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那挑選武器,準備大幹一番的慶氏兄弟,李清翔微微搖頭,看了一眼唐千林,對慶全道:“咱們既然一起搭夥做買賣,還是定下點規矩吧。”
慶全瞟了一眼李清翔,拉開步槍的槍栓往裡面瞅着:“行呀,前輩您說,什麼規矩。”
李清翔道:“咱們互相不認識,一起搭夥一起走,未免會出現些矛盾,要不這樣吧,咱們分成兩個組,我和唐兄弟一組,你們倆兄弟一組,你看如何?”
慶全聞言,雖然心裡不情願,但還是隻能點頭,畢竟這樣一來,他要想對李清翔和唐千林下手就有些麻煩了。
雖然在弟弟慶宇跟前,慶全是個智者,心裡主意又多,又有能耐,實際上只有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兄弟倆有幾斤幾兩。
就拿所謂的慶氏兄弟這江湖名號來說,都是兩人花錢找江湖上的混混把消息散出去的,雖說早年兩人的確跟着一位地師學了些風水術,但都只是皮毛,要在江湖上行走遠遠不夠,於是這兩人開始到處招搖撞騙,同時用騙術把自己包裝成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慶全尋思了一會兒,又問:“前輩,既然分組了,那就應該分個前後,咱們兩組人誰先誰後?”
李清翔呵呵一笑:“這事你定。”
慶全不假思索道:“那前輩你們先請。”
唐千林在一旁從頭至尾一句話不說,但心裡很清楚慶氏兄弟在盤算什麼。
李清翔抱拳道:“那我們就先行一步了。”
說完,李清翔向唐千林示意,兩人離開宅子。
兩人走後,慶宇立即湊近慶全道:“大哥,爲什麼讓他們先去呀?他們要是搶先了,我們怎麼辦?”
慶全不耐煩道:“說你傻你還不承認。你真以爲這一趟是好差事?你沒聽見嗎?日本人自己都折損了好幾批人手,下面必定是危險重重,讓他們先走,那叫趟雷。”
慶宇這才恍然大悟:“大哥高明。”
離開宅子走在街頭的李清翔和唐千林卻發現街頭毀壞得很嚴重,就像是整條街都被人打劫了一樣。
“那邊有個人。”唐千林看到街邊躺着一個穿着棉襖的人,於是上前查看。
唐千林上前查看屍體的同時,和李清翔一樣將手槍握在手中,同時上膛。
唐千林查看了一番後,扭頭看着正在一旁警戒的李清翔:“死了,至少死了一天。”
李清翔看着屍體道:“查看下是怎麼死的,有沒有明顯外傷。”
唐千林點頭,翻過屍體,一眼就看到被鮮血染紅的前胸:“致命傷應該是在胸口。”說着,唐千林從袖筒中抖出像是匕首,卻又比匕首略小的刀刃來,割開了那人的胸口衣服,“胸口被人亂刺了數刀,下手的人非常狠,出手就是殺招,沒有留任何餘地。”
李清翔卻是看着他手中的那刀刃:“你手裡的是藏鳳刃吧?”
唐千林點頭,收起藏鳳刃,這種兵器屬於腕刃,有一個機關扣在手腕之上,危機時候可以將藏鳳刃發射出去,也可以作爲近身搏鬥的兵器使用。
唐千林道:“前輩,看樣子這裡發生的事情遠比那個樸秉政所說的怪異。”
李清翔看着街頭道:“小心爲上,我們先去那個居酒屋再說。”
兩人大步離開的時候,慶氏兄弟悄悄跟在後方,等兩人走遠,也簡單查看了下屍體,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後,趕緊疾步追趕李清翔兩人。
與此同時,易陌塵和小田君正守在高燒的唐子程牀旁,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小田君雖然用盡辦法在控制孩子的體溫,但也僅僅只是維持而已。
易陌塵掏出懷錶,問:“你給我說實話,這孩子還能堅持多久?”
小田君如實回答:“雖說他體質不錯,但就現在他的狀態來說,只能堅持三天。”
三天?易陌塵眉頭緊鎖,三天之內李清翔能脫離控制回到這裡來救唐子程嗎?
而身在保安局中的李雲帆則抽空去了一趟關北鶴的辦公室,他試圖從關北鶴處入手,如果這個地方保安局局長能出面,把兩位同志從秘搜課手中弄出來,脫離樸秉政的控制,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李雲帆站在窗口,端着茶杯看着樓下:“局長,樸課長還真有本事呀,一個朝鮮人,來咱們這沒多久,就破獲了這麼大一起案子,厲害。”
“厲害?”關北鶴不屑一笑,“你真覺得他厲害嗎?”
李雲帆扭頭看着關北鶴:“什麼意思?”
關北鶴放下茶杯:“他一個朝鮮人,在這裡沒有任何人脈,沒有自己的密探和情報渠道,他憑運氣抓到那兩個共黨的?”
