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算什麼?
他的每一句話對她都是一種酷刑,被凌遲到體無完膚,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還能承受多久?
心痛到極點的感覺就是麻木,再沒有勇氣在他冰冷的眼神下說喜歡他,她不知道下一刻他還會讓她絕望到什麼樣的地步。懶
緊貼着他脣的慘白小嘴疼到有些控制不住的發抖,不管他怎麼看,這是她給自己舉行的儀式,以後不會再有了。
她已經痛得夠久了,乏了,需要停下來休息,永遠休息。
他是她見過的最殘忍,最自私的惡人,是她曾經想要喜歡,想要愛下去的人,現在,只是她的長輩。
他感覺到脣上是最柔軟的觸覺,這鮮嫩的兩頁脣片,這身上特有的奶香味在夢裡縈繞了多少回,一時間記憶全涌上來,他不由自主想要深吻下去,脣上卻消失了。
匆忙睜開眼睛,看到滿眼是白色被海,她用被子完全包住自己,他看不到她,好象再也看不到。
情不自禁就冷笑,好像只有冷笑能掩飾心中翻涌的失落,“剛剛是誰口口聲聲叫着舅舅?一轉頭又主動投懷送抱,鍾未昔,論無恥你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他說的什麼,她只當聽錯了,鍾未昔眼中的淚已經乾透了,流不出來了,軟弱地躺在那裡,心裡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只是在黑暗中品味着這第一次的主動親吻,確定自己也曾擁有過。蟲
他甩門出去,空氣中迴盪着甩門後的響聲,以及喉嚨裡的抽噎。
這些年看了那麼多小說,自古到今,有因爲上一代恩怨不能在一起的,也有誤會或是配角搗亂而不能在一起的,從來沒有象她這樣的橋段,喜歡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舅舅。
該怎麼辦?
活着是痛苦,死了沒臉去見媽媽,該怎麼辦?
答案是頭疼,想不出來,也害怕,怕被世人唾棄,不敢深想。唯一想清楚的一件事是趕快離開,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爬起來找到自己的衣服,病房裡全是白色,這裡是醫院,出去後才發現錯了,外面與裡面完全不一樣,這是一處三層大宅,裝修高檔,看上去有些年頭,卻保養得宜,處處散發出深宅大院的古樸大氣。
以前在別墅起碼還能碰到保姆,這裡彷彿除了她沒別人,想看一眼笛子,打開每一個房間都不見人跡,最後就這樣走出了屋子,大門是半敞的,人就這樣離開了。
躺了幾天沒吃飯,走幾步就吃力,鍾未昔勉強自己走出大門,外面有顆大樹,扶住樹杆歇口氣。
地上有翻新的泥土,有把鐵鍬躺在旁邊,看上去應該是有人在這裡對旁邊的小樹叢進行修理,人這會兒大概跑去休息了。
她蹲下去,用力扯脖子上的紅繩,後頸傳來一連串的疼,不到十幾秒繩子被硬扯開了,苦笑着,原來以前不是扯不開,是沒有決心。
小羊吊墜上帶着體溫,握在掌心一片溫潤,心口不那麼疼了,她開始發覺自己有了勇氣,拿起鐵鍬繞到樹後隱蔽的地方,開始一點點挖土,土太硬,花了全身的力氣才挖出一個小洞,又挖了一會終於有個拳頭寬,稍深的小坑,把繩子及吊墜埋進去,再慢慢填土,小心的,仔細地弄平整。
做完這一切,她站起來拍拍雙手,沒再看一眼,沿着前面一條水泥馬路向前走去。
這條水泥路不寬,只夠一輛車穿行,在大門前左右分別鋪展開來,她運氣好,走到盡頭就是大馬路。
沒地方可去,只能返校,進宿舍只有餘梓在整齊剛從外面收下來的衣服,見了她倒沒驚訝。
鍾未昔沒力氣說話,爬上自己牀鋪的時候看了幾眼何尤笛整齊的牀鋪,倒進被子裡眼淚淌下來,笛子,你還好嗎……
通過李蘊才知道有人給她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鍾未昔一直被追問爲什麼會和何尤笛一起請假,她也沒力氣回答,只是搖頭。
後來一個星期過去了,兩個星期也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何尤笛仍是沒來,聽說辦了休學手續。
鍾未昔一個人呆坐在下鋪,看着光光的牀板,有同學建議反正是空着,讓她搬到下面住,她不肯,心裡一直堅持笛子會回來,別的上鋪同學要睡下來,她也不肯,所有人發現平常不太和人爭的鐘未昔這一次特別堅持,因爲她和笛子感情好,也就隨着去了,一直空着。
轉眼兩個月後的週末,鍾未昔用做家教得來的幾百塊錢買了一些營養品,悄悄登上去T城的火車,到了縣城又轉搭汽車,一路顛簸到了臨山的一座小鎮。
在那裡,她找到何尤笛的家,卻不見何尤笛的人影,何媽媽接待了她,聽說她的名字後直眯眼笑,“她經常在電話裡提到你,說你們是好朋友,怎麼她沒和你一起回來?”
看上去何媽媽還不知道笛子的下落,鍾未昔一陣失望,雖然來之前做好心理準備,有可能笛子沒被送回來,或是已經……
“嗯,她在做家教,有點忙,託我過來看您。”鍾未昔收住淚,低頭說着把身上除了車費剩下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塞到何媽媽的手裡,這是怎樣一雙手,生滿了凍瘡和裂口子,貼了大大小小好幾處膠布,碰上去颳得人皮膚疼,這個女人爲了這個家吃了不少苦。
“看你,來就來吧,還帶那些多吃的東西,你也是學生,這錢阿姨不能要。”何媽媽不肯收。
鍾未昔儘量讓聲音平緩一些,推了回去,“這是她給您帶的。”
何媽媽捏着錢顯得特別內疚,“尤笛從小就懂事,家裡有弟弟妹妹,我又是一個人帶着他們,難免大的吃虧一些,好東西要讓給弟弟妹妹,這大學要不是鎮上補貼,家裡還真拿不出。”
鍾未昔記得笛子提到過的,學費是肖鷹給的,擔心何媽媽不接受,所以才瞞着說是鎮上的補貼。
今天三更完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