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往往都是這樣,你越是不想讓他發生的事情,偏偏就會發生在你的身上。我最後決戰的對手恰恰選中了阿東,這就意味着我們中的一個即將死去。
東胡的第一場春雨終於降臨,阿東和我面對面站在冷雨之中,他紛亂的頭髮被雨水帖服在額頭上,地上到處都是血水,顯然在我們之前的那場決鬥中已經有人死去,他的鮮血仍然未被雨水完全刷淨。
二十名武士手持勁弩圍繞在訓練場的護欄外,只要我們們有任何的異動,他們的弩箭就會毫不猶豫的奪去我們的生命。
我和阿東同時抽出了長刀,細喪盡天良萿在刀稀之上掩映出一片悽迷的刀光,刀身的輪廓在視野中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烏奇泰意態休閒的坐在高臺之上,他輕輕揮了揮手,宣告這場決鬥的開始。
阿東的目光驟然迸射出無究殺機,長刀呼嘯着向我的肩頭砍開。我出招在他之後,可是速度卻在他之上,霸道無匹的刀氣撕開層層雨霧,徑直刺向他的胸口。
阿東露出詫異之色,我上來就放棄防守的打法大大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無奈之中他只好刀勢一收,以刀背格開我全力施爲的一刀。
雙刀相交之處,雨水如爆炸般向四周射去。我險中求勝的一刀,迅速將我所面臨的局面由被動轉爲主動。從平時的對決中我已經知道,阿東的力量稍強於我,我必須佔據主動,以衝擊和速度彌補自身力量的不足。
我忽然想起之所以落入今日地窘境。真正的原因還在自己身上,我雖然可以看透政局的發展,尋找敵人的弱勢,卻始終沒有抓住機遇,發展自己的力量,恰恰像我和阿東之間的決鬥,發現了對方的弱點,我必須以已之長攻彼之短,在和對方的交鋒之中處處把握主動。如果只想靜待最佳時機的來臨,只會錯失一次一次地良機。
在秦都之時,我始終搖擺在晶後和白晷兩股政治力量之間。試圖在夾縫中找出最有利於我發展的機會,卻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機會無處不在,真正地良機是靠自己把握並發展出來的。
我從心底發出一聲嘶吼,青銅刀身在雨中發出龍吟般的嗡鳴,陰冷的殺氣從我的身上彌散開來。
阿東的瞳孔驟然收縮,我敏銳的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絲慌張。長刀呼嘯着向他的頭頂驟然劈落,阿東完全被我不可一世的威勢所震懾,迅速必爲雙手握刀,平平向上架去。
一刀剛剛砍落。我第二刀又已經跟上,高速重複着同一個劈砍地動作。阿東在我的逼近下不得不連連後退。最終靠在了圍欄之上。
我劈砍到中途地刀勢突然一變,刀身弧形向下反削,從阿東地左下腹斜行向右肩削去。
阿東的眼光頓時失卻了神采,我彷彿看到他的魂魄脫離了他的身體。刀鋒已然撕裂了他地皮袍。凌厲的刀氣先行劃破了他身體的皮膚,一連串身珠隨着刀氣的走向慢慢的飄飛出來,隨即在空中彌散成嫣戲色的血霧。
一杆長矛呼嘯着破空飛來,在我的刀鋒剛剛切入阿東的皮膚之前重重撞在長刀之上,刀身在劇烈的衝撞下微微旋轉了起來,就是這微妙的旋轉讓阿東躲過了死劫。
刀身被長矛頂成了弧形,隨即又依靠自身良好的韌反彈了回來,躲過刀鋒我阿東,卻沒有躲過刀身的撞擊,身體向後高速飛出,重重撞在護欄之上,足腕粗細的護欄被他從中撞斷。
“住手!身後傳來烏奇泰大聲的呼喊。
刀鋒凝滯在距離阿東不到一寸的地方,雨水沿着長刀江集到刀尖之上,一滴一滴的流水在阿東的臉上,他昆昆閉上雙目,十指深深的摳入了溼潤的泥土之中。烏奇泰緩緩從高臺上走了下來,剛纔就就是他投出的長矛將阿東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來到我的身邊,烏奇泰抓住我的手臂,將長刀從我的手中接了過來。
