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本宗義的確幹了件蠢事,對動物稍微有所瞭解的人都知道,幼崽被擄走對母獸意味着四個字,那就是——不顧一切。
唐千林過去是常年在野外生活的人,很清楚知道那隻夜獸一旦安頓好了其他的幼崽,就會立即返回尋找丟失的那一隻,如果沒找到,就會覓着氣味去尋找,最終會找到日本人聚集的地方,尋找機會營救自己的孩子。
所謂的營救,在夜獸的眼中就是拼命。
所以,島本宗義等於是把死神帶到了自己的身邊。
“趁這個機會,我們趕緊沿着河往中心位置走,看看那裡有什麼。”唐千林牽着安然的手奔跑着,同時對其他人說,“如果那裡有去下一層的入口就好辦了。”
衆人順着河道奔跑的時候,明顯聽到也有其他什麼東西在樹林之中跟着他們奔跑。
唐千林突然停下來,剎住腳步,其他人也趕緊停下來豎起耳朵聽着。
“聽到了嗎?”唐千林扭頭去問唐雨時,“我剛纔明明聽到有什麼東西在跟着我們跑。”
唐雨時點頭:“我聽到了,像是夜獸的腳步聲,但好像不止一隻。”
唐雨時此話一出,衆人緊張起來,立即拔出隨身攜帶的武器,但都是冷兵器,因爲他們根本沒有可能去準備槍支。
葉達一把將夏霜拉到自己的身邊,低聲道:“靠着我,別怕,有我。”
原本不算是很害怕的夏霜,聽到葉達這麼一說,心裡很是溫暖,下意識貼緊了他。
李清翔看着靠着自己男人的夏霜和安然,扭頭看向夜鳳。
夜鳳皺眉道:“你想幹嘛?老大不小了。”
李清翔一把抓住夜鳳的手,剛準備學葉達也把夜鳳拽到身邊來的時候,忽然間看到一隻體形巨大的夜獸從樹林之中走出來。
那隻夜獸的體形較比之前看到的足足大了一倍,立在那用兇狠的目光看着他們,最詭異的是,那夜獸的眼睛發出的卻是白色的光芒。
與此同時,青桐林和河對岸的樹林中慢慢走出了至少六隻成年夜獸,都用泛着白光的雙眼緊盯着他們。
“這下糟了。”唐千林拉着安然與其他人站在一起,衆人背靠背而站,警惕着周圍,隨時準備與即將撲上來的夜獸搏命。
唐雨時看着最大的那頭夜獸道:“這一頭像是首領。”
李雲帆道:“看它體形就知道……”
安然問:“現在怎麼辦?”
唐千林緩慢地呼吸着:“敵不動,我不動,總之能逃就逃,逃不掉就拼。”
剛說完,夜獸首領就邁着步子朝着他們慢慢走來,在距離唐千林大概五六米的位置停下來,用目光掃視着他們。
唐千林意識到了什麼,趕緊道:“我們分開一些,讓這東西看清楚。”
“看清楚什麼呀?”李雲帆不願意分開,“我們聚在一起,它們纔不敢靠近。”
唐千林道:“這些夜獸一定在找它們的孩子,我們分開讓它們看清楚,也許它們便不會找我們的麻煩。”
唐千林解釋完,衆人終於明白,這才慢慢挪動着步子散開,讓出空隙讓那夜獸首領看清楚。
夜獸首領似乎不相信一樣,繞着他們幾人走了一圈又一圈,不時把頭湊過去聞一下。
“老唐,要不我們動手吧。”李雲帆因爲心裡的打算而緊張,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憑我、你、雨時還有我爹,一起上,應該可以殺死這東西,所謂擒賊先擒王……”
唐千林不同意:“不要動!我說了不要動就不要動!我們就算殺了這東西,也會被其他夜獸撕得粉碎,先等等看。”
李雲帆急了:“等什麼!我可不願意坐以待斃!”
唐千林也急了:“我讓你等!你就等!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此時,那夜獸突然間朝着李雲帆走去,整個頭顱慢慢地靠近李雲帆的臉。
李雲帆的手握緊了手中的短刀,旁邊的夜鳳和李清翔也慢慢拔出武器,目光一致鎖定在那夜獸的咽喉處,他們打定主意,只要這東西妄動,試圖傷害李雲帆,他們就立即持刀直接刺向其咽喉。
就在夜獸首領的鼻子快要湊近李雲帆,李雲帆也即將動手的那瞬間,遠處的樹林中傳來夜獸的咆哮聲。
夜獸首領扭頭看去,也朝着旁邊吼叫了一聲,緊接着直接朝着河道跑去,一躍而起,輕而易舉跳上旁邊的青銅樹,踩着樹枝跳向對面的河岸,帶領着其他夜獸飛速離開。
夜獸羣離開好一會兒之後,衆人才鬆了一口氣。
李雲帆撐着雙膝喘着氣道:“就差一點,我差點就一刀刺過去了。”
唐千林也擡手擦去額頭的汗水:“還好之前我們身上沒沾上夜獸崽子的氣味,要不,我們剛纔就死定了。”
李清翔朝前走着:“走吧,抓緊時間,萬一這羣東西又回來了呢。”
衆人朝着青銅樹林中心地帶跑去的時候,三宅恭次等人正在看着島本宗義帶回來的那隻已經奄奄一息的小夜獸。
突然間,叢林裡傳來的怒吼嚇了衆人一跳,原本一直保持安靜的般若尼森也睜大眼睛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小田君忙問:“怎麼了?”
