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澀一笑,笑中帶着淚,“我承認,你贏了。真的心痛了,雖然只有一點點,只有那麼一點點,可我,竟然想哭了。”
她說的很平靜,很輕,很輕,“樑雨宸竟然想哭了,樑雨宸竟然也會覺得受傷了。你說可不可笑?”
“別擔心,我只是受了點傷,就一點傷。我不會倒下,樑雨宸不會倒下,樑雨宸這輩子都不會倒下的!”她轉過身,望向喬晟燁的剎那,眼淚終於噼裡啪啦流了下來。她在求他,求他別揭穿他。求他幫幫她,幫她擋住這些沒出息的眼淚。求他,當作什麼都沒看見。求他,放她一條生路……
心真的很痛,痛的樑雨宸再也不像樑雨宸,她招架不住。天已經塌了,別讓她連最後的尊嚴都留不住。
看着她轉身痛哭的樣子,喬晟燁猝然伸手,把她拉進懷裡。讓她埋在他前襟前,幫她解着圍,“我當然知道,巫婆宸不會受傷。就算受傷,也絕對不會超過三秒。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堅強!”
樑雨宸緩緩推開他,彷彿無事般走近北辰冥。取下戒指,送回他手心,“這個還你!你我的恩怨,了了!”
她顫抖拿出那紙契約,在他眼前撕了起來。“從今天開始,我不認識一個叫北辰冥的男人!”轉身,白色碎片飛滿天。
她快步走出酒店,他沒有挽留。只是緩緩跪了下去,一片片拾着被撕碎的契約,一片片攥在手心中,玻璃碎片劃破了指腹,染紅了契約碎片。
“小冥……”
北辰老爺子拄着柺杖站在他身旁,心疼看着他那般執著地一片片揀着。“算了,跟爺爺回去吧!”
北辰冥揀着那些碎片,想拼湊出那紙契約,卻被一陣風,再次吹出手心。他彎下腰,繼續在別人的腳下揀着,一片又一片,握在手心裡,握在心口上。
“小冥……”
“少爺……”
當最後一次拼在地上的紙片,被風吹走後。淚水終於,滾落了眼淚。他低着頭,那般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爺爺,我愛她……”
“爺爺知道!”
回去吧,回去屬於他們的地方。恨讓一個人記得,愛讓一個人遺忘。等有一天忘了恨,記得愛,時間消磨了一切再回來……
……
走進煙火消隕的街道,樑雨宸一直走着,一直走着,直到走上最高的橋上。回頭,看着身後一直跟着的喬晟燁,“你以爲我想死嗎?”
“宸……”
“你想要孩子的撫養權是嗎?我給你,別跟着我!”
喬晟燁走過去,看着橋下,“我只是來看橋下的風景。”
“我不會死!”
“我知道。”
“我不痛了。”
“你撒謊……”
“我只是……”
“你只想裝堅強,裝灑脫,裝無所謂。你只是想裝冷漠,裝強大,裝無敵女金剛。可現在沒人在,你還裝什麼?”
“我早就猜到是他,可我在等他告訴我,一直在等。但等到這一天才知道,原來是地獄……”她緩緩蹲下去,雙手捧着臉,眼淚洶涌奪出,“我對他說的,都是假話,我說的全部都是假話……”
誣告他的是賈敏君,逼着爸爸趕他的,還是賈敏君。她只是不想他跟她一樣被欺負,才狠心趕他走。可他,卻怨了她十二年……
喬晟燁輕輕抱着她,聽着她在他懷裡哭,那樣的嚎啕大哭。他不敢低頭,只敢看着天上綻放的煙火。
他抱着她,哄着她,告訴她天上的煙火有多美。然而淚水,卻在煙火絢爛中偷偷滾落,淹沒了她雙眼。
某年某月某一天,是她的地獄,也是、他的地獄。他永遠記得那一天,他的心就像碎了一樣,死了一次又一次……
、、、
後來,北辰冥走了。樑雨宸生下孩子,隨着樑爸爸搬到X市了,只留下喬晟燁,還是那個孩子,一等就是四年。
四年後,初冬。
下了第一場雪,雪花在殘枝枯樹尖凋零,連接着蒼穹大地的脈搏。在一呼一吸間,朦朧似霧,籠罩天際。安靜,如夢……
一輛車碾過厚厚的雪地,壓下一排車輪印,停在Hero事務所前。一個姍姍來遲的女人,幽雅走下車。
“樑總監,有人在等您……”
“我知道了。”
將大衣連帶手套,帥氣丟向助手。一襲黑色低胸連衣裙,一頭海藻般動人的捲髮,彰顯精緻五官的齊劉海和永遠嫣紅欲滴的紅脣。
針織絨的保暖長襪跟十公分羅馬鑲鑽的細高跟鞋。令她猶如冬季一朵迷人的海棠,淡淡的時尚彩妝,有着風情萬種的狂野魅惑,還有貓一般的庸懶。
雙手推開辦公室的門,迎着似有似無的洋柑橘香,勾起一抹冷漠如初的笑。這就是Hero的總監,X市三年來完勝最多官司的大律師。令男人趨之若騖,卻又畏懼三分的女人,更是他們的女王。
三年前,她低調調職這裡。然後,風聲水起。可關於她的過去,她絕口不提,他們也當作一無所知。
就像一個謎,一個彷彿帶着傷疤的謎。只見她沉迷事業,除了一個帥哥跟班,一無所有。散發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卻也有着深深的落寞……
門悄然合上,樑雨宸緩步走過去。看着椅子上坐着的那個女人,一身死板套裝,近視眼鏡,頭髮梳的一絲不苟。清秀的臉,帶着幾許老氣,卻不負檢察官的威嚴。見到樑雨宸時,眸底終於有了波動。
“宸宸……”
“好久不見了,我的好學姐!”可樑雨宸卻只是幽雅坐在椅子上,端起那杯熱咖啡,熱情的紅脣,吐出冷漠的氣息。
“宸宸,對不起。”
樑雨宸挑挑眉,輕啄着咖啡,微微擡頭。似乎在問,楊檢怎麼會說對不起?楊檢有着檢察官的高傲,有着權力的王牌,即使犯錯,即使犯罪,又怎麼會說對不起?何況,只是背叛了一個朋友……
“其實,你跟你老公,都是我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