此時阿東的胸中從重新起伏,我聽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之聲。
“你們兩個都留下!”烏奇泰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這裡。
我向地上的阿東伸出手掌,這還是我第一次主動向他示好,阿東的眼中產供銷着不能置信的眼神,許久才伸出手來和我相握,在我的幫助下從泥水中爬了起來。
能夠走出這座小鎮就真正成爲烏奇泰手下的鬥士,也意味着我和阿東之間再也不存在生死的較量。
我們並肩站在雨水之中財時發出一聲暢快淋漓的大喊,這是極度壓抑下的發泄,更是對未來自由的瘋狂召喚。
水很熱,將我的皮膚燙得發紅,我靜靜躺在浴池之中,自從來到這座小鎮之後,我還是第一次能夠全身心的放鬆。
烏奇泰無疑是一個合格的老闆,他知道什麼時候最應該手下的鬥士適度的放鬆。
身後響起輕柔而有節律的腳步聲,熟悉的香氣已經率先傳入我的鼻息之中,這三個月的訓練讓我變得異常敏銳,不用看就知道,來得一定就是上次潛入我房中的那名胡女。
她的纖手輕輕按壓在我的肩頭,我的肌肉本能的緊張了起來,她嬌笑一聲:“放鬆,野獸……”
柔軟的纖手恰到好處的按摩着我的肌膚,我愜意的將頭後仰,枕在她充滿彈性的軟玉之上。
她輕聲讚歎道:“很少有鬥士擁有你這麼文雅的外表。”
我露聘絲微笑,捉住她的雙臂,將她拉得彎下腰來,嘴脣捉住左側的那點嫣紅。用力的吮入口中。
她發出一聲快意的尖叫,柔滑的嬌軀順着我的身體滑入了水中,金色的長髮如雛菊般在水中綻放開來,托起海棠般嬌豔的俏臉,的確是撩人心動。
我捉住她的張手,將她一點點拉到身邊,將她的嬌軀圍護在我的懷中。
胡女嫣然一笑,手指輕輕托起我的下頜,指尖沿着我的喉頭滑向胸口,慢慢沉入水下,我下意識地靠近了池壁。
她咬住下脣,整個人潛入水中。一種難以名狀的舒爽從身下傳來,我攤開雙臂閉上雙目,盡情享受着她帶給我的陣陣歡愉……
胡女服侍我剃去鬍鬚,爲我梳理好髮髻,換上嶄新的內衣和皮甲,整個人宛如脫胎換骨一股。
她湛藍色的雙目癡癡的看着我,忽然抱緊我,在我的嘴脣上重重吻了下去,溫軟滑潤的香舌拼命在我的口脣中糾纏着,許久方纔鬆開了我。
她幽然道:“你和別人不同。從來沒有問過我的名字。”
我托起她的俏臉,我們只是風雨之中的兩朵浮萍。偶爾聚集在一起尋求相互慰藉。轉瞬又要各分東西,命運並不由自己所掌控,名字對我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嗎?
她搖了搖頭,似乎明白了我目光中的含義。笑容中流露出一絲苦澀:“你不會再回到這裡,更不會記得我……”
人慢慢放盯了她,胡女輕聲道:“從這裡走出過無數的勇士,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罪惡……”不用她說我已經知道了那些人的結局。
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一輪清月彎彎的掛在天空之上,這裡地月光和中原並沒有任何的不同,可是卻當給我難以描摹的悽清與寂寞。
烏奇泰負手站在我的門前,雙手撐住憑欄靜靜眺望着小鎮,我緩緩來到倉皇身邊,他忽然叫住我:“過來,我有話問你。”
我來到他的身邊,斜依在憑欄之上,目光和烏奇泰對望着。
烏奇泰上下打量着我,忽然露出一個開懷的笑容:“我是你的主人,你居然並不怕我?”
“你給我生命,我帶給你金錢,我爲什麼要怕你?”
