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停留在了離夏依淺的胸口只有兩釐米的地方,鋒利的刀刃被她的手緊緊包裹住,陷入了她的指關節裡,嫣紅的血從拳頭的縫隙中流下,滴落在她寶石藍的禮服上,印染出奇形怪狀的詭異圖案。
偌大冷清的豪宅裡,兩個渾身浴血的女人廝殺在一起。
被夏依淺用手指制止住的刀還在不甘地嘗試着前行,手上鑽心地疼讓她的額頭冒出縷縷虛汗,她無力地擡起頭,望着眼前髮絲凌亂,表情恐怖如惡剎的女人,心悸之後便是心疼。
“小央,你不要這樣,冷靜點。”身上的疼痛吞噬着夏依淺的理智,她試圖說服此刻陷入瘋狂的女人。
池錦央雙目泛着可怕的紅光,捏着刀子的手微微顫抖,甜美的容顏此刻扭曲到恐怖,咬牙切齒道:“夏依淺,憑什麼所有人都愛你,憑什麼你能得到那麼多人的愛,而且哦卻一無所有,明明是你毀了我,爲什麼所有人都只在乎你,甚至包括莫翟,都揚言要娶你,爲什麼!”
他們都不知道,她在蔣家花園裡聽到莫翟揚言要娶夏依淺時那種如萬箭穿心的痛,她爲了他不要臉面,不要地位,什麼都可以不要,可是爲什麼莫翟就是不肯正眼看她,就是覺察不到她的付出。
她得不到的東西,任何人都休想得到!當這種肆虐的佔有慾潮涌一般淹沒了所有的理智,她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着一件事:殺了她,殺了她。
“池錦央,你以爲殺了我莫翟就會喜歡你了嗎?你以爲除去了我他的心就歸你了嗎?你外表驕縱跋扈,內心卻十足的懦弱,你放不下你的過去,也看不到你的未來,不原諒你自己,也不原諒別人,這樣的你拿什麼跟我爭,憑什麼又能贏過我?憑什麼又肯定除了我之外,你不會有其它的情敵?”
池錦央瘋狂的力道讓夏依淺難以抵擋,她手腕上新鮮的傷口不住地涌出血,滴落在夏依淺的手臂上,與她的血交織在一起,譜成一封無言血書。
夏依淺的蓄意刺激如一根利針,正中池錦央的“瘋穴”
,她的理智漸漸迴歸,跟夏依淺抗衡的力道漸漸弱了下去,眸色裡面的瘋狂逐漸被心痛取代。
自從那段視頻在網上瘋傳,她就覺得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帶着嘲意的,她只能不斷不斷封閉自己,像烏龜躲進自己的殼裡,彷彿這樣,一切就都像沒發生過一樣,她還是能一如既往的猛攻莫翟,並且可以理直氣壯地指着鼻子責問他:“我配不上你嗎?”
可是,她知道的,自己不配了,自欺欺人,最明白的卻還是自己。
夏依淺看着她瘋狂之後驟變爲的頹靡,忍着傷口的劇痛,耐心地開導着她:“小央,你有無數女人仰慕的美貌,有無數女人沒有的家世,你爲什麼要沉浸在過去的傷痛裡用別人的錯誤這樣無休止地懲罰自己呢?就算莫翟不愛你,但我相信,你會遇到一個像你愛莫翟那樣愛你的人,又或者,某一天,莫翟終於看到了你的付出,變得一樣愛你或者更加愛你呢?如果我死了能讓你打開心結,放下過去,那麼,就刺進來吧!朝着我的心口刺過來,只要你今後快樂地,好好地生活,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
語畢,她認命地拿開了鉗在刀刃上的手,等着池錦央最後的宣判。
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低訴着人世間說不盡的愛恨情仇,清涼的空氣裡帶着絲絲血腥味。
沒有刀劍入骨的撕裂聲,池錦央慟哭着癱坐在地上,手中的刀鮮血淋淋,好似魔鬼進食過後的獠牙,在黑夜中泛着冷幽幽的光。
夏依淺費力地伸出手,想替池錦央抹去臉上的淚水,卻還未觸及她的臉,就體力不知地倒在了地上。
池錦央自顧自地哀哀哭泣,低低的哭聲在房間裡迴盪,越發襯得周圍冷清。她看到癱倒在大理石地面的夏依淺,她的傷口還在簌簌冒着血,她的周身都是恐怖的紅,她一動也不動,她……死了嗎?
池錦央用力地搖搖夏依淺,可地上的人兒卻紋絲不動,慌亂中她掙扎着起身,想給哥哥打個電話,頭頂的水晶燈卻突然暗了下去,周圍陷入了一
片漆黑,她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一記快準狠的刀手切中她,讓她徹底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池晟軒接到池家兩老的電話趕回家時,地面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池錦央的傷口也被池益光請來的外科醫生包紮好。
“爸媽,淺淺呢?”池晟軒看着兩老尷尬而欲迴避的臉龐,心裡面彷彿有一個無底深淵,盤旋着恐懼和擔憂。
兩老面面相覷,一陣相視之後,池益光舉眸望向了兒子,望着兒子因爲太過匆忙被風處亂的髮型,望着他因爲焦灼而憔悴的面孔,心下悽殤,他渾厚的聲音第一次顫抖起來。
“晟軒,淺淺她去了哪裡我們也不知道,小央現在還沒有醒過來,監控錄像我調出來看過,偏偏少了那段時間的,淺淺她,很有可能是被人帶走了。”
一個晴天霹靂直接將池晟軒擊得體無完膚,他們倆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爲什麼還會出那麼多事端?
他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抹過自己的臉頰,摟上,開始傳來池錦央的吶喊。
“哥哥,夏依淺她怎麼樣了,她被我刺傷了,她現在還好嗎?”池晟軒剛走進屋子,池錦央就拉住自己的哥哥慌慌張張地詢問夏依淺的情況。
她還記得她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地模樣,她一直以爲她恨她恨不得她死,可是倘若她真的因自己而出了事,她會一輩子不安。
池錦央的話更是讓池晟軒雪上加霜,池晟軒全身僵硬如木偶,他喉結挪動了半天,才從嘴裡艱難地憋出了幾個字:“小央,你好好休息,淺淺她,她去了她媽媽那裡養傷,一段時間就回來。”
有怨嗎?有。有恨嗎?有。但是,那又如何呢?他最愛的女人現在現在生死未卜,難道他還有逼得自己的妹妹痛不欲生嗎?
他現在只渴望所有的痛苦自己能一人承擔,只希望淺淺在未知的角落裡,安然無恙。
夏依淺醒來的時候,頭頂立刻映出一張變大的俊臉。
池銘文,他怎麼會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