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蒙古包裡的軍須靡氣憤難平,他乃一國之君,居然被女人們擺佈地如此狼狽。一個是恃寵而驕的須其格,小肚雞腸三天兩頭沒事找事,一個是高高在上的解憂公主,雖然她從來不擺架子,但就是給人這種感覺。
方纔劉燁說的那番話,每個字都讓他如坐鍼氈,聽着令人無法接受,卻又無力反駁,而他想要打壓翁歸靡的計劃也就此落空了。
須其格仍是死不認賬,橫眉豎眼指着趴在地上不停磕頭的莫巴一家人,大呼小叫道:“你們這些賤民,不是說看見右夫人和左賢王做過那種齷齪事嗎,怎麼當着他們的面又不肯說了呢!你們這是要存心給我找難看哪,是不是,是不是?”
莫巴的身體在抖,聲音也抖得找不着調:“左、左夫人,小的不敢,不敢啊……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呀……”
“不敢?那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現在給我當着大王的面說清楚,你說,右夫人勾引左賢王做下流事,你快說啊!”須其格拍桌子砸板凳,尖尖的十指劃過膝上織錦緞長袍,劃出深深淺淺的痕跡。
莫巴的頭更低了:“我、我、我不知道他們……”
“什麼?你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都是在說謊麼,你騙了我還不夠,還要騙大王說你不知道!哼,莫巴,你詆譭王族可是死罪,別怪我沒給你們留活路!”須其格這樣說,像是恐嚇又像是提醒,提醒莫巴一家人想活命該怎麼做。
“我沒有,沒有詆譭王族……“莫巴嚇得只知道磕頭了,”左夫人,大王,大王,求求您了,求您饒了小的,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還敢說瞎話,我看你是真的活膩歪了!”須其格怎麼可能讓軍須靡知道一切,連忙召來幾名侍衛,“把莫巴一家人給我帶下去,拔了他們的舌頭,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莫巴嚇傻了:“左夫人饒命,不關小的事啊,小的只是……啊,啊……”
眼看莫巴就要被侍衛帶走,莫巴的老婆突然挺直了腰,看也不看須其格,直盯着軍須靡,一字一句地說:“大王,這些話都是左夫人教我們說的,污衊左賢王和右夫人的也是她,是左夫人!”
須其格的臉扭曲了,抓狂地吼叫:“胡說,一派胡言!你們還愣着做什麼,把他們帶下去,拔掉舌頭,不,直接砍掉他們的頭……”
侍衛上前抓住莫巴的老婆,莫巴的兒子猛地跳起來推開他們,繼續說道:“大王,我娘說的沒錯,就是左夫人指使我們這樣做的,她還威脅我們,如果不照做就把我們趕出赤谷城……”
莫巴的老婆掙扎之間叫起來:“冤枉啊,大王,我們說的都是真的,左夫人要拔掉我們的舌頭,就是不讓我們說實話……我們不說也難逃一死,乾脆都說出來好了,須其格,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配做我們烏孫的左夫人……”
“反了,反了……”須其格一把拔出軍須靡的佩刀,就要往莫巴的老婆身上砍去,軍須靡一揮手將那把刀打落,虎目圓睜喝退了須其格。
侍衛們將莫巴一家人捆綁,聽候發落,軍須靡略顯疲憊地搖搖頭:“算了,讓他們去悠遊牧場餵馬,三年之內不許回來。”
莫巴一家人被帶走了,被判三年勞作總好過受拔舌之苦。軍須靡無力追究,須其格卻像個瘋子沒完沒了。
“大王,你怎麼就放過他們了,你糊塗了啊,他們看見左賢王和那個賤人的醜事了,你再問下去就能問出來的……”
“夠了!”軍須靡怒吼一聲,揚手就是兩巴掌,打得須其格眼前直冒金星,她趴在虎皮毯子上,雙手捂着火辣辣的臉頰,喃喃道,“你又打我,你爲那個賤人又打我……”
“這都是你自找的,你教唆他們造謠目的何在,你看左賢王和右夫人不順眼,就要本王爲你出氣是嗎?好你個須其格,你連本王也敢戲弄,本王真是愚蠢,居然相信你的謊話……”
“大王,我沒有騙你啊,他們兩個的關係真不一般,不僅是馬廄這回,他們早就在外面過夜了。”須其格據理力爭。
“你當本王是蠢的?”軍須靡恨得咬牙,擡手又要打她。
“大王,你聽我說,聽我說……他們在一起待了兩個晚上,想做什麼做不了,我纔不相信他們的關係那麼簡單……”須其格拉住軍須靡的衣袖,喋喋不休地說。
軍須靡不屑理她拂袖而去,須其格急道:“扶瑪,這都是扶瑪告訴我的,她可以證明我沒騙你啊,大王!”