烏奇泰欣賞的點了點頭,低聲道:“自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和其他的奴隸完全不同,你的眼睛裡充滿了野心和慾望。”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烏奇泰正色道:“我平生閱人無數,決不會看走眼!”他的目光投向天空:“你決不是普通的秦國戰俘,我敢斷定你的血統要比他們高貴的多,這就是我沒有爲你打上烙印的真正原因。”
我的目光從不屑變成了欣賞,沒想到這個殘酷無情的老闆居然有識人之能。
烏奇泰驀然轉過身來,目光炯炯有神的盯住我道:“我告訴我,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過身和他並肩而立。
“你想要自由,你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自由!”烏奇泰一語道破我的內心所想。
我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可是我現在只是你手下的奴隸,一名生命無法自由支配的鬥士!”
烏奇泰大聲笑了起來:“我曾經和你一樣。”他拉開長袍,露出胸膛上觸目驚心的條條傷疤。
我詫異的看着他。
烏奇泰點了點頭道:“沒錯,我過去也是一名奴隸,你所看到的烏奇泰,是靠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重攀爬到今天的位置,重新奪回了自己的自由。”他頓了頓又道:“我可以,你一樣可以做到!”
“明日我們就會前往‘黑沙城’,你將會面對整個胡國第一流決鬥士的挑戰。”他意味深長的盯住我:“想獲得自由,便爲我奪取這次大賽的冠軍,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烏奇泰之所以告訴我這些,意在挑起我的全部鬥志和希望,即便是我獲得了這次決鬥比賽我冠軍,他也未必會給我自由,沒有任何一個商人願意輕易放過可以爲他帶來滾滾財源的財富,他必須保證不被我們中途逃脫。
阿東笑着:“知道烏奇泰爲什麼會在關鍵時刻保住我的性命嗎?”
我搖了搖頭。
阿東道:“在我們之前比武的那兩個人一個當場死亡,一個受了重傷,烏奇泰把他拖去餵了惡犬。”他感嘆道:“說起來我真的應該感謝他們……”
我淡然道:“也許烏奇泰早就看出你我的實力遠在其他人之上,事先就沒有想留給其他人活路。”
阿東搖了搖頭,正想說話的時候,卻聽到車後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阿東……阿東……”
我們同時通過窗口向外望去,卻見一名胡女拼命的後面追趕而來,我並沒見過這名胡女,不過從她呼喊阿東的名字來看,應該是烏奇泰派給阿東侍寢的女奴。
阿東霍然起身,雙手抓住鐵櫺大聲道:“烏玲……”虎目頃刻間變得通戲,顯然對那女子已經情根深種。
那胡女在車後拼命追趕着,眼看就要到達了大門處,突然從身後的角樓之上射出一支羽箭,羽箭‘嗖!’地射穿了她的嬌軀,鏃尖從胸口透出。那胡女美目突然睜大,纖手竭力的伸向前方,嬌軀在風中緩緩倒下。
阿東發出一聲痛不欲生的嘶吼:“烏玲……”他不顧一切的搖晃着鐵櫺,額頭重重的衝撞着車廂。
烏奇泰冷酷的聲音從車廂外傳來:“女人只是我提供給你放鬆的工具,決不可以對她發生感情!”
“混蛋!總有一天我要殺死你!”阿東嘶聲怒吼着。
烏奇泰哈哈大笑,他冷酷的面孔湊到鐵窗之上:“我所需要的就是這種仇恨,我的感情中只需要仇恨,親情、友情、愛情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把你所有的憤怒發泄到對手的身上!”
