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北鶴打開了錄音設備,放出了昨晚現場的錄音。
錄音開始,只是宮潛修嘆氣的聲音,很快嘆氣變成了咒罵。
很快,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宮潛修問:“誰呀?”
門外的人回答:“宮社長,是我,有人託我送一件東西來。”
緊接着傳來宮潛修起身的聲音:“什麼東西?你進來吧。”
傳來開門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顆石子落地的聲音,然後是宮潛修的嗚咽聲,隨後是倒下來的聲音。
李雲帆聽到這看了一眼唐千林,唐千林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接下來就是殺手在屋內走動,撒下石子的聲音,緊接着便是擊破窗戶的聲音以及殺手離開急促的腳步聲。
聽到這,關北鶴擡手關掉了錄音設備,看着兩人問:“兩位有什麼看法?”
李雲帆看着四下,擡手指了指。
關北鶴搖頭:“這裡沒有竊聽器。”
李雲帆問:“局長,出事之後,你是先叫來杜啓林,然後再叫來的歐陽高風,對嗎?”
關北鶴道:“對,先叫杜啓林一來是因爲這是他的分內事,二來他是接任你的人,誰都知道你曾經帶過他。而我叫歐陽高風來是發現這案子不像是軍統的做法,當然也不會是抗聯。”
李雲帆道:“所以,你認爲是中統?”
關北鶴點頭:“抗聯方面不會採取暗殺的辦法,鐵血鋤奸團那邊不會用這麼複雜的手法,軍統的手法更是犀利,我思來想去,只能是中統了。”
李雲帆再問:“那歐陽高風怎麼說?”
關北鶴面露難色:“高風認爲也不是中統的手法,我們商議之後,覺得像是江湖人士,所以這才請示三宅將軍,讓秘搜課出面,此事也已經驚動了皇帝陛下,讓我們限期破案。”
唐千林沉默着,李雲帆看向他問:“老唐,你怎麼看?”
唐千林看着錄音設備:“殺手應該是交通株式會社內部的人。”
說着,唐千林看向關北鶴:“關局長,你想必已經找人辨識過殺手的聲音了?”
關北鶴道:“沒錯,殺手的聲音就是這裡的門房鄭老頭,可是人已經於昨晚案發後失蹤了,我們已經發出了通緝令。”
李雲帆問:“局長,既不是重慶方面,也不是抗聯的,那這個鄭老頭兒的身份就太奇怪了。”
關北鶴道:“如果他是江湖人士,應該不會是潛伏在交通株式會社內部的,大概是什麼事觸動了他的神經,導致他突然對宮社長痛下殺手,你覺得呢?老唐?”
關北鶴突然間將平日內對唐千林的稱呼,從“唐先生”變成了“老唐”,這給人一種他想拉近兩人關係的感覺,也似乎在說明,這個案子真的很棘手,他已經束手無策了。
唐千林指着錄音設備道:“現場還有第三個人在。”
李雲帆默默點頭,這與他的推測一樣。
關北鶴問:“怎麼說?”
唐千林道:“第三個人才是真兇,他挾持鄭老頭兒敲開了辦公室大門,然後快速下手殺人,佈置現場後,帶着鄭老頭兒一塊離開,然後再殺人滅口。這個鄭老頭兒作爲門房,不應該是個太軟弱的人,而且在這種地方當門房,脾氣估計好不了,他應該還有家人,被真兇給挾持了,爲了保住家人的命,他被迫選擇了合作。”
關北鶴道:“的確,鄭老頭兒有個女兒,案發後鄭老頭兒和他女兒都失蹤了。”
唐千林道:“我相信你們已經找不到鄭老頭兒和他女兒了,他們的屍體也應該被處理得很乾淨。”
關北鶴皺眉:“這麼說,這件案子成了死案?”
唐千林問:“你們的皇帝陛下給了你們多長的破案期間?”
關北鶴道:“只有半個月?”
唐千林卻是笑了:“半個月?我還以爲只給了三五天呢。”
關北鶴道:“老唐,這可不是兒戲呀?”
唐千林笑了笑道:“半個月之內,兇手自然會出現的。”
李雲帆和關北鶴都很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哪兒來的自信說“兇手自然會出現”?
“告辭。”唐千林不再廢話,轉身離開,李雲帆朝着關北鶴點頭之後,快步走出追上唐千林。
關北鶴起身看着兩人的背影,目光又落在跟前的錄音設備之上。
唐千林和李雲帆走出交通株式會社大門的時候,錢斯年剛剛在門房打完電話,見兩人走出,趕緊迎上去低聲道:“三宅恭次已經給了我們調查這系列案件的所有權限。”
唐千林轉身看了一眼大樓:“老錢,你着重調查下包善治和宮潛修辦公室內的文件檔案,看看有沒有丟失什麼東西,一定要查仔細了,這是本案的重點,這件事與重慶和抗聯肯定沒有任何關係。”
錢斯年問:“爲什麼?”