“扶瑪?”軍須靡記得這個名字,“她不是烏布吉長老的孫女嗎?”
“是啊,就是她,她和左賢王原本情投意合,要不是那個賤人,他們現在還好着呢,下個月就要正式成親的。烏布吉長老這麼在意左賢王,還不是因爲扶瑪離不開他麼!那個賤人來到烏孫,理應是來服侍大王你的,可她倒好,竟然看上了年輕力壯的小叔子,她這不是明擺着嫌棄大王麼!”
軍須靡的臉色很難看,須其格語不驚人死不休:“那個賤人爲了能和左賢王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先是挑撥左賢王和扶瑪的關係,無所不用其極,不惜用自己的身體誘惑血氣方剛的小叔子。她硬生生地將這對青梅竹馬拆散,她就是無恥到這種程度啊!”
“扶瑪終日以淚洗面找我哭訴,還鬧騰着要找烏布吉長老出面,臣妾爲了大王着想,當然不想家醜外揚,便答應了扶瑪,幫她挽回左賢王的心。臣妾爲大王不值啊,那個賤人就算沒有你的子嗣,她也是你的夫人哪,怎能紅杏出牆呢,而且還是對自己的小叔子下手!這種醜聞要是傳出去,大王顏面何存,咱們烏孫不就成了人家的笑柄嗎?”
“大王,你想想吧,就算我是個蠻不講理的女人,但我對你可是一片真心啊!扶瑪要不是傷透了心,怎麼能找臣妾哭訴,還不就是讓臣妾幫她做主麼!大王,你要是還不相信,就去試探下左賢王吧,他要拋棄扶瑪,跟那個賤人在一起,你只要提他跟扶瑪的婚事,就知道誰在撒謊了。”
軍須靡的眉頭越皺越緊,須其格來拉他也沒有推開,頹然坐回到虎皮毯子上,沉吟片刻,問道:“且不說馬廄這次吧,左賢王與公主第一次獨處整晚,扶瑪就該說出來啊,她爲何不說?”
須其格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那次是個意外,誰能想得到呀!扶瑪害劉燁不成,反而給她機會與翁歸靡交好,扶瑪吃了這種啞巴虧後悔地要死,要不是須其格再三保證還以顏色,早就一頭撞牆去了!
“這,這個……”須其格眼珠子一轉,假惺惺地裝着抹淚,“要不怎麼說女人都傻呢,左賢王跟那個賤人好上了,扶瑪還是對他一片癡心,只要他能回心轉意,一切都不計較。扶瑪她怕事情鬧大,她和左賢王就再也走不到一起了,寧願自個兒傷心也不肯說出他們的醜事。大王,臣妾明白她的心意啊,因爲,臣妾對大王也是如此,只要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
須其格一席話聽起來牽強,仔細想想卻又能說得通,軍須靡察覺到翁歸靡對劉燁的感情不一般,正想找機會試探,這樣一來,倒是給他省了好多工夫。
“希望你這次沒有騙本王!不然,別怪本王不顧夫妻情分!”軍須靡決定再信她一回,也給自己找臺階下。
須其格眼前一亮,忙道:“臣妾向大王保證,千真萬確,千真萬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