阿東大吼一聲額頭撞在鐵櫺之上,鮮血沿着他的額角緩緩流了下來。隨即他和身軀慢慢的癱軟到了地上,虎目之中滿是淚水,喃喃道:“我……害死了……她……”
我靜靜的看着他,烏玲的確死在他的手中,我們現在的處境本不配擁有感情,如果我陷入像他這樣的境地,結局恐怕會一樣悽慘。
車伕用力的摔了一個響鞭,馬車飛速行進了起來,帶着我們的仇恨,帶着我們的悲傷向未知的城市進發……
‘黑沙城’位於窠爾沁草原的西北,整個城池位於凱拉爾山北麓深谷之中,外有峭壁千丈,雪峰迴環,入口處是條漆黑險隘的山峽縫隙,蛇徑羊腸,中通一線,迂迴三十餘里,方入正路。谷口又是危崖對峙,排空人云,路更險峻,真有‘一夫當關,萬人莫入之勢’。再進十餘里,路轉峰迴,忽然柳暗花明,山清水秀,始達境內。當地乃是半山凹中大片盆地高原,四處羣山環繞,宛若城堡,外來的風沙寒潮,全被山和森林擋住。地既廣大,水源又多,遍地奇花異草,嘉木森林,氣候和暖,四時皆春。
城池依山而建,城內道路廣場全靠鑿山而成,從外到內依次共有五道城牆,隨着山勢節節升高,城牆用開山剩下的巨巖堆砌而成,厚度達十丈以上。黑水河環繞城池緩緩流過,爲黑沙城又增添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潮海乾燥的冷風經過河水的洗滌也變得溼潤而柔和。
進入‘黑沙城’烏奇泰放鬆了對我們的看守,我們從車上下來跟隨在他們的馬後。
阿東仍舊沉浸於悲痛之中,他望向烏奇泰的眼光中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這種殺意還是第一次在他的身上出現。
看到這座氣勢宏偉的城池,我從心底發出一聲讚歎,烏奇泰在馬上微笑道:“這座城池乃是昔日名匠鬼斧所建。至今已經有三百多年了,誰能夠佔領這座城池就等於佔領了窠爾沁草原地西部。”他揮鞭指向城牆下的滾滾河水:“你看沒看到黑水河的兩岸?”我向下望去,卻見岸邊的沙石全部呈現出褐黑色。
烏奇泰道:“這些沙石上面從來沒有任何的植物可以生長,可是它們卻是製造兵器地絕好材料!”
我聽得悠然神往,難怪東胡人可以迅速的崛起。
街道的道路圍繞城池盤旋而上。路人經過的時候,無不側目,烏奇泰在黑沙城中相當的有名,這和他手下鬥士多年來良好地成績有關。東胡人生性好鬥,崇尚勇猛。頑強的勇士,這從東胡國民無論貴賤都喜歡血腥殘忍的決鬥比賽便可見一斑。
“鬥士雖然是奴隸,他們一樣受到人民的尊敬,一個成功的鬥士獲得的尊敬你根本無法想像。”烏奇泰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們下榻的地方位於決鬥場附近地烏氏行館,這裡也是烏奇泰在黑沙城中唯一的產業,也像他的其他財產那樣打着明顯地烏氏印記。
院牆高大,守衛森嚴。與其說是行館還如說更像是一座監獄。
我和阿東是新加入行館地兩名鬥士,這裡除了我們以外還有二十六名出色的鬥士,負責打理行館的是烏奇泰最親近的助手察哈臺。
包括我們在內地二十八名鬥士,是烏奇泰從各族中精心挑選的奴隸。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強手,這些人也是烏奇泰最大的財富。
烏奇泰對察哈臺表現出足夠的信任,幾乎將行館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他打理。
察哈臺將我們二十八名鬥士,每四人編成一組。居住在一個單獨的院落,每人都有自己單獨的房間,行館守衛之森嚴比起‘三鼎鎮’又過之而無不及。
察哈臺爲了防止我們之間發生械鬥或者逃走的事情,讓手下武十縮短了足鐐的長度,只有在每天的例行訓練中才給予我們短時間的自由。
和我同一小院的另外兩人,一名是身材高大的突厥人狼刺,還有一名是東胡人突藉,我們四人是今年第一次被招募來的鬥士。
突藉因爲是本地人的緣故,對這裡的情況非常的瞭解。
我們的飲食相當豐盛,察哈臺讓廚師專門爲我們制定了合理的食譜,每天晚間的時間還會給我們少量的馬奶酒。
對我們來說,晚上飲酒的時間是一天中最爲放鬆的時光。
阿東獨自依靠在白楊樹上,樹枝的梢頭已經開始吐綠,可是阿東的悲傷卻仍未褪去。
我和突藉、狼刺圍坐在院內在石桌旁。
突藉道:“我去喊他達來。”
我搖了搖頭,阿東需要的是相對冷靜的空間,他自己的痛苦只有自己能夠舔平。
狼刺將皮囊中的馬奶酒小心的分成三份,深深的嗅了一口酒香,然後張開大嘴湊近酒碗的邊緣中,小心翼翼的用舌頭舔了一下,粗獷的臉上露出無比陶醉的表情。
我和突藉被他的神態逗得笑了起來。
狼刺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他解釋道:“我不敢多喝,這碗酒還不夠我一口呢。”
突藉笑道:“如果我們順利入圍決賽,就能夠酣暢淋漓的喝上一場了。”
狼刺不解的問道:“二十八名鬥士爲什麼只有我們四個參加預賽呢?”
