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將死

英德高中的畢業舞會上,總算得以解脫的學生們紛紛化妝而來。

化妝舞會,顧名思義,參加的人要裝扮成各式各樣的角色,忘記本色,忘記一切,盡情地將熱情揮灑在快樂的世界裡。

陸婧一個柔美恬淡的女孩,長相不極美卻因自身散發出來的柔媚氣質叫人忍不住會將視線停駐在她身上。

這一天,她應好友的意見,裝扮成天使來到舞會。一襲純白的蕾絲裙,配上身後的一雙翅膀,讓她在彩色燈光下輕易地奪人矚目。

“婧婧,你可來了,怎麼這麼晚?”好友之一秦嵐嵐身穿‘巫婆’風衣,大步走了過來。愛搞怪的她還是繼續奉行搞怪路行,竟扮起‘巫婆’來了。

緊隨她之後,另一個好友沈鑫苑也走了過來,比起秦嵐嵐的搞怪,打扮成優雅的古代仕女則顯得平淡許多。

陸婧對兩個好友淡雅一笑,指了指身上的衣裝,努着小嘴說,“還不是這身衣服的罪,你們不知道這身蕾絲裝,光穿上它就用了我一個小時,再加上你們強烈要求的眼線裝,我足足花去了三個小時才結束。還抱怨我來的晚?”要不是嵐嵐出的餿主意,她也不至於這麼晚纔來。

秦嵐嵐一聽,忙感興趣地取下陸婧臉上所戴的面具,“哇,好美啊!”面具下的臉,經由強烈的眼線裝襯托,竟有股成熟的女性風韻,羨慕死了她們這些半大不大的女孩兒。“我怎麼就不能像你這麼美呢?”嘟着嘴,秦嵐嵐不滿意地拉了拉身上的黑披風,一臉悔意。早知道,她也將自己打扮得美美就好了,說不定還能碰上個男桃花呢。

看到一臉‘花癡’的嵐嵐,一直安靜的沈鑫苑忍不住涼涼地說了一句,“美不美是要靠資質的。”言下之意,以她秦嵐嵐的‘資質’,這輩子是不可能與‘美’劃上等號的。

秦嵐嵐露出受傷的神色,“你有必要說的這麼直白嗎?”

就在三個女孩滔滔不絕地閒聊之時,室內的燈忽然滅了。登時,黑暗籠罩下的人們開始不安地鼓譟起來。

“怎麼回事?”

“是啊,燈怎麼滅了?”

“快開燈啊,我怕黑!”

“各位!”突然揚聲器裡的女聲傳了出來,成功制止現場的躁亂。“現在是本次晚會的壓軸大戲吻亂!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去吻身邊的人,看看命運的愛神是否會給你們帶來好運,但是記住,不要吻到同性的人哦!一,二,三,開始!”

四周一片漆黑,場面異常混亂!

陸婧就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她想不通,怎麼會有人這麼大膽,在她們的畢業晚會上玩起這麼瘋狂的遊戲!

“嵐嵐!”她低聲輕喚,卻被周圍的鼓譟蓋住了聲音!

就在這時,陸婧被人攫住手臂,以爲是秦嵐嵐,她開心地將身子貼了過去,卻在下一秒被人狠狠地推了一下,險些摔倒!電光火石之際,一道有力的手臂挽住了她的腰,成功避免她與地面做親密接觸的厄運!

“謝……”另外一個謝字還來不及吐口,脣已經被堵得嚴嚴實實!

混合着菸草味的男人氣息撲打在臉上,充斥於鼻息!他的吻既兇且猛,叫剛經歷這種事的陸婧幾乎無力招架!如果不是他篩着她的腰,陸婧可能會軟倒在地上!

“唔唔唔……”她費力地伸出手,擋在男人的胸前,希冀以此來表達她的憤怒!

可是沒用!男人好像要將她吞噬掉的氣勢,伸舌不停撞擊着她的脣齒,在她張開呼叫的時候一句伸舌進佔了她從未被人‘侵略’過的淨地!

