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帆離開了李家,也不管有沒有人監視,直接前往了易陌塵家中。
進屋之後,他就將父親已經獲救的消息告知給了易陌塵和唐千林。
易陌塵聞言,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我就怕出現什麼變故,現在翔爺沒事了,我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李雲帆搖頭道:“現在的問題是,我爸被監控了,出不了宅子。”
唐千林尋思片刻道:“你不是要招募人手嗎?把我帶過去,等我見到翔爺,我們再考慮下一步。”
李雲帆點頭道:“和我所想的完全一樣,我先帶你去見樸秉政,只要他點頭,你就可以進入秘搜課,不過我估計沒那麼簡單,應該會對你進行調查考覈。”
唐千林道:“這個我倒不擔心,就算日本人可以通天,他們也沒可能查出來我過去做過什麼。”
易陌塵故意問:“你過去做過什麼?”
李雲帆道:“做什麼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不要讓日本人知道,你與他們爲敵。”
唐千林反問李雲帆:“李先生,有件事我要請教你。”
李雲帆道:“你說。”
唐千林直視着他:“李先生,你到底是什麼人?”
李雲帆反問:“這句話什麼意思?”
唐千林直言道:“也就是說,李先生認爲自己是中國人呢,還是日本走狗?”
李雲帆明白唐千林話中的意思,唐千林只和志同道合的人合作,絕對不會與漢奸有任何瓜葛。
李雲帆笑了下道:“我是中國人。”
唐千林點頭:“明白了,接下來請李先生安排吧。”
李雲帆道:“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和我去見樸秉政,他已經在咖啡館等着你了。”
唐千林起身:“好,易老闆,就麻煩你照顧犬子了。”
易陌塵道:“沒問題,你放心去吧。”
李雲帆帶着唐千林駕車來到約定好的咖啡館時,卻沒有見到樸秉政,只有兩個特務等在那裡。
特務見到李雲帆上前道:“李科長,地點變了,樸課長在拉瓦斯酒館等着你們。”
拉瓦斯酒館?李雲帆心中一驚,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他只是點頭,又立即帶唐千林上車。
行駛的途中,坐在副駕駛上的唐千林問:“拉瓦斯酒館是什麼地方?”
李雲帆道:“一個俄國人開的酒館。”
“和你有什麼關係嗎?”唐千林繼續問,目光注視着李雲帆。
李雲帆道:“什麼意思?怎麼會和我有關係?”
唐千林道:“先前那特務說換在拉瓦斯酒館,你臉色變了,顯得有些不安,所以,我才這麼問,如果有什麼麻煩,你最好提前告訴我。”
李雲帆心中一沉,意識到自己先前犯錯了,若是被敵人察覺,自己的這個錯就沒有辦法彌補了。
同時,李雲帆也清楚地知道,唐千林的觀察簡直細緻入微,連一個小小的細節都不會放過,嵍捕果然與傳說中一樣。
李雲帆輕鬆一笑:“沒什麼麻煩,老唐你多慮了。”
唐千林面無表情地說:“你之前都稱呼我爲唐先生,在我問出這個問題後,你卻故作輕鬆,連稱呼都變了,從唐先生變成了老唐,這樣做,並不是爲了讓我覺得沒什麼麻煩,而是你在告誡自己,不會出什麼事的。”
李雲帆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唐千林,這個人對細節的觀察加上嚴密的邏輯推測,讓人覺得那麼不舒服,又如此的可怕。
李雲帆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直到車停在拉瓦斯酒館門口的時候,兩人都沒有再說半個字。
車停穩後,李雲帆看到拉瓦斯酒館已經被特務團團包圍,外圍站的都是保安局的特務,周圍的制高點上也安排了人,看樣子是真的出事了。
李雲帆領着唐千林走進酒館的時候,就驚訝地看到與自己接頭的交通員,以及臨時省委書記朱衛東坐在一張酒桌旁邊,身旁站滿了持槍而對的特務。
而樸秉政則坐在旁邊的桌上,吃着小食喝着酒,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糟了。李雲帆下意識觀察了下酒館內特務的人數,在心中盤算着,如果要救人自己應該怎麼做,勝算有多大。
就在此時,一旁的唐千林低聲道:“不要做蠢事。”
這句提醒,讓李雲帆略微冷靜了下來,是的,不要做蠢事,要相信兩位同志不會出賣自己。
李雲帆冷靜下來,思考着是否在能自保的前提下,又能救出自己的同志。
“樸課長,這是怎麼了?”李雲帆領着唐千林落座,又轉身看了一眼朱衛東和那名交通員。
交通員和朱衛東並沒有去看李雲帆,因爲此時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樸秉政看在眼裡,一個眼神都有可能將李雲帆置於險境。
樸秉政輕描淡寫地說:“抓着兩個正在接頭的共黨。”
李雲帆一愣:“在這抓住的?”
樸秉政擡眼看着他:“對。”
李雲帆點頭,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在這裡抓住的,原因很簡單,爲了安全起見,朱衛東絕對不會出現在拉瓦斯酒館內,他與交通員每次見面都會選在不同的地點。
所以,樸秉政在撒謊,而且也在試探自己。
唐千林坐在一側,默不作聲。
樸秉政看着唐千林道:“這位就是你之前所說的那個什麼嵍捕?”