突藉道:“因爲我們是第一次參決決鬥,以往並沒有任何的戰績,必須要經過兩場淘汰賽,才能夠晉級決賽圈。”
狼刺又舔了一口酒水,終於忍不住喝下了半口,愜意的咂了咂嘴。
我向突藉道:“爲什麼要參加兩場淘汰賽呢?”
突藉道:“每年參加決鬥的人數雖多,可是真正有實力殺入決賽的只有四家,皇室完顏家族,相國耶律赤眉,富商赫連家族,還有就是我們的主人烏奇泰……”他壓低聲音道:“這四大家族每年都有特權選派出四名新手參加預賽,除了四大家族選派的十六人外,還有其他人選派地十六人。共計三十二人劃分成四組進行淘汰賽,最終勝出的八人才有機會晉級決賽。”
狼刺忍不住道:“那樣豈不是日程會拖得很長?”
突藉笑道:“一天便可結束,後天晚上活下來的八個人更是新晉決賽的人選。”
我又道:“可是烏奇泰手下共有二十八人蔘加比賽,難道除了我們以外的二十四人全部晉級比賽不成?”
突藉搖了搖頭道:“那二十四人中只有兩人直接晉級決賽,剩下的二十二人。是參加集體決鬥地鬥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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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詫異的張大了嘴巴,二十二人的集體角鬥我還是聞所未聞。
突藉道:“這是胡人最爲傳統的決鬥場面,集體決鬥按常規會在最終決戰以前舉行,多支隊伍捉對廝殺,場面慘烈到了極點。”
負責警戒的武士大聲叱道:“快點吃飯。不要在那裡嘀嘀咕咕。”
我們慌忙停住交談垂下頭去。
淘汰賽在黑沙城東側地天瀑決鬥場舉行,這裡三面環山,背臨瀑布,雖說已經如春,山頂的堅冰長年不化,來自上溫泉的水流在層層疊疊的玄冰內衝出一道深深的冰牀,水包裹在玄冰之中。沿着冰牀飛瀉而下,陽光投射過冰層散射出瑰麗迷離的七彩眼色,瀑布在玄冰中穿行到中途的時候。冰雪完全融化。水流奔騰咆哮着衝出冰殼,形成一道冰瀑共存地美麗奇觀。
瀑布下長年沖刷下,下面形成一個巨大的水潭,如此美景就算在中原也不多見。卻偏偏被人用來作爲殘酷搏殺的場所,讓人心中不禁暗生感嘆。
狼刺雙手抓住馬車地鐵櫺大聲唱起突厥地民歌,聲音粗獷豪放,卻隱含着無盡淒涼。今日便是我們的決戰之日,從現在的十天裡我們要爲着自己的生命和自由殊死搏殺。
阿東倦曲在馬車地一角,這些日子他消瘦了許多,骨骼的輪廓越發的分明,在突藉和狼刺眼中阿東無疑會成爲率先被殺死的鬥士。我卻不那麼認爲,因爲我能夠看到阿東眼眸深處隱藏的仇恨,一個擁有仇恨的人決不會輕易的選擇死亡。
天瀑鬥場原來是東胡的國家鬥場,可是自從三年前在黑沙城中心興建了獅心鬥場以後,這裡便沒落了下去,逐漸淪爲淘汰賽和民間比賽的場所,來這裡觀看的大都是黑沙城的普通百姓,當然遇到重大賽事,偶爾也會有王室貴胄來這裡觀看,不過更多的是他們手下的探子,提前從淘汰賽中發現有潛力的新人,預測比賽的未來走向,在鬥場開始一場驚心動魄的豪賭。
我們被帶到鬥場的休息室中,這是一個類似於監牢的房間,透過牆壁的鐵柵欄可以看到鬥場內的情形,察哈臺讓按摩師爲我們做着比賽前的準備。
烏奇泰帶着抽籤的結果走了回來,兩名武士率先爲阿東打開了鐐銬,原來第一個上場比賽的竟然是阿東。
阿東默默的穿上鎧甲,帶上皮質面罩,拿起他的武器,向門外走去。
“阿東!”我在身後喊住他。
他的身形頓了頓。
“忘掉恐懼,忘掉過去的一切!”我大聲的囑咐他。
阿東漠然走出了門外。
