
左逐流淡然笑道:“若是犬子沒有那種能力,左某也不會讓他去耽誤大康的前程。”
歆德皇點了點頭道:“也好,胤禮早晚都要繼承大統,讓他多鍛鍊一下也好。”
歆德皇這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讓我和翼王都是一驚。難道是他已經決定將皇位傳給胤禮?
左逐流大喜過望,躬身道:“多謝陛下!”在和翼王的交鋒之中先敗後勝,他心中的得意顯而易見。
歆德皇道:“建造新宮,資金方面恐怕還欠缺許多,大康今明兩年的稅制需要好好的改革一下,這件事還是左丞相去做。”
我默默看着這個昏庸的帝王,在他的心中建造新宮已經成爲頭等的大事。任何其他的事情都變得無關緊要,我心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強烈的預感,大康平靜之日已經無多。
我和翼王結伴離開皇宮,翼王的眼神中隱含着深深的憂鬱,一路之上,他都沒有說話。知道路口和我分手的時候,纔開口道:“陪我去喝上兩杯。”
我跟着他來到一家名位‘不思歸’的酒坊,這裡地點偏僻,並沒有太多的賓客。
翼王點了幾個小菜,和我在雅間坐了。我爲他斟滿酒杯,低聲開導道:“岳父凡是還要想開一些。”
翼王捻起酒杯一飲而盡:“陛下變了!”
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所包含的真正含義,默默的陪他喝了一杯。
翼王又道:“當初的歆德皇雖然不是一個愛民如子的皇帝,終究能夠顧及到百姓的處境,大康的未來。而現在他……”
我深有感觸道:“興建新宮之事,定然會引起大康的動亂。”
翼王道:“這幾年大康災害連連,戰火不斷,國庫空虛。哪裡還有這麼多的銀子去興建新宮。”
我有些迷惑道:“據我所知,左逐流開始的時候對興建新宮一直持反對態度,怎麼會突然改變了立場?”
翼王冷笑道:“興建新宮勢必會讓陛下的聲望每況愈下,百姓在苦不堪言的情況下只會有兩種選擇,一是期望歆德皇退位再立新君,二是不堪忍受高壓酷制,揭竿而起。左逐流也許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想抓住機會捧勤王上位。”
我問道:“興王最近有什麼舉措?”
翼王道:“自從上次受賄風波之後,他也像勤王一樣賦閒在家。”
我微笑道:“既然如此,岳父爲何不提出讓他介入此事呢?”
翼王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低聲道:“你是想讓我將胤滔牽入興建新宮的事情之中?”
我點了點頭:“興建新宮絕不是什麼愜意的美差,岳父讓他介入此事,關鍵的時候也可以分擔責任。”
翼王雙目一亮,脣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他肯定明白我所謂的分擔其實是推卸的意思。
我又道:“父皇意圖削弱您在軍方的力量,左逐流卻趁此時加緊自身在軍方的統治力。”
翼王冷笑道:“胤禮根本就是一個扶不起的廢物,他哪裡懂什麼統軍之道?”
我搖了搖頭道:“岳父卻忽視了一個人。”
“誰?”
“左逐流的兒子左東翔,此人絕非庸碌無能之輩,左逐流極力保薦他躋身軍界,顯然另有一番用意。”
翼王點了點頭道:“左東翔的武功超羣,爲人冷酷無情,任職衛尉之時,便表現出過人的能力。”
我低聲道:“前些日子,我跟左氏兄妹發生過一次衝突,我發現左逐流的這幾個兒女並不簡單。”
翼王身有同感道:“左東翔倒還罷了,他的兄弟左東豪心機深重,詭計多端,年紀輕輕已經深得左逐流的器重。據聞,左逐流最得意的天機閣實際的領導權已經交到了左東豪的手中。你回到宣稱之後也要多加小心,天機閣的諜報網絡遍及八國,在大康之內更是耳目衆多。左逐流絕對不會放過對你的監視。”
我笑道:“孩兒知道,不過岳父肯定也是天機閣重點關照的對象。”
翼王呵呵笑了起來:“這十幾年來,左逐流何時放棄過對我的監視。”
我低聲道:“其實這次左逐流妄圖讓左東翔掌握一定的軍權對我們也是一件好事。”
翼王充滿詢問的望向我。
我解釋道:“左東翔要想短時間內提升自身在軍界的影響力,勢必做出許多重大的舉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岳父只要巧妙的利用這件事,左東翔的處境將會變得異常艱難。”
我笑着問道:“以父皇現在的性情,若是有蛛絲馬跡的證據可以說明左東翔意圖謀反,恐怕左逐流的如意算盤會全盤落空吧。”
翼王雙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他低聲道:“胤空,我感到左逐流已經意識到你對他的威脅,他也許會全力對付你。這次回到宣稱之後,輕易不要再返回康都。”
我微笑道:“孩兒的安危關鍵還在於岳父對興王的態度。”
“怎講?”
