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還是那樣藍。清凌幽雅,盪漾的浪花一朵朵碰觸腳面,讓靜謐的夜浪漫唯美。它像一面天然的鏡子,影射着岸邊的男女。把他們的一顰一笑,默默發呆的樣子記錄無遺。
月光柔和灑下沙灘,點亮了他的眉眼。擡起朦朧中如畫的臉,看向昏昏沉沉的樑雨宸,他庸懶傾軋過去,突然戲謔地問,“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哈哈……”樑雨宸忍俊不禁,勾起抹如貓的懶笑。
“你幹嗎笑成那樣?”冷冷瞥向她淡妝冷豔的臉,興起的那鬼魅笑容。喬晟燁不悅挑起眉,有種受辱的感覺。這個問題,有那麼好笑嗎?
“笑你異想天開!”
“你……”
他收緊了手,倏地攫起她下巴。雙眸妖嬈深黯,像吸血鬼一樣舔了舔下脣,靠近她幾分,他壓低了嗓音微微慍怒地說,“樑雨宸,你總是這麼殘忍!!!”
“我說話一向都是這麼殘忍,你才知道嗎?”她溫柔地,一根根撥開他鉗制的手指,笑靨如花。
喬晟燁嘴角輕輕抽一動着,眉眼冷冽陰鷙起來。看着她的從容邪惡,他滿腔怒火高漲,恨不得咬斷她的脖子。可他忍住了,勾勒起華麗的四十五度微笑,露出標準的八顆牙,比女人還美的五官在她眸底放大。
他的氣息,如一團滾動的火,越來越靠近。就在她狐疑,他是不是又想在她已經被咬破的脣上,再咬下一塊肉時。他卻突然雙眸一眯,狹長的縫隙間露出稚氣刺眼的光芒。
“我也一向都是有仇必報,你不記得了嗎?”
話落,一把潮溼的沙子,驀地抹上她錯愕的臉。他就那樣單手桎梏住她雙手,在她臉上四處亂抹,弄的髒兮兮。
“喂,喬晟燁……”樑雨宸避開他的手,吃的口鼻泥沙。精緻的面容,徹底的狼狽不堪。她邊咳嗽,邊冷斥,第一次遭受這種待遇,惹的她有點不知所措,也是像一般女人那樣叫出聲來。
一向自詡身手不賴,足夠自保。可此時,她卻被他輕而易舉的制服了。被他抹了滿臉海泥,被瘙着癢,卻束手無策,只有躲躲躲。
“喬晟燁,你放開我!”
“沒那麼容易!”他一把攬過她,對她進行了慘絕人寰的“塗抹”。半響,看着一幅人體寫意畫的落成,他才曖昧含笑,一臉滿足,“眼睛瞪那麼大爲何?我的眼睛比你大,睫毛比你長,還需要比嗎?”
“喬晟燁!!!”
“海泥是美容的,對你又沒什麼損失。所以我的前妻,今天晚上,你就用這副樣子去跟你的冥老公面對面睡吧!”
他妖冶噙笑,面似桃花,眉宇間有幾分嘲弄,幾分蠱惑,還有幾分罕見的稚氣。讓他看起來,妖魅無賴到極致。
從來不見他笑的這麼開心,彷彿卸下了一身鐐銬。眉眼綻若春花,渾身和煦的讓人覺得那般溫暖。有一抹溫柔,在他撇嘴說出“冥老公”三個字時,變得彆扭可愛。
見他這麼肆無忌憚,樑雨宸故意冷哼,“你幼稚的時候,比變態的時候更無恥!”
“我早說過了,我有、仇、必、報!”
“是睚眥必報!”
“……”
“不愧是僞君子的翹楚,你名副其實。”她把外套遞向他,懶懶打個哈欠,近來似是總有興致對他冷言相向。
“樑雨宸,你總是加深我想送你下地獄的信念!”他一把扯回外套,對着明月空灘如魔鬼般命令,“後天開始來當我的貼身顧問,如果你不來,我會把這些海泥一點點塞進樑宇成的鼻孔裡。”
目送他離去的背影,樑雨宸捻下幾許海泥,冷笑道,“有些話威脅了太多次,它就跟廢話沒區別了。”
看着沙灘上一串串的腳印,她凝起眉朝帳篷走去……
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她搖了搖頭,無奈地深呼吸。這句話,已經成爲她這些年聽過的,最離奇,最哭笑不得的一句了……
、、、
夜晚悄悄逝去,彷彿無人知她的帳篷被點過,她跟喬晟燁在海邊出現過。一切都不知不覺,似是一場夢,被西南風吹過,瞭然無痕。
海邊篝火殘灰,納進大海的漣漪。金色沙灘恢復往昔的風貌,又換了一批疲憊的的人羣。剩下的或許,只有沙灘上一行行深深淺淺的腳印,還有那哀傷動人的琴聲。
一切告罄後,樑雨宸跟了北辰冥趕往了機場,準備返回T市,繼續對着那收拾不完的爛攤子。
候機室中很靜,都低頭斂眉,似心事重重。北辰冥也比往常沉默,靠在椅子上,覆着她的大手有點冷。濃黑的雙眉微皺,無懈可擊的輪廓始終是莫名的冷峻……
半響,手機響起。
她剛欲接,北辰冥的手卻突然跟她十指相扣,壓着她的手不去接。
她狐疑蹙蹙眉,“怎麼了?”
“別接!”北辰冥抿着神秘雙脣,邪佞而詭譎。
斜睨向手機屏幕上,那串似是熟悉的數字,樑雨宸知道,那是喬晟燁的。被他壓緊的手動了動,最終,還是遂了他的意。
不管是什麼事,她都不會去聽。她明白,冥介意她跟他有瓜葛。可他可曾想過,她爲了爸爸是怎麼走到今天的?她把自己當成女人,當成男人,當成連痛都不會的鬼!她無快樂,無朋友,無心,連墳都沒有。沒見爸爸安然無恙,她連哭,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她就只剩下這一個夢,夢想着,有一天,她也能像別人一樣當一回乖女兒,能哭能笑,能重新活一回。這個夢,是她活着的理由,任何人都不能打碎……他什麼都瞭解她,只是有時,他不懂她,她也不懂他……
半響,手機又在瘋狂響起,他的手扣的她更緊。
彷彿怕她知道什麼,一直不准她聽。不管是誰的電話,到底有多急,在飛機還沒起飛前,他都不准她回頭。
察覺到他的異樣,她一直沒有做聲。不想懷疑,不想傷他,不想在她跟他之間劃下一道道裂痕。可右眼皮卻一直在跳,跳的她的心也跟着繃緊起來。總覺得今天的機場詭異的靜,似乎總缺了那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