突藉和狼刺同時衝向了窗口,我默默的坐在長椅上,放鬆着自己身體的肌肉,按照無間玄功的口訣,將氣流緩緩行遍全身,我的呼吸平穩而悠長。
察哈臺斜依在我對面的牆壁上,眼中露出欣賞的眼光。
鬥場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慘呼和咆哮在鬥場中不停迴盪,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突藉和狼刺同時歡呼了起來,我的脣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阿東勝利了。
阿東的腳步節奏和走時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他胸口的皮甲被利刃砍開,露出胸膛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鮮血仍然沒有凝結,沿着皮甲一滴滴的流淌在地上。
走過烏奇泰身邊的時候,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握刀的手臂肌肉虯結而起。烏奇泰冷冷笑道:“你沒有足夠的能力殺死我!”押解阿東的兩名武士同時用弩箭指向他的要害,生恐阿東突然發起攻擊。
阿東的肌肉慢慢鬆弛了下支,長刀‘當!’地一聲落在地上,守在一旁的武士慌忙爲他帶上腳鐐。
烏奇泰仰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狂笑,然後用粗大的手指指向我道:“冰豹!輪到你出場了!”冰豹是他給我的名字,在所有的鬥士中只有我的綽號是他親自起得,足見他對我的重視。
我有條不紊的穿好皮甲,爲到我的身邊道:“你們從淘汰賽中殺出沒有任何的問題。”
我戴上皮質面置,目光通過孔洞盯住察哈臺的雙目。
“我調查過所有鬥士的實力,他們遠遠不是你們的對手。”察哈臺停頓一下又說道“阿東所在的這一組最爲強勁,你們幾個要注意掩飾自己的實力,不要讓人從開始就將注意力集中在你們身上,否則你們很難走得更遠。”
我抽出長刀一步一步向場內走去。
正午的陽光將我的身體投影在地上,腳下是質地柔軟的黑土,小草已經吐出星星點點的綠意,微風輕送,一股混合泥土和青草的香氣真入肺腑,讓我的精神爲之一振。
裸露在皮皿外的雙臂在運動中呈現出健美的輪廓,可以容納萬人的天瀑鬥聲霍然發出一聲潮水般的喝彩聲。
我前跨一步,在土地上留下一個堅實的腳印,全身的肌肉在瞬間已經調節到最佳的狀態,我的對手是一名身材稍稍肥胖的鬥士,他手持鐵錘呼號着向我衝來。
我的腳步開始逐漸加速,在接近他的身體以前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然後我猛然騰空而起,對手的鐵錘從我的腳下舞過,巨大的慣性讓他的整個身體向一旁旋轉了過去,我冷笑着刺出了長刀,刀鋒從他的右肩斜行插入,我敏銳的覺察到刀身傳來心跳的搏動,長刀又向前先進一寸,然後迅速從他的身體抽了出來,在一片譁然聲中,對手的身軀搖晃着倒了下去,鮮血從傷口之中涌泉般噴射了出來。
在場觀點的察哈臺露出一絲不安,我並沒有按照他所說的做,我非但不會掩飾自己的實力,反面要在所有人心中樹立起自己戰無不勝的形象,我要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在所有對手開始重視我的時候,我的機會就會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