我放下酒杯道:“胤空認爲,現在是重提立嗣的時候了。岳父應該聯繫衆臣,再次提出太子之事,立捧興王。將左逐流和父皇的注意力先轉移到這件事上,局面越是混亂對我方越是有利。”
翼王滿懷深意道:“我會盡量給你創造機會,不過這時間不會太久……”
三日之後,我護送着安蓉公主一行前往宣稱。
回首遙望康都的城牆,我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終於離開了重重危機的康都,可以返回我的那片天地。
突籍和狼刺二人一左一右護衛在我的身邊,狼刺感嘆道:“總算可以回去了,在康都都要悶出鳥來了。”突籍哈哈笑道:“還是宣稱那塊土地自在。”
我低聲向二人道:“你們兩人主意保護公主,途中我不想有任何事情發生。”
狼刺笑道:“主人顧慮太多了,行程都在大康境內,哪裡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瞪了他一眼道:“凡事都要小心爲上,意圖破壞北胡與大康聯姻的大有人在!”
我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當年秦國與高麗聯姻,途中就受到燕興啓派出隊伍的阻殺,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我會盡量避免同樣的事情發生。
突籍道:“巨靈和諸葛先生現在應該已經抵達宣稱,我們的人受到消息之後就會前來迎接,如果中途沒有什麼波折,後天便能和我們相聚。”
我點了點頭道:“這兩日你們需要辛苦一些,一定不要出任何的差池。”
從康都前往宣稱途徑的城鎮,都有官員相迎,並派出城內的衛兵開路護送,路途中並沒有任何的險情發生,看來並沒有人挑選這個時候下手。
距離宣稱還有二百餘里左右的時候,楚兒親自帶領唐昧和三百武士前來迎接,唐昧的傷勢早就已經恢復,臉上始終盪漾着笑意。哪裡還是原來的那個冷酷無情的唐昧,看來普曼對他的影響果然很大。
楚兒看到我,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哭着撲到我的懷中,我緊緊擁住她道:“乖楚兒,想死我了!”
楚兒輕聲道:“若是你再不回來,我便去康都找你!”淚水已經將我前胸的衣襟打溼。
我呵呵笑道:“父皇這麼久沒有見到我,自然要多和我親近親近。”
我牽着楚兒的柔夷來到後面的隊伍中見過靜德妃和安蓉公主,楚兒和她的姑母向來親近,忍住對我的思念,等車陪同靜德妃她們一起行進。
堂妹和我落在隊伍的最後,他笑道:“恭喜公子凱旋歸來。”
我嘆了口氣道:“事情的發展比我想像的更加嚴峻,以後再告訴你。對了宣稱最近的情況怎麼樣?”
唐昧道:“宣稱最近的形勢喜人,趙知府出臺了一系列新政,衆位商人都按照律例辦事,曲沽河的治理也已經全面開始。”
我點了點頭道:“趙東齊倒是一位好官。”
唐昧道:“北胡商人赤魯溫在三天前抵達了宣稱,王妃暫時安排他在宣稱住下。”
我大喜道:“這倒是一個好消息,看來赤魯溫是特地給我送賀禮來了。”
唐昧道:“唯一的麻煩便是陰山的幾個部落,雅克的叉塔族和海蕪族之間發生了幾次衝突,雙方都死了不少人,不過海蕪族一方的損失更大一些。”
我微微一怔,低聲道:“你有沒有介入其中?”
唐昧搖了搖頭道:“雅克不希望我們介入,王妃讓我帶人支援了叉塔族一批藥品和武器。”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公子當初對雅克說得讓他們在宣稱北部草原上放牧的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
我搖了搖頭道:“我並未向父皇提及此事。”唐昧的臉上略現失望之色,顯然是在爲雅克等人的未來命運擔心。
我笑道:“這件事根本沒有必要讓他同意,宣稱是我的封地,我的決定就代表一切。”
唐昧笑道:“那我就代表雅克他們謝謝公子了。”
我板着臉道:“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唐昧不解道:“什麼條件?”
“那就是將他的妹子先嫁給唐昧!”我哈哈大笑了起來。
唐昧紅着臉道:“他……已經答應了!”
他所說的自然是自己和普曼的婚事。
看到唐昧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我內心之中也是倍感欣慰,這不僅代表他以後的生活有人照顧,而且意味着我和叉塔族之間的關係進一步加深,下面我要做的就是給雅克全力的支持,讓他收服陰山其他部落,成爲我手中重要的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