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戀雪幫他順了順背脊，恰逢被從房間出來的蘇城光瞥見。幽眸深不見底，片刻走到戀雪一旁坐下，“起牀了也不叫我聲。”
這話說得曖昧不明，戀雪瞥了眼這悶騷男，“我們不同房間。”也不知解釋給誰聽的。轉而又闡述個殘酷的事實，“這旅館已經客滿了，你如果住下，可能要同他擠一間房。”
“不要！”
“不想。”
倆男人幾乎異口同聲地拒絕。
慕戀雪瞥了倆人一眼，雙手一攤，假裝無辜道：“爲了你們安全着想，我看我和你們其中一位睡一起吧。就不知和誰？”
倆男人相視一笑，和睦容容勾肩搭背地一改畫風。
“我們可是兄弟。”
顧亦然應和道：“對。雪雪你這句話說得可不對，我們倆在一起是最安全的，倒是你一介女流，夜裡可要小心了。”
慕戀雪倒是不以爲意。
這裡是雪山下的小村莊，顧亦然滑雪裝備要去集市上趁早買。用過早餐，三人便出發。
戀雪覺得豔紅色纔對得住這張陰柔臉，介意顧亦然用豔紅色。
顧亦然本人聽了戀雪的解釋，臉青一陣白一陣的。“雪雪，我可是男人。”
慕戀雪不以爲意爲他扣了一頂豔紅繡有聖誕老人的帽子，“我知道。就是長相女性化。”
顧亦然咬牙切齒回：“我泡妹無數。”
“嗯，爲了掩蓋你那女性化的臉。”
顧亦然瞬間泄氣，耷拉着腦袋，氣若游絲道：“你就不能把我與女性化劃對等嗎？”
“不能。”
跟在兩人身後的蘇城光氣場低壓，凝視着兩道般配的背影，心尖劃過不爲人知的疼痛。
本該是蘇城光教滑冰，卻換了老師。
顧亦然將蘇城光擠開，興高采烈地講解，“其實滑冰就跟騎自行車樣，掌握平衡就離成功不遠了。想想你剛騎自行車的時候……”
戀雪瞥了眼漸淡的身影，身旁響起揶揄聲。“怎麼，盯着人家背影念念不捨？”
“你跑這裡來，老爺子會放任不管？”據她所知，谷老爺子很信任眼前這位。
幫戀雪糾正身形，漫不經心道：“他想管也管不着。我在生意上做的手腳被他發現了，老都老了做事還這麼利索。”也不知這當中有幾分貶義，“他在收拾爛攤子，別說我了，你們的事也沒管了。還不快感謝我。”
這麼說來，這次當真給自己放了假。萌寶那裡也不用擔心了。戀雪松了口氣。
晚上難得戀雪睡得好覺，而其他倆人卻並非如此。
蘇城光衝完涼出來，汗漬順着胸肌流淌，在燈光下顯得魅惑誘人。當然，前提是房間內另一位是女性。
望着星點的菸頭，慶幸旅館條件沒差到不安裝換氣裝備。背對着顧亦然，蘇城光步到衣櫃前換睡衣。忽而背後聲音響起，“你在想什麼？居然把她帶到這個地方來。以老爺子的脾性，要不是我兜着，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我比你瞭解老爺子，無需你教導。”
“那她呢？難道你以爲將她
帶到這裡，就能遠離糾紛？打算在這裡過一輩子？”
蘇城光甩上衣櫃，眼神凌厲如十二月寒風刺骨。“我要怎麼做，用不着你管。”
“嘖嘖，真是任性。別給我甩臉色，別忘了我們只是盟友。”
戀雪起來的夠早，沒想到還有倆人比她起來的還早。瞅着兩張互不搭理的憔悴雋臉，戀雪狐疑地坐到兩人中間。
不是她想坐中間，而是倆人很有默契地騰出中間的位置，她有其他選擇麼？
害得老闆娘上菜的時候都是戰戰兢兢的。戀雪無奈翻白眼，“你倆鬧什麼彆扭？”
顧亦然放下手機笑呵呵地夾起菜丟進嘴裡，含糊不清道：“雪雪想太多，我們可是兄弟。”
“吃菜。”蘇城光言簡意賅道。
左右看了兩人一眼，大約是她想太多吧。
同昨天一樣，三人去了雪山上滑雪，卻在臨行前接到老闆娘的預告。“我家那口子說今天可能會遇上雪崩，你們可小心些。”
戀雪偏頭望了眼晴空萬里，再說昨天剛掌握了技巧，今天想試煉呢。還是感謝老闆娘的好心，“沒事，我們不會這麼倒黴。”
遊客絡繹不絕朝雪山上漫步，看樣子都是爲了滑雪。
剛出門，顧亦然便揶揄道：“要不去最高那座雪山試試？萬一我們平安無事，證明我們運氣好。”
風太大吹動髮絲，戀雪捋了捋頭髮，翻白眼道：“那萬一剛好撞上了呢。”
“撞上？出了事只能證明運氣不是一般黴，自認倒黴唄。萬一獲救，證明我們福大命大，命不該絕。”
