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什麼?”李哲源恨不得翻個白眼,“這裡只有最基礎的儀器……也就是相當於21世紀末技術的小型化。約格莫夫是將許多遺傳學實驗的條件簡化到了廚房級別,但並不代表什麼遺傳學實驗都可以通過廚房用品完成!”
“想要比對兩種細胞的具體遺傳信息,以確定被做手腳的地方,還需要很多儀器……”
“不,不止。”李哲源停頓了一下,“也有可能,兩種細胞細胞核內部的遺傳信息沒有什麼差別,或許是某個有後門的基因療法搭配藥物誘導突變產生,甚至有可能是通過植入內共生的細胞器來完成……”
“可能性太多了,需要排除的東西太多了……這麼一點儀器肯定是不夠的。我需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實驗室……”
“那怎麼辦?”阿斯嘉問道:“去火星?”
讓娜搖頭:“短時間內不可能。”
火星科研騎士內存在“同情俠客”的羣體。有一些科研騎士在暗中搭建了簡陋的實驗室,方便俠客們做一些簡單的分析、鑑定、驗證或藥物合成的工作。
要仔細找的話,這種實驗室肯定是能找到的。
但是,讓娜現階段可不打算去火星……
“這飛船在小行星帶之間來回穿梭也就罷了,去火星?只怕還沒到地方我就病死了。”讓娜道:“而且火星是科研騎士的大本營。”
瘤向山破解六龍教護法的招數時,使用了一卷納米絲。而那一卷納米絲,是讓娜在火星盜取的。
現在,六龍教已經知道,曾在火星上與他們做對的“俠盜”,現在正在中立城邦內。
並且,武功水平與高階護法相當。
現在讓娜若是出現在火星,那來尋她麻煩的六龍教武裝力量,就不是以前那個水平了。
“吾珥城裡,六龍教的勢力應該不強,但是我們卻剛剛劫了一個人出來,在那裡不好解釋。迦勒底的話,可能存在較強大的六龍教勢力……”阿斯嘉思考道。
李哲源低着頭,很快就列出了一份儀器清單:“我需要這些器材與耗材。”
讓娜點了點頭:“我儘量去做。”
她突然頓了一下:“不過,我們首先還是要在這個區域停留幾個月,避避風頭。等風波過去了,我們纔好到吾珥城的外圍去,請求商船拖着我們去其他城市。”
“這些日子,我們可以嘗試採集金屬礦物,自己製作一部分的儀器。你也可以先做初步的研究。”
李哲源嗤笑一聲:“你這臺3D打印儀器,精度多半是不夠的啊還有,這是向山那傢伙在你腦子裡的建議吧。”
讓娜點了點頭:“他時時刻刻都在向我低語……你能感覺到我對你的殺意嗎?”
李哲源打了個顫。
谷杝/span>“說起來,你是怎麼看待向山與萬……與約格莫夫的?”讓娜突然開口,問了一個讓李哲源始料未及的問題。
他驚恐的反問:“向山想要幹掉我了嗎?”
讓娜嘆了口氣:“一直以來,我都是從向山的記憶、向山的視角去窺探那個舊時代。我想知道,其他人是怎麼看待他們的。”
李哲源沒有說話。
讓娜搖搖頭:“你就當是嘗試降低一下我與向山之間的同步率吧。如果我與他之間的思想存在分歧的話,他或許就更難控制我了。”
李哲源狐疑的望着他。
“事情就是這樣。我至今都沒有成爲俠客。”讓娜張開手:“但我也確實有被他說服的風險……”
李哲源抖了一下,道:“那你最好不要被說服了。聽那個白癡的話,只會引來災難。”
“聽起來你對他有很大的意見。”
“確實。”李哲源閉上眼睛:“他是個蠢貨。”
阿斯嘉反駁:“可他是舊時代末尾最偉大的人……”
“對。這一點我不反對。但他白癡就白癡在這裡。”李哲源道:“他居然相信,自己意外的其他人,居然同他一樣強大……”
“噗……”阿斯嘉笑出聲:“這怎麼可能……”
“事實就是這樣的。”李哲源嘿嘿笑道,“‘哦,我的歷史使命就是促成人類義體化進程,推動技術革命並使之輻射到社會與文化領域’,‘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光是完成這件事就得竭盡全力。作爲一個經營者,我的任務就是竭盡全力的調集資源’……他居然不期望這個世界變成自己理想中的樣子,而是認爲,這個世界最終的樣子必須交由愚民來決定!”
讓娜的拳頭不由自主的握住,然後鬆開。
李哲源繼續說道:“但是啊,他其實非常理解那羣愚民的白癡程度……你應該知道吧。”他看着讓娜,道:“向山有一個愛好,就是將宗教人士約到鏡頭前面進行辯論。或者用他的話來說,就是進行‘思維碰撞’。向山其實並不擅長辯論。在遙遠的過去,人類中最聰明的一小撮人,花了幾百年的時間,對宗教的經文進行思辨與完善,非宗教學研究者所能想到的詰難,其實宗教人士內部大多想到過。”
“況且,指出宗教經典文本的矛盾之處,並不能立刻崩解信徒的信仰。指出‘雲上沒有天國與沒有神仙’,那些愚民也會自己另外進行想象說到底,宗教雖然可以有理性與邏輯,但是它在人羣中的傳播,並不是依賴理性與邏輯運轉的。”
“向山對這一點心知肚明。他從來不指望自己能夠在邏輯上駁倒那些專業的神棍。那些神棍試圖用寓言故事來向他說明一些道理,他就會擺出一些科學家發現的、脫離日常語境的事實……他同樣不在意觀衆聽懂了沒有。在那些宗教人士一時的錯愕與困惑之中,宗教莊嚴的一面便被瓦解了,形成了喜劇效果真是難以想象,這還是很受歡迎的節目。”
“他根本不是在辯論,也無意交流思想。他只是在試圖煽動觀衆而已。”
李哲源嘿嘿笑道:“他很清楚,民衆就是盲從與愚蠢的。他也很善於利用這種愚蠢。但是這樣一個人,卻偏偏相信‘我只是歷史長河中的一朵浪花’,相信那些愚民把持的法律與制度,可以抗衡他所締造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