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躁與竊喜

雖說寧令哥是太子,但最大的靠山居然是一個將軍。寧令哥生性衝動多疑,但還不至於蠢到現在就與米禽牧北撕破臉皮。所以,他並沒有繼續爲難趙簡。

即使如此,趙簡卻也沒心思再逛下去了,鬧了這麼一出烏龍,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她決定回府了。

剛踏入院子,趙簡就發現自己的房間大門敞開着,心中正納悶,進了屋子才發現紅鸞正坐在案桌前吃着水果,而小閣樓站在她的身邊。看來,紅鸞已經被允許留下了,小閣樓怕是跑不掉咯。

未等趙簡開口詢問,她忽然發現自己房間的視線怎麼突然狹窄了許多,再注意過來時才發現,房內竟然莫名的多了好幾個巨大的楠木箱子,這可真是讓趙簡一時摸不清狀況。

她環顧了一圈,開口詢問:“這什麼情況?”

“你說這些東西?”紅鸞吃着水果,嘟囔着,“都是米禽牧北送來的,說是給你賠罪。”

趙簡聞言,自顧自的開了其中一個楠木箱蓋,瞬間,一大片珍珠寶飾映入眼簾,粉色珠花金步搖隱隱約約散着光芒,連這屋子都被映照的亮堂了幾分。細細觀看那花紋刺繡更是精細無比。其中釵髻寶簪銀流蘇讓人應接不暇,更不用說鈿頭耳墜這些小物件了。米禽牧北不愧是一朝將軍,光光這一個箱子連帶裡面的物什就已經價值不菲了。

紅鸞見狀,驚呼了一聲:“我的天,這麼多寶貝,米禽牧北也太下血本了吧。”

趙簡卻是毫不動容,甚至有幾分鄙夷。雖說女子天性喜歡這些富麗堂皇的飾品,但就這一箱東西,她怕是下輩子也用不完。如此奢靡浪費,倒不像是一個大將軍的作風,反倒有點類似於一個紈絝敗家子。

再者,她尚未原諒米禽牧北前些日子做的那件事,自然是看什麼都不順眼,又怎麼可能會因爲他送了一些東西就既往不咎了呢。

趙簡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又開了下一個箱子,她倒想看看米禽牧北到底還能耍什麼花招。

下一個箱子裡裝的是錦衣玉服,雖說看着沒有上一個箱子那般“珠光寶氣”,卻也能看出來價值不菲。再定睛一看,左邊的衣服上放着一張一條,赫然是米禽牧北的筆跡。

上面寫着:知你喜着深色服飾,卻難免沉悶,我這次也命人做了些淺色的長裙,總覺得你穿着會很好看。

趙簡看了後,氣得撕碎了紙條,低聲咒罵道:“誰要穿淺色長裙給你看?”心中的火氣更大了幾分。

這米禽牧北也真夠厚臉皮的,剛對他臉色好點,他就得寸進尺,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行爲。況且趙簡正在氣頭上呢,他就敢對趙簡的着裝服飾妄加評論?

紅鸞更是火上澆油問道:“米禽牧北到底怎麼你了?要花那麼大手筆給你賠罪?”

一想到米禽牧北前日做的事趙簡更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卻無處發泄,只朝紅鸞吼道:“他怎麼我了?就衝他把我硬綁到西夏他就得好好給我賠賠罪,更何況他還……”

正說着,趙簡忽然意識到自己差點嘴快將這麼尷尬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畢竟被人強吻可不算是什麼光榮的事。這麼想着,她就更火大了。

紅鸞聞言卻來了興趣,急着追問道:“他還怎麼了?你快說呀!”

趙簡冷靜了下來,沉默不語,黑着臉瞪了紅鸞一眼。紅鸞心領神會,乖乖的閉了嘴暗自偷笑。

紅鸞不八卦了,不成想小閣樓竟然又多嘴了起來:“夫人,您真是好福氣啊,我從來沒見過將軍給哪個姑娘送過禮物的。”

聞言,趙簡乾笑了兩聲,怒吼着趕走了紅鸞與小閣樓,越看這兩人越覺得糙心。甚至命人將箱子一個不留的擡了出去,既然看着心煩,何必留着膈應自己呢?待一切處理完後,趙簡氣憤的緊閉房門,一言不發。

趙簡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只覺得很生米禽牧北的氣,是因爲前日那個毫無徵兆的吻嗎?不,不單單是,比起米禽牧北,她更生自己的氣。她到底幾時開始對米禽牧北改觀了,今日居然這般大義凜然的替他出頭?