戀雪揚起下顎望着藍天碧雲，像被蠱惑了樣，點了點頭。“好。”
倆位男士皆是一陣，沒想到慕戀雪竟然答應了。
換滑冰鞋的時候，顧亦然湊到蘇城光耳畔，壓低了聲音，“她這是怎麼了？不會真想撒手人寰吧？”
見蘇城光不理會他，顧亦然又道：“我看她真有這念頭。一會兒你可要看緊她了……”
正式開始滑冰，顧亦然與一些志道同行的外國友人穿梭雪蓋間。開始戀雪還能依稀瞧見他矯健的身影，最終化作一道風消失不見。
陪在她身邊龜速前行的只有蘇城光。
不知何時，蘇城光存在感薄弱，戀雪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專心致志地找到滑冰的感覺，偶爾摔倒前溫熱的氣息襲來，將她扶正，她才察覺到蘇城光的存在。
“喜歡這裡嗎？”忽而蘇城光的聲音宛如遙遠飄來。
戀雪疑惑地揚起下顎，剛好瞧見他光潔輪廓分明的側臉，眼神專注遠處雪山頂峰，也不知想什麼。“喜歡。”
無憂無慮的生活，有誰不喜歡？到這裡，她似乎忘了蘇城光的目的，顧亦然的陰謀，與倆人和平共處。忘了遠在A市谷老爺子的手段，還有許久不聯繫不知動向的陳塵。
真的只是一趟旅行，專心致志學習新的一項運動。沉迷於此，沒有後顧之憂，也不用瞎猜疑，這樣的日子……
“陪我一直待在這裡好不好？”
頭一次聽到他語氣帶了絲祈求，聲音太小，風太
大，戀雪沒聽清內容。“啊？你說什麼？”
蘇城光收回視線，凝視戀雪紅通的鼻頭，“是不是很冷？”
“還好。你剛纔說什麼？”
“沒什麼。”
大約一兩個小時後，戀雪頹敗地望着身後的距離，泄氣地坐在地上，“不玩了，這麼長時間滑了這麼點。”
“你自己沒放開，太小心，怕摔倒。”蘇城光瞥了眼不遠處同樣是新手的女人，被她身旁的男人扶起，大約是夫妻，相視一笑竟像春日裡和煦的陽光普照。他勾起脣角又道：“新手不摔個幾次，很難掌握技巧與感覺。”
慕戀雪順着他視線望去，砸吧了下乾裂的嘴脣，“你也摔過跤？”她很難想想百能的蘇城光摔跤的模樣，像天神被小矮人拽下神壇？
“不，我穿上滑冰鞋便找到技巧。”
“……”有些人與生俱來的優越永遠無法超越。
慕戀雪朝前滑行了幾步，謹慎小心。倏地頓下，下秒放心大膽地前行，一到即將摔倒前，戀雪閉眼想想着下秒的疼痛，卻被蘇城光摟住腰肢。
她擡眼望去，就聽他道：“你放心大膽嘗試，我在你身後。”
戀雪一怔，忽而想起大學時期的他們，隔了這麼久，一些事還清晰地印在心尖。那時候她總是犯事，他負責擦屁股，末了聽他面無表情道：“你儘管去做，有我在。”
那時候便會說情話，甜言蜜語哄得她交出身心。
收回視線，感覺周圍不太尋常的氣氛。
慕戀雪不明所以，忽而見剛纔那對新手夫婦滑來，女的好心好意道：“你們還在發什麼愣啊？雪崩來了！”
望着那抹金髮漸失匿，戀雪整個人都傻了。蘇城光在戀雪身前蹲下，“快上來。”
她在這個緊急時刻還能臨危不亂地回憶，距離蘇城光最後一次揹她，好像是八年前？他們剛交往那會兒？原來不知不覺已與蘇城光認識這麼多年了……
有了這麼多年的恩怨……
“還在發什麼愣！”蘇城光怒聲呵斥。
靠在蘇城光背上，感受胸前的溫暖舒適，背後亂如麻的喧囂。
不用回頭，她也能聽到千軍萬馬過長江的場面，雄偉浩大，逼得她胸口一窒。
蘇城光的速度快如流行，比顧亦然更勝一籌的技術，令戀雪嘖嘖稱奇。感受到身後愈來愈近的積雪，能想象下秒被它們所掩蓋。
“抱緊我！”蘇城光額角溢出汗。
儘管場景如此攝人心魂，戀雪卻內心平靜，甚至有閒心雅緻替蘇城光擦去鬢角的汗。她湊在他耳畔，暖暖的呼吸噴灑，“蘇城光，我活夠了……”
活夠了……
蘇城光胸口一滯，速度情不自禁地放慢。在前方無障礙物時，他抽空偏頭，一張絕世傾城的笑如靜謐月景安詳躺在自己眼前。
因爲知道報復他要花很長時間，再加上谷老爺子、陳塵、顧亦然等人的介入，所以漸漸失去耐心了。想與他共赴黃泉嗎？
現在的倆人似乎忘記所有喧囂，就連唯一的親人，萌寶也被戀雪忘卻身後。只想這男人同歸於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