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他才斂起眉眼間那一剎那的溫柔,聚起笑意,冷冷嘲弄,“這就是你對我的不討厭,在我滾之前,消滅所有他打我的證據?”
樑雨宸沒有收回手,而是捏緊棉團,探向他鼻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輕輕擦拭着再次流下來的血。
那般冷淡,那般認真,一絲熟悉的溫柔。彷彿回到了,回到了那個家。
那時,她會捧着他的臉,問他,老公,疼不疼?那時,她會心疼地撲進他懷裡,哭的淅瀝嘩啦……
那時……
原本最溫馨的畫面,卻變成最痛苦的回憶。一遍遍的回想過後,只剩下最難嘗的苦澀。‘啪’推開她的手,無情拒絕了她的‘施捨’。“樑雨宸,掉下來的,只是血。可你塗上去的,卻是毒,是毒!!!”
“那你就流吧,流死爲止。”樑雨宸緩緩站起來,卻被他一把拉住。
他彷彿醉了般踉蹌站起來,一點點靠近她。將她輕擁進懷裡,一隻手繞過她的肩,箍住她脖子,一隻手卻覆在她胸口上。他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在她耳畔,粗重地喘息着,沙啞問她,“那麼想我滾,爲什麼卻又跑來關心我?”
“這是我的禮貌,對外人的禮貌!”
她說,她從不把北辰冥當外人,所以她從不需要跟他劃清界限,更不需要禮貌。而他不一樣,他喬晟燁是外人,是離了婚的陌生人!
“宸宸,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的心,到底在哪?”他用力揪緊她胸口的衣服,似乎要緊緊掬破她的心。可最終回答他的,卻只有,他一個人、無力的擁抱……
廚房的門‘啪’地被推開,北辰冥大步走過去,‘啪’一拳將喬晟燁打開,猝然把樑雨宸抱進懷裡。雙眼的綠芒蘊着詛咒般的煞氣,他箍緊她腰枝,將她整個人幾乎撈起來。左手粗暴鉗住她下巴,就在喬晟燁面前,猛烈地吻了下去。
北辰冥的雙眼,一直沒閉。一直看着雙脣沁血的喬晟燁,看着他一點點從沙發上爬起來,看着他慍怒看着他們糾纏在一起。讓他看着他們的吻,如此不留餘地。告訴他,這個女人,究竟是誰的?
樑雨宸沒有絲毫抗拒,而是順勢抱住了他。在他暴雨般的吻中,故意仰起頭,一點點地回吻着他。這是她次主動,配合他的攫取,與他的脣舌糾纏。餘光悄無聲息瞟向喬晟燁,隨後,吻的更深……
喬晟燁舌尖飲去血絲,着望去。看着他們的吻,纏綿如火。看着她的眼底,再也容不下他。看着自己,彷彿小丑般站在這裡。心猛地,抽痛着,彷彿被刀子,狠狠地、深深地刺了進去。
“夠了!”他突然大喊。
北辰冥微微放開她,冷冷地看着他……
“這就是你跟我離婚的目的,肆無忌憚投入他的懷抱?”他滿眸慍怒,血一般的紅。
樑雨宸脣角上揚,只挽住北辰冥的手,說,“當然!”
她依偎進北辰冥懷裡,故意不去看向他崩潰般受傷疼痛的雙眼,狠了心告訴他。過去如煙,該滾則滾。
“樑雨宸……”
“我懷了他的孩子!”她雙眼溫柔看向北辰冥,噙起笑容明媚,彷彿滿臉,無聲擊潰了他最後的執著,最後的希冀。
“所以以後,離我遠點。”
“哈哈……”喬晟燁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狠盯着她小腹,狠盯着他們相握着手,狠盯着她那幸福的笑靨,倒退了兩步。
他踉蹌地走向廚房,把一碗煮好的面,端到她面前。捧着那碗,看着她驚訝的表情,他說,“這是我剛剛學會的,做給你吃的。”
“……”
“我是想告訴你,岳母的溫暖,我能給你。岳父的溫暖,我也能給你。樑雨宸,我是來告訴你,不要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了。”
喬晟燁端着那碗麪,緊緊地握着,小心地捧着。彷彿那般珍惜,笑的那般溫柔,彷彿和煦的月光,照進了她瞳孔深處。
“我是來問你,樑雨宸,現在的喬晟燁,只有這一碗麪,你願意吃嗎?”他高高地端起那碗麪,可下一刻,卻突然鬆手,讓碗像殘花般凋零在地。一碗辛辛苦苦煮成的面,就這麼,還沒嚐到口,已化爲白泥。
“現在不需要了……”
“喬……”眼見他鬆開那一刻,彷彿連心,都一起摔在地上。樑雨宸的心,突然一緊,像被什麼勒住了。
“我不會糾纏你。”喬晟燁踩過碗的碎片,轉過身去,“對你那點該死的留戀,也到此爲止。”
他一步步向門外走去,決絕的,卻帶着無盡的殤。他無法回頭,也不能回頭,只能這樣走下去。“樑雨宸,我會讓你求我,我會讓你求我回來見你。我會讓你求我,讓你後悔,讓你從現在開始每一天,都在後悔……”
“那就讓我後悔。”樑雨宸聚起雙眸,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說,“讓我後悔,沒吃到你的面……”
他聽了,再次“哈哈”地大笑起來。那瘋狂的笑,彷彿撕裂了心臟,彷彿不要命般,在房子裡一遍遍響起。磁性的笑聲,沙啞動人,血淋淋的蔓延着,震了天地。半響,走出很遠的他,纔回頭,輕輕告訴她,“以後,不要再隨便,在陌生人的懷裡哭了。”
便那麼一句話,轉回頭時,淚水便那般在眼圈中氾濫。他努力戴上墨鏡,哭着笑了。連最後一滴眼淚,都已經碎了。喬晟燁,你以後,不會再爲這個女人哭了……
“喬晟燁……”
那一刻,所有的冷漠,似乎都不抵他最後的一句。不知爲何,她的手伸了出去。彷彿想抓住他,抓住已經掉向懸崖的他。可北辰冥,卻驀地抓住她另隻手,緊緊地,不放鬆……
“你怕我去追他嗎?”
樑雨宸回頭,看着他,緩緩把手抽了出來。“我不會!”她淡然搖搖頭,才蹲下去,拾起地上碗的碎片。看着那一碗已經不能再吃的面,心一片濃密的叢林覆蓋。不知道怎麼,會那麼冷,那麼暗?
是這一碗麪嗎?
是他強裝驕傲,轉頭的哭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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