自己替他不平,爲他不值,甚至爲了他不惜孤身與一朝太子當面對峙。而在米禽牧北心中,說不定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果然啊,西夏大將軍,蠱惑人心的本事真是一流的。

回來後,趙簡就這麼把自己關着,拒絕與任何人見面,甚至是趙王爺上門來哄也哄不好。

書房內,米禽牧北的侍衛恭敬稟告着今日街上的所見所聞:“將軍,夫人今日上街被太子的人劫去了。”

“哦?”聞言,米禽牧北的目光從兵書上移開,若有所思的問道,“太子有什麼動作?”

“回將軍,太子私下調查了夫人的身份,威脅夫人與他合作。”侍衛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他說了些什麼?”米禽牧北面色嚴肅。這些年寧令哥在他背後放的冷箭還真不少,他都有點見怪不怪了。

然而侍衛卻顯得慌張了許多,連額頭都不自覺冒出了冷汗。他顫顫巍巍,一時竟不知道如何開口,讓趙簡做眼線已是不仁,更何況寧令哥親口說要廢了將軍呢?

米禽牧北見狀,寬慰道:“但說無妨。”

“是,”侍衛受了命令,“太子想讓趙姑娘做他的眼線,以便監視您……而且,他還……”侍衛猶豫着,不知後面那句話該如何開口。

米禽牧北有幾分慌亂了,一想到趙簡落入寧令哥的手中,身邊還都是他的人,竟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他還做了什麼?”

“他還說要廢了您。”侍衛話語剛落,便自覺作揖跪下,生怕米禽牧北會大發雷霆。

不料米禽牧北聞言居然放鬆了下來,甚至絲毫不在意此事:“就這事你有什麼好緊張的,我還以爲他是輕薄了我家娘子呢。”米禽牧北鬆了口氣,吩咐侍衛起身。他差點以爲自己又多了個情敵。

“將軍,您不生氣嗎?”侍衛疑惑的問道。

“有什麼好生氣的。就太子那點本事,一時半會還興風作浪不起來。”米禽牧北悠然說道,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也並不打算與寧令哥計較。

“那……”侍衛聞言,支支吾吾道,“那您想知道夫人是如何表示的嗎?”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跟米禽牧北稟告。

米禽牧北猶豫了,他並不是不想知道趙簡的想法,事實上,比起寧令哥的話,米禽牧北更想知道趙簡是怎麼說的。但是,他更害怕失望。

在戰場上,米禽牧北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邊疆戰神;在情場上,他不過是個膽怯的少年。

半晌過後,米禽牧北開口:“不必了。”似乎是不想掙扎,不想給自己希望,也不想讓自己失望。只要不去聽,不去管,他依舊可以自欺欺人,可以安慰自己趙簡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您確定不聽?”侍衛狐疑的確認,他似乎很瞭解米禽牧北此時想聽又不敢聽的心理。

米禽牧北擡眸,不耐煩的盯着侍衛,沒好氣道:“你哪那麼多廢話?說不聽就不聽!退下!”

侍衛唯唯諾諾轉身,正準備開門出去,身後卻傳來了米禽牧北彆扭的聲音:“等等……你還是說說吧。”

“哎!好嘞,”聞言,侍衛趕忙轉身,似乎早就想到了米禽牧北會反悔,他上前一臉驕傲的說道,“夫人今日可真是霸氣啊!她不僅沒有向太子的威逼利誘低頭,還狠狠的罵了太子一頓。她還說太子忘恩負義,配不上您的一片赤膽忠心。更表示她與您伉儷情深,夫妻同體,絕不會做背叛您的事!”

侍衛越說越激動,那副模樣就好像他當時就在現場一樣。當然,這番言論既有道聽途說,也有添油加醋,不過,卻讓米禽牧北高興壞了。

米禽牧北臉色漸漸舒張開來,本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卻越聽越高興,甚至不自覺笑出聲來,面色懷春,再三確認道:“她真是這麼說的?”

他幾度懷疑是否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侍衛卻連連點頭,稱:“當然是真的,您見屬下什麼時候說過謊話?”

米禽牧北頓時覺得心花怒放,竟比當時做了大將軍還要愉快幾分。他突然慶幸幸虧自己聽了侍衛的話。不論趙簡這番言論是真心也好還是假意也罷,米禽牧北只一頭栽進去無條件的相信。

但米禽牧北又覺得在下屬面前這般失態有些丟份,便急着撤下了侍衛,暗自在書房裡竊喜,開心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