唐千林道:“你先調查,不過要迂迴調查,不要太直接,否則會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錢斯年想了想,招呼了特務走進大樓之中開始調查。
李雲帆將唐千林拉到角落:“你到底想做什麼?”
唐千林問:“雲帆,你沒注意到先前的錄音並不全嗎?”
李雲帆道:“注意到了,宮潛修爲何會嘆氣咒罵,他爲何會那麼晚還在加班,這些關北鶴都沒有告訴我們。”
唐千林道:“沒錯,這些纔是重點,但關北鶴隻字未提。”
李雲帆問:“你是想說這件案子關北鶴也參與其中呢?還是他一直在擔心我們查出了什麼?”
唐千林道:“就目前來看,關北鶴彷彿是有意讓我們知道他在掩飾,可我們只是從細節上推測,卻沒有實際證據,他又好像是在等我們去質問他。當然,他很清楚我們的身份和目的,知道我們不會向三宅恭次彙報這些細節,所以,我可以推測,這兩個案子的目的不是爲了殺人,而是爲了掩飾其他什麼事。”
李雲帆問:“爲了掩飾什麼呢?這兩個人一個是管財務的,一個是管交通的。”
唐千林道:“無論在掩飾什麼,都可以肯定一點,要陷害你和你師父的人,很清楚你們的底細,例如你師父有用石子殺人的絕技?”
李雲帆道:“對,這一手我就學了個三成,嚇唬人可以,但要殺人遠遠做不到,就連我師父要用石子殺人,現在這個年級恐怕也很難做到。”
唐千林道:“所以,我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佈局的人肯定知道你師父來哈爾濱了。”
李雲帆恍然大悟:“對呀,我怎麼把這個給忽略了?”
唐千林道:“另外,關北鶴是軒部的人,雖然軒部已經被日本人暗中清剿,但我可以保證還有殘留下來的行動人員,而他們的目的也是薩滿靈宮,換言之,這一系列事件還是與漢姓四大王有關聯。”
李雲帆道:“現在四大王只剩下顏氏一族,你是說,或許這件事與軒部、顏氏一族有直接關聯?”
唐千林道:“我現在去找柳謀正,你去想辦法聯絡你師父,晚上我們在易家大宅會合。”
李雲帆問:“你去找柳謀正幹什麼?”
唐千林簡單回答兩個字:“借力。”
唐千林離開株式會社後,坐着秘搜課的車直接去了馬會,而不是去柳府。
走進馬會大門,他就看到了無數人三五成羣坐在那,討論着賽馬的事情。冬季一過,進入春季之後,賽馬就要恢復了,這項合法的賭博,對很多混日子的人來說已經變成了營生。
走上二樓,唐千林來到辦公室大門口,站在門口的八相門門徒見唐千林來了,只是簡單通報之後,便上前道:“唐先生,請。”
走進會長辦公室,唐千林就看到柳謀正如賀晨雪平日一樣,坐在壁爐前喝着一杯咖啡,顯得很悠閒。
唐千林上前道:“你知道我要來?”
柳謀正也不轉身:“你怎麼知道如今我會在馬會裡坐鎮?”
唐千林道:“我揭穿了你的真面目之後,你就沒有必要再讓賀晨雪當傀儡了,需要親自出面坐鎮了。”
柳謀正終於起身:“真正的答案是,事情發展到今天,如果再讓我老婆出面,恐怕有些事會搞砸。”
唐千林道:“賀晨雪會把事情搞砸嗎?”
柳謀正直視着唐千林:“我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是表面上堅強冷血,但骨子裡卻是個柔弱善良心軟的女人,所以,如果再讓她坐鎮八相門,事情就不會如我所想的發展下去。”
唐千林搖頭:“柳謀正,你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要找到薩滿靈宮?”
柳謀正道:“我的目的沒有那麼宏大,只是出自於私心而已。好了,有些話留在你揭開謎底的時候再說吧,你這次來找我,是爲了那兩件案子的事情吧?”
唐千林道:“你知道?”
柳謀正道:“我當然知道,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那兩件案子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與重慶、抗聯和日本人都沒有關係,至於是誰做的,你現在心裡有數了?”
此時此刻,唐千林終於開始相信三宅恭次對柳謀正可以看到未來的推測。如果不是,他如何知曉這兩件一直處於保密狀態的案件?
如柳謀正所說,如果與重慶、抗聯和日本人都沒有關係,那剩下的只有軒部和漢姓四大王了,換言之,就是與僞滿政府內有關係。
加上北子洪現在已經到了哈爾濱,等等,難道說北子洪與漢姓四大王也有什麼關聯?否則對方如何清楚他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