天啊!怎麼會這樣?這也太荒唐了吧?陸婧的心被前所未有的惶然折磨着,她好恨,恨自己如此軟弱可欺,恨這麼荒唐的活動組織者完全無視民主,更恨自己竟然抗拒不了男人這般狂熱的索吻!

身體顫抖地劇烈,內心狂嘯着不安,陸婧的初吻就這麼獻了出去!

燈乍然而開,室內重複光明,陸婧下意識地擡眸看眼前人,卻只來得及匆匆掠過他曝露與銀色面具外的雙眸!

那麼晶瑩剔透的綠……他好熟悉……

大步走上停着的黑色房車,男人摘去了銀色面具,一張形同阿波羅在世的俊容,此刻佈滿昏暗陰霾!

“開車!”沉聲命令完,男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怕不這樣的話,暗藏於眼底的深切悲念會泄露他的情緒!

坐在司機位置的薛梓醇,與他年齡相仿,又是一同長大!他此刻的心情,他豈有不知之理!只是,這樣做會不會太委屈他自己了?

“你~~確定要這樣做嗎?”薛梓醇的話語裡帶着一絲猶豫,像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他的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點?

緊閉的眼重新睜了開,綠眸早已回覆了一貫的平靜與冷冽!

“開車!”薄脣又吐出一次命令,言下之意就是拒絕回答薛梓醇的問題!

點頭表示瞭然,薛梓醇不再‘廢話’,啓動了車子揚長而去!

後座上,男人的頭枕着靠背,深沉的綠眸裡滿載着濃濃的不捨!

草率嗎?他並不覺得!事實上,早在他找到純陰血液出生的女嬰時,他的心底就已經有了決定!

歐家的雙胞胎,揹負着詛咒而生!而他,作爲早弟弟歐宇釧出生5分鐘的人來說,就該多一份捨己的勇氣,少一份奢侈的貪婪!哪怕他的心因爲她這般劇烈地跳動着,哪怕他對她的愛已狂嘯得令他不能負荷,對她,他也只能割捨!

距離30歲的生日只有一年多了,他必須儘快行動!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宇釧的生命,也就保證了他們歐家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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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吉米……吉米!!!”大呼着‘吉米’的名字,陸婧從噩夢中醒來!

臉上冒着涔涔冷汗,她伸手打開了一旁的檯燈!

唉……怎麼會做這種夢呢?難道,吉米真地出事了嗎?

心頭糾結着一絲不安,陸婧起身走進浴室沖澡!剛經歷過一場‘大汗淋漓’的噩夢滋擾,她急需冰冷的水來讓自己鎮定一些!

昨晚,吉米什麼也沒說地離開,一如出現得突然,只餘下那麼悲傷的眼神給她!然後,帶着不安入睡,卻夢到他離奇死去!

她並不迷信,單靠昨晚的噩夢,她知道那並不能代表什麼!可是,內心莫名其妙的惶恐着實令她有些難以適從!尤其是吉米昨晚的突然出現分明是想要對她說些什麼!這樣的想法一直糾結在心裡,致使她的心惶惶不安着!

“媽咪!”

洗着澡的陸婧聽到小儆的聲音,匆匆拭乾身體,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小儆,媽咪在這裡!”

見到她,揉着眼睛的小傢伙一下子撲進她懷裡,撒着嬌道,“媽咪,我想跟你一起睡!”

寵溺地了他的頭髮,陸婧點頭答應,“好,小儆先上牀去睡,媽咪去打個電話!”

走進客廳,陸婧用手機撥通了‘赤’的電話!

“喂!”‘赤’的聲音依然幹練如昔!

直接掠過寒暄客套,陸婧問說,“‘赤’,能不能幫我查查吉米的近況?”

沉吟了一下,‘赤’的聲音帶絲遺憾,“我以爲你已經知道了!”