般若尼森吃力地說:“逃。”
小田君疑惑:“逃?”
三宅恭次立即下令:“準備戰鬥!”
日軍士兵立即進入戰鬥狀態,不知道自己闖了禍的島本宗義還以爲自己在三宅恭次跟前露了臉,立即持槍站在最前方,緊盯着黑暗之中。
伯格哈特看向地上那隻小夜獸,對維克多說:“帶這東西回來的日本人闖禍了。”
維克多道:“他不應該把幼崽帶回來,這等於是把危險帶回來了。”
伯格哈特搖頭道:“愚蠢的日本人,如果真的要與他們聯手征服世界,這羣蠢貨一定會把我們害死的。”
維克多道:“是呀,這羣傻子只顧眼前的利益。”
前田政次和三宅恭次聽得清清楚楚,但都沒說什麼。
的確,在島本宗義洋洋得意地將那隻小野獸送到他們跟前來的時候,三宅恭次恨不得一槍斃了他,但礙於這種環境,又急需人手,不能打擊士氣,他只能閉口什麼都不說。
突然間,周圍的青銅樹上出現了好幾只夜獸,逐漸地,黑暗中也陸續走出七八隻夜獸。
島本宗義此刻傻眼了,先前的威風也完全消失,握槍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不要開槍!”維克多趕緊道,“三宅將軍,千萬不要開槍!千萬不要!”
三宅恭次微微回頭看着維克多:“不要開槍,難道等着這羣怪物吃掉我們嗎?”
維克多道:“我們現在被包圍了,而且他們不是人,是怪物,你可以當做他們是冷兵器時期的騎兵,而我們只是步兵,試想一下,當騎兵衝進步兵的陣營中,會發生什麼?我們會陣腳大亂,到時候必定會胡亂射擊,不等這羣怪物把我們殺光,流彈就會讓我們減員至少三分之一。”
三宅恭次知道維克多的話有道理,只得問:“那你的意思呢?”
維克多看着地上的那隻小野獸:“他們要的是自己的孩子,還給他們。”
三宅恭次皺眉,低聲道:“可是,這小怪物看樣子就要死了!這有區別嗎?”
維克多壓低聲音:“有!區別在於,開槍擊中這小東西的人不是我們,所以,得讓兇手去把這東西還給怪物們,說不定,我們還有存活的可能性。”
前田政次立即表示反對:“我們之前也沒有動他們的孩子,這羣怪物一樣殺了我們的士兵!”
維克多竟然勉強一笑:“那嘗試一下,總比一開始就拼命要好吧?”
前田政次看向三宅恭次,三宅恭次思索了一會兒道:“島本中佐!”
島本宗義回過頭來,慢慢退到三宅恭次跟前。
三宅恭次指着地上的那隻已經快死的小夜獸:“把這小怪物還給它們。”
島本宗義一愣,但隨即還是向一名憲兵下達了命令,那名憲兵剛遲疑着要過來的時候,三宅恭次又補充道:“你,親自去,因爲這怪獸是你帶回來的!”
島本宗義瞪圓了雙眼,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這不就等於讓他去送死嗎?
島本宗義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三宅恭次咬牙道:“這是命令!”
島本宗義只得俯身抱起小夜獸,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三宅恭次。
三宅恭次絲毫不迴避他的目光,只是以命令的目光回敬。
島本宗義抱着小夜獸,慢慢朝着夜獸首領走去。
“前田君,做好準備。”三宅恭次低聲道,“一旦發現情況不對,集中火力先幹掉那頭大的。”
前田政次微微點頭,而伯格哈特則輕輕地將手中的MG34輕機槍上膛,同時將那支MP38衝鋒槍遞給了維克多。
島本宗義抱着小夜獸慢慢走到距離夜獸首領還有三米的位置停下來,睜大眼睛看着眼前這個半透明的東西。
雖然他很想鼓足勇氣,保留骨氣,但在這個距離,他都幾乎可以感受到夜獸首領那沉重的呼吸,還有白色雙眼中對自己的憎恨,這些都讓他內心的膽怯不斷放大,最終控制不了身體,並由腿部開始顫抖着。
維克多此時在後方對三宅恭次道:“讓他跪下。”
三宅恭次疑惑:“什麼?”
維克多解釋道:“也許,在這個地方,這種東西就是所謂的神靈,你之前也聽到你的手下說了,打死那隻小怪物的時候,發現了一條全是骸骨的河,也許那些骸骨生前就是給這些怪物的祭品,所以,跪下來表示臣服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