李雲帆坐回辦公桌前:“局長的意思是?”
關北鶴笑道:“誰把他弄到咱們這來的?”
李雲帆道:“三宅將軍呀。”
關北鶴點了下桌子:“這就對了,還不明白?”
李雲帆故作恍然大悟:“你是說,線人和線報都是關東軍特種情報部提供的?”
關北鶴肯定地點點頭:“三宅將軍之所以把他調來,就是因爲對咱們不信任,但是他一個朝鮮人來滿洲國,突然坐上這個位置,肯定會不服衆,所以,提供線人和情報,幫他建功立業。”
李雲帆此時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關北鶴是不是知道樸秉政也把他列爲懷疑對象之一呢?
按照關北鶴的脾氣,如果知道被列爲嫌疑,肯定會質問樸秉政,甚至會主動上報監察廳,但他現在的語氣卻如此心平氣和,這就說明,他並不知道這件事。
也許讓他知道了,對自己有利。李雲帆打定主意之後,只是尷尬地笑笑,也不再說什麼,一直保持着沉默。
隨後,李雲帆起身:“局長,到時間了,我該回去了。”
關北鶴有些奇怪:“再坐會兒呀,着什麼急啊?怎麼?樸秉政還限制你們的活動?”
李雲帆搖頭:“不是,謝謝局長關心。那什麼,有機會,您還是想辦法把我調回來吧,我其實今天來找你,就這個事。”
關北鶴指着椅子道:“坐下,好好給我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李雲帆坐下,長嘆一口氣,還是不說話,只是搖頭。
關北鶴看着他,奇怪地問:“你小子到底怎麼了?有話快說,還把我當外人是吧?”
李雲帆看了看周圍,又起身走到門口聽了聽,這才走回來,一臉爲難地指着自己的耳朵。
關北鶴明白他什麼意思:“坐下吧,隨便說,我這裡沒有竊聽器,我好歹是一局之長。”
李雲帆壓低聲音道:“局長,樸秉政之所以要抓獲那兩名共黨,主要原因是他要挖出在咱們保安局的奸細。”
關北鶴皺眉:“保安局的奸細?咱們這的?”
李雲帆使勁點了下頭:“沒錯,就是咱們這的。”
關北鶴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記得前天晚上我們在拉瓦斯酒館喝酒的事嗎?”李雲帆故作神秘,“其中一個共黨當晚在那裡與奸細接過頭,這是樸秉政親口告訴我的。”
關北鶴立即意識到是怎麼回事了,但他沒有繼續往下問,而是說:“被捕的共黨交代了?”
李雲帆搖頭:“被捕的共黨一個字沒說,樸秉政之所以知道,就是那個所謂的線人提供的消息,但那個線人估計不知道奸細的名字,只知道在那接過頭。”
關北鶴笑了,靠着椅背道:“我知道了,你被懷疑了吧?”
李雲帆心頭一驚,他原以爲關北鶴會直接認爲三個人都被懷疑了,沒想到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卻直接把問題推到自己的身上,讓自己下面的戲沒法接着演了。
李雲帆只得點頭道:“對,我被懷疑了。”
關北鶴點頭,又問了一句:“只有你被懷疑了?”
李雲帆只是笑笑沒說話,他知道,自己不能直接說出來,那顯得太刻意了,他此時只能保持沉默,讓關北鶴自己去猜,只有猜測才能讓人產生更多的懷疑,而懷疑則會導致無窮無盡的矛盾。
他現在就是希望關北鶴和樸秉政之間產生矛盾,這樣纔有利於自己接下來的安排。
李雲帆起身:“局長我先走了,下回有空聊。”
關北鶴點點頭,沒有再挽留李雲帆。等李雲帆離開辦公室之後,關北鶴這才起身來,端起茶杯坐在了沙發上慢慢地品着。
茶的味道有些澀口了,按照平時他肯定倒掉重新換一杯,但今天他沒有,因爲他現在的心理狀態和李雲帆所設想的一樣,他意識到李雲帆的吞吞吐吐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那晚在酒館的三個人都被懷疑了,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關北鶴很清楚知道,懷疑的重點應該在錢斯年和李雲帆的身上,但自己如果也被懷疑了,會不會牽扯出其他的事情來?
關北鶴心中擔憂的事情,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在保安局苦心經營數年,不能因爲一個樸秉政就毀於一旦,所以,他務必要從那兩個被捕的共黨處下手,先行挖出奸細,把這個功勞搶過去,讓樸秉政在日本人跟前顏面盡失。
到時候,就算樸秉政依然是秘搜課課長,那在自己面前也會低人一等。
打定主意後,關北鶴才起身,把茶水倒進花盆中,慢吞吞地給自己重新倒上了一杯茶。
他希望以後的保安局,就像這杯新泡的茶水一樣,充滿清香,絕不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