“對。”李雲帆趕緊介紹道,“唐先生,這位是我們的樸課長,我的長官。”
唐千林點頭示意:“樸課長好。”
“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樸秉政與唐千林握了握手,“約你來見面,卻出了這種事,突發事件,還請見諒。”
唐千林道:“沒關係。”
樸秉政又道:“李科長說你很有本事,我也打聽過,說嵍捕個個都心思縝密,擅長推理破解謎團,眼下我這裡就有個謎團,你幫幫忙?”
李雲帆心頭一驚,下意識看向唐千林,知道樸秉政準備來個一石二鳥,一是看看唐千林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二是利用他招募來的人審問朱衛東和交通員。
樸秉政看向朱衛東:“那兩個人,一個是共黨的領導,一個是傳遞消息的人,而且我有理由懷疑,保安局內部有共黨的奸細,所以,我希望您能展示下自己的才能,幫我把奸細挖出來。”
果然。李雲帆手心裡滲出了汗水,唐千林會怎麼做呢?
唐千林尋思片刻,問:“樸課長說有理由懷疑,理由是什麼?”
樸秉政給唐千林倒上一杯酒:“事關機密,不方便透露。”
唐千林道:“任何事都要有根據,破案也需要證據,沒有這些,我只能憑想象,而想象與現實往往偏差太大。”
聰明。李雲帆逐漸對唐千林有了信心,毫無疑問,唐千林現在已經推測出了自己的身份,他這樣做,是在幫自己找出同志被捕的理由,找出泄密的原因。
樸秉政喝了一口酒:“他們有奸細,我們也有,我只能說到這了。另外,我還可以告訴你,奸細的範圍很小,就在保安局局長關北鶴,以及李雲帆和錢斯年三個人之中,因爲根據我們的監視,前幾天晚上,這三個人都來過這家酒館,而據我的線報說,當晚奸細與共黨接過頭。”
李雲帆聽完這番話,心中更不安了,他知道,樸秉政擺明了是在懷疑自己,難怪那天樸秉政要來親自叫醒自己,還刻意說了讓自己明白被監控的話,原以爲是在提醒自己,沒想到只是想讓我因爲慌張而犯錯。
其實,從那時候起樸秉政就盯上了拉瓦斯酒館。
既然懷疑對象有三個,那錢斯年和關北鶴怎麼沒來?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是被懷疑的重點呢?
樸秉政看着唐千林道:“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對一個審問者來說這些線索足夠了,所以,請開始吧。”
唐千林起身來到旁邊的桌前,注視着交通員和朱衛東:“你們先前也聽到了,狡辯也沒有任何用,所以,我勸兩位還是自行交代吧,免得吃苦頭。”
樸秉政聞言忍不住笑了,對李雲帆低聲說:“我看這個嵍捕的手法和我們差不多嘛,先禮而後兵。”
李雲帆卻道:“樸課長,既然我是懷疑對象,您還是派人把我監控起來吧。”
樸秉政搖頭:“我說了,你只是懷疑對象之一。再說了,三宅將軍能讓你加入我們,情報處方面肯定對你進行過調查,這一點上,可以爲你加分,你的嫌疑成分可以降到百分之四十。”
李雲帆淡淡道:“只要還有一成嫌疑,這種場合我都應該避嫌,我還是去旁邊的包間吧。”
樸秉政給李雲帆倒酒:“不用。”
此時,朱衛東對唐千林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莫名其妙被帶到這裡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們不能在沒有任何證據的前提下隨便抓人吧?”
唐千林看向交通員:“你呢?”
交通員:“我只是上街買個東西,犯法嗎?”
朱衛東和交通員的話,讓唐千林和李雲帆都知道,他們的確不是在這裡被捕的。
唐千林看向樸秉政,問:“樸課長,把酒館中的工作人員都叫出來,我有話問。”
樸秉政示意旁邊的特務後,特務轉身將關在裡屋的酒吧老闆、侍者、酒吧等一干人等全部帶了出來。
唐千林環視了下酒館的環境,問:“誰是調酒師?”
一高一矮兩個男子舉起了手,唐千林卻是問樸秉政:“樸課長,你先前說前幾天晚上奸細在這裡與共黨接頭,具體是哪天?”
樸秉政回答:“前天晚上。”
說話的時候,樸秉政卻是一直看着李雲帆。
唐千林問那兩個調酒師:“前天晚上,你們兩人誰比較忙?”
高個的調酒師回答:“我,一直沒閒着。”
唐千林問:“爲什麼?”
高個調酒師回答:“因爲那晚的客人都喜歡喝我調製的一種雞尾酒。”
唐千林點頭,看向矮個調酒師:“這麼說,前晚你沒什麼事?”
矮個調酒師道:“對,我就幫着他打打下手什麼的。”
唐千林看向吧檯的方向:“站在吧檯的位置可以對酒館一覽無遺,你前晚幾乎沒什麼事,所以應該比其他人更能注意到在酒館內的人,對吧?”
矮個調酒師點頭。
唐千林指着朱衛東和交通員:“那麼,你當晚有沒有看到過他們兩人?”
矮個調酒師指着交通員道:“我天天都能看到他,他也是這裡的夥計,前晚他一直都在,不過另外一個,我從來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