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再知道,我不看社交網絡的原因了吧?怎麼樣,我聰明吧?”
看着洋洋得意的高文,江彥雲沒有忍住展露出了笑容,但嘴巴上還是保持嚴厲,“就你嘴貧,還在這裡開玩笑。”
高文卻是認真的。
“你們也別看。”
“沒有人能夠討所有人喜歡,費德勒和納達爾也一樣。”
“而且,網絡之上的那些消息,太多太雜,一條壞消息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毀掉一百條好消息帶來的喜悅和幸福。”
“對我們來說,這是毀掉我們的一天,但對於那些隱藏在社交網絡賬號背後的人們來說,卻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只是在鍵盤上敲打幾個字,通過這樣的辦法宣泄自己的負面情緒,攻擊一個現實生活裡看不到的人,自以爲看不到那些傷口就沒有罪惡感,所以,我們也不應該承受他們的負面情緒,這不是我們的責任。”
循循善誘。
這應該是高文第一次“教育”高弘禮和江彥雲,將年輕世代的想法和經驗傳授給父母。
江彥雲不由回頭看了高弘禮一眼,眼底流露出一抹欣慰。
高弘禮也重新找回了笑容。
“好,我們知道了。”
就這樣?
高文瞪圓眼睛,不敢相信事情居然如此簡單,他還以爲自己說服父母需要花費一番口舌,但既然如此,他也點到爲止、見好就收,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麼,轉頭繼續享用自己的早餐。
“高文!”
不遠處,再次響起一聲呼喚,擡起頭來,然後就看到鮑勃-布萊恩做了一個後仰投籃的姿勢,丟了一個東西過來。
高文條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那個物件,緊接着就聽到麥克-布萊恩站在旁邊,高高舉起雙手歡呼起來。
“達陣!得分!”
轟!
整個餐廳全部跟着一起歡呼起來,甚至還有人吹起了口哨,熱鬧非凡。
高文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物件——
一顆網球。
上面還有一系列簽名,但因爲字跡有些模糊,識別得不是太清楚,他只認出了布萊恩兄弟、迪米特洛夫和揚科維奇的簽名。
這算是一種支持嗎?
高文擡起頭來,對着布萊恩兄弟揚聲喊道,“漂亮的傳球!”
吼吼吼。
歡呼聲、口哨聲、起鬨聲,熙熙攘攘,整個球員餐廳都跟着熱鬧起來。
就在此時——
有人進來了。
一點一點地,球員餐廳裡的喧鬧和歡呼就凝固起來,那一張張訕訕的臉孔都紛紛閉上嘴巴、收回視線,假裝低頭進餐,就好像眼前的餐盤是哥德巴赫猜想一樣,而他們全部都是致力於破解數學難題的學者。
順着視線,朝餐廳門口望過去,一眼就可以看到來人的身影。
塞爾揚。
旁邊,還有另外幾個人,但塞爾揚就站在中央,衆星拱月地,微微擡起下頜,掃視了一圈球員餐廳。
就好像正在巡視自己領地的農場主一般。
空氣裡,依舊殘留着躁動,窸窸窣窣的瑣碎聲響緩緩沉澱,沒有來得及完全消散,卻越發凸顯出安靜來。
然後——
“嘿,塞爾揚,早上好!”
有人打破了沉默,出聲打起了招呼。
誰?
衆人紛紛擡起頭來,一個兩個就看到高文那張燦爛的笑臉,就好像見到至交好友一般,親切而熱忱。
這……這樣真的好嗎?
塞爾揚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簡直不敢相信,高文居然就這樣大剌剌地直接打招呼?他腦子進水了嗎?
“哦,抱歉,請原諒我的失禮,
儘管我們通過記者交談過幾次,但我不應該如此無禮,我是說德約科維奇先生,早上好。”
高文,笑容滿面,展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就好像“變相怪傑”裡的金-凱瑞(jim-carrey)一樣。
噗嗤。
現場已經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竊笑出聲,但幸運的是,及時控制住了。
塞爾揚,臉色鐵青,瞳孔在劇烈晃動着,依舊沒有反應過來——
高文怎麼就突然打招呼了?而且還如此友善如此親切?高文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他是在試圖折辱他嗎?
一時半會,塞爾揚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居然就愣住了。
高文卻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塞爾揚的表情,高高舉起雙手,展示了一下剛剛從布萊恩兄弟那裡得到的網球,做了一個投擲的動作,然後用眼神詢問道:
先生,我們來一下拋球接球的遊戲嗎?
塞爾揚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他和那個傢伙不是朋友!不是!
塞爾揚沒有理會高文,而是轉身嘟囔着一連串塞爾維亞語,儘管現場沒有人能夠聽到,但從他的表情就能夠判斷出來,應該不是什麼好話,因爲越說就越憤怒,竭盡全力壓制也依舊無法控制聲音裡的炸裂。
噼裡啪啦!
塞爾揚就在一羣人的擁簇之中,轉頭走向球員餐廳的另外一個角落,熙熙攘攘的身影轉眼就消失不見。
衆人的視線跟隨着塞爾揚一路消失,然後轉頭看向高文。
高文聳了聳肩,似乎無法理解塞爾揚的暴怒,自己往空中拋了拋網球,又自己接住,笑容就在嘴角綻放。
哈!
哈哈哈!
鬨堂大笑!
球員餐廳裡面的球員們和工作人員們都沒有能夠忍住,不得不說,高文的挑釁技能絕對已經點滿, 氣死人不償命。
但重點就在於,不討厭,一點都不討厭,不僅不討厭,而且還非常討人喜歡。
所有人,全部鬨笑起來——
今年澳網,確實是見證了一場大戲。
鮑勃-布萊恩甚至吹起了口哨,高聲呼喊道,“背靠背達陣!哇哦!”
衆人笑得更加開心了。
江彥雲也是滿眼的錯愕,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呵斥了一聲,“小武!”
對於他們來說,還是相信以和爲貴,而且塞爾揚是長輩,高文這樣的挑釁行爲,在他們眼裡就是沒大沒小。
高文也知道這件事,自己不適合開口,於是乖巧地收斂起來,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乖乖地聽訓。
江彥雲訓斥的話語已經到了嘴邊,但看着高文的乖巧,卻又說不出來了——
塞爾揚到底說了什麼,她都知道;塞爾揚的那些話語爲高文製造了什麼麻煩,她也知道。
歸根結底,江彥雲也不喜歡那個人。
唉。
輕嘆一口氣,嘴邊的話語也就變了模樣,“小武,你這樣,是會給人留下把柄的,你覺得德約科維奇作爲兒子,看到有人這樣對待自己的爸爸,他會怎麼想?”
高文,乖乖點頭。
江彥雲還是板着臉,但話語已經沒有任何鋒芒,“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高文,滿臉乖巧。
江彥雲還是沒有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但想到自己扮演的角色,又連忙收斂笑容,“我們是職業球員,不管什麼事情,我們都走上球場,用比賽來說話,知道嗎?”
高文,點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