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18 人中龍鳳
早早上牀,始終沒睡着,若嫺無奈,推開被子赤腳下了牀。
五月底的夜裡還是有點冷,她絲毫感覺不到,順手從沙發上拿了抱枕壓在胸-前,窩進陽臺上擺着的躺椅裡。
看着滿天的星星視線模糊起來,大哥的話在腦海裡盤旋,“你有沒有想過,簡君易在商場裡打拼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你和孟厲野的這點小把戲,他難道從頭到尾一點沒看出來?”懶
假使,真如大哥所講簡君易早知道她和孟厲野的計劃,爲什麼不拆穿?依照他高傲的個性不可能容忍這樣的欺騙和被別人算計的侮辱。
除非他在刻意配合!
不,不會,她大力搖頭,他是簡君易,不是別人,從來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哪有別人能絆倒他。更何況他還被她牽着鼻子走,一步不差落入陷阱。
長時間窩在躺椅裡身體僵硬得難受,她吸了吸鼻子,轉了個方向,其實最初在接受夕南邀請時她就有心理準備,很有可能遇到和項時朗來往密切的簡君易,於是她佯裝不知,在酒席上遇到假意一臉的驚詫。
一旦見到他後,她的脾氣變得前所未有的順從,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所以她纔會延續兩年前對他的情感,一直沒什麼好臉色給他。
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吃這一套,萬般將就她,與她所認識的簡君易完全判若兩人。蟲
這麼說——他早就知道了,否則又該怎麼樣理解他這樣大的轉變?
如此看來,也許他早就看出來了,她自認爲與孟厲野配合得天衣無縫,到頭來還是被他抓住了漏洞。
深吸了口長氣,如今吸進來的空氣冰冽似刀,刺颳得難受,實際上,和孟厲野聯合演的這場戲贏得並不光彩。
呻-吟着將臉埋進抱枕,在這寂靜的夜裡,抽泣聲清晰從抱枕裡傳來。
隔日,收拾東西準備回S市,臨行前又去了一次宇謙墓碑前,回來後見車子在庭院裡等候,那是溫志澤每天上下班的車。
“小姐。”司機似乎也知道這些年若嫺與溫志澤僵持的關係,打招呼時有點誠惶誠恐。
沒有直呼溫志澤的名字,她不自覺改了口,“他呢?”
“老爺今天不舒服,請假了半天,他讓我先送您去機場。”
若嫺咬起脣,腳步有點猶豫,看看時間九點多,離登機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老媽去稅務局上班,大哥一大早出差了,家裡就剩他一個人。
慢慢上樓梯回房間,看到女傭端了托盤匆匆從樓上來,她伸手攔下來,“給我。”
女傭一愣,低頭交給了若嫺,“小姐,老爺感冒了,這是夫人上班前交待過的去寒的中藥,您勸勸老爺吧。”
若嫺點點頭,她從小到大都知道他異於常人,喉嚨裡吞不下任何藥片,往往一吃就吐出來,所以只能喝藥。再有無論大病小病,他都固執到不肯配合,每次有點身體不舒服,溫家上下全累得人仰馬翻。
W市鼎鼎大名的市長還有怕吃藥的一面,倒是鮮有人知。
她撇撇脣,來到房間前敲了敲門,裡面立刻傳來咳嗽的聲音,“拿走,咳咳……我不喝什麼藥……”
她沒理會,直接擰開門把進去,偌大的房間裡溫志澤閉着眼睛側躺在牀上,聽到腳步聲立刻轉身過來剛想呵護,看到是這些年不理自己的女兒,微微一怔。
“有病就要吃藥,你當你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嗎?”若嫺繃着臉把托盤放到牀櫃上,端起藥碗輕輕舀了舀。
“我沒病,喝什麼藥。”溫志澤說話聲音明顯不太嘹亮,接着憋紅了臉,一陣連續的咳嗽。
“好,你沒病,我有病,行了吧?”若嫺突然想笑,但忍了忍沒笑出來,僵着臉舀了一勺藥,遞到他嘴前。
十年了,整整十年,溫志澤看着眼前將湯匙裡的藥遞過來的女兒,一時感慨萬千。
就爲了一個短命的窮小子,害得他們父女整整十年沒有這樣完整地說過一句話。要是事情發生在現在或以後,他仍然不後悔當初的做法。
在溫家祖祖輩輩中,沒有一般豪門望族中重男輕女的偏見,反倒女兒有時候地位比兒子還要高。
若若含着金湯匙出生,是溫家人人疼愛的小公主,她的脾氣和個性和他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他更加喜愛。她要什麼他們夫妻就給什麼,連後來出世的小兒子修潔他也沒這樣寵過。
也正是這樣,他要自己的女婿將來也必定是人中龍鳳,這樣才能配得上若若,給她一輩子的錦衣玉食,過最好的生活。
無論事情擺在何時何地,他都沒有錯。
此刻,若嫺望着這個曾經給了自己生命,又在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真愛時橫加阻攔的父親,那時候的他倚伏手中的重權和顯赫的家世,根本瞧不上宇謙。
他橫加阻攔,甚至拿錢去買通宇謙的父母,深深觸傷了穆家夫妻,還有宇謙。
再有之後宇謙出事,他更是無動於衷,把她關起來,不管她如何哭喊和乞求,也不讓她去見宇謙最後一面,甚至在她逃出家趕到穆家時,強行帶走了她。
這一幕一幕如今象長卷一樣在眼前展開,而她也跳出了當年的圈子,以另外一種眼光回看這些事情,其實不難看出他之所以這樣做只是因爲愛她,出於一種父愛。
當然,她不能贊同他那種高高在上的看人眼光,畢竟宇謙的離去並不是他一手導致的,她想父女間十年的僵持狀態也該有所鬆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