聞言,陸婧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投中了心湖,堵得她透不過氣來!

深呼一口氣,她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繼續道,“我並不知道他的近況!”

電話那頭忽然沒了聲音,只有‘赤’平穩的喘息聲不斷傳來,一聲一聲敲擊着陸婧的心!

半晌,‘赤’終於開口,“吉米患病,已經時日無多!”

雖然早料到這種結局,當真正聽到的時候,心裡的震撼依然強烈得令她無法負荷!以爲自己早冷情冷性了,以爲自己再不懂‘在乎’爲何意,以爲自己可以硬心腸地迎接任何人的離去,可是聽了吉米要‘離去’的噩耗,她的心依然痛着,悔着……

勉強嚥下積壓在心上的悲傷,她沉聲問道,“什麼病?”

“肝癌!”

“還有多久?”

“據可靠消息,大概撐不過一個月了!”

“爲什麼到晚期了才知道?”

“吉米早知道了!其實,在他去你那裡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他說不想把自己關在醫院裡等死,想出去散散心,讓我幫幫忙,我就讓他過去你那裡!沒對你說實話,對不起!”

肝癌?晚期?一個月不到?

掛斷電話,曾經與吉米相處的點點滴滴走馬看花得在腦海裡閃了個遍!爲了她,他戴着卡通圍裙在廚房裡學做美食的模樣;爲了她,他找來嵐嵐與鑫苑爲她慶生的驚喜;爲了她,他一面隱忍着感情,一面對她燦爛地笑着的模樣……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昨天發生的一樣鮮明,一樣記憶猶新!

這輩子,她未曾悔過!哪怕是6年前,在小島上忍受着那樣的悲痛,她都未曾後悔過自己的決定!可是這會兒,她的心被強烈的悔意揪扯着……無數個‘早知道’,佔滿了她的思緒……

她怎麼可以對一個不久於人世的人那樣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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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婧!”

“……”

“婧婧!”

“……”

秦嵐嵐連叫了兩聲,對面的女人都沒應腔,氣得她站起來,俯身在陸婧耳邊大吼一聲,“陸婧,回神了!”

冥想間被她的吼聲嚇了一大跳,陸婧沒好氣地瞪了造事者一眼,冷道,“秦大小姐有何貴幹?”

“還說呢,我都叫你好幾聲了,你今天到底怎麼啦?”喝了口果汁,秦嵐嵐噘嘴抱怨着!要知道,她今天可是找婧婧出來談天的!誰知她老人家根本就不在狀態嘛!早知道,就找鑫苑了!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女人現在談戀愛談得都‘走火入魔’了,找她也夠嗆!

“沒什麼!”搖頭,陸婧否認自己狀態欠佳!爲了使自己的注意從‘吉米’那件事中轉移出來,她纔在工作中答應了嵐嵐的邀約!心想着,出來走走,聊聊,就不會胡思亂想了!不過,顯然,效果並不很理想!

秦嵐嵐一手托腮,懶洋洋地注視着陸婧,“喂,你說我怎麼就這麼無聊呢?”有那麼疼她的老公,還有那麼可愛的寶寶,她的生活應該是充實的纔是啊,怎麼反倒這麼無聊?

又來了!陸婧不禁嘆了口氣,對她秦大小姐‘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功力實在是佩服得緊!爲了避免她又一輪的怨聲轟炸,她覺得還是先走爲妙!

“嵐嵐,我突然想起下午有個服裝展,要回去準備一下,先送你回去吧!”

“呀,拉我幹嘛?我還沒聊夠呢!”苦着一張俏臉,秦嵐嵐別提多憋屈了!

兩人一同來到停車場,正要上車的時候,秦嵐嵐突然一聲驚呼,手指着不遠處的某個方向怒道,“那不是小儆他爸嗎?他身旁那個女人是誰?好傢伙,被我抓個正着!”這下好了,她正無聊着呢!先去教訓一下那個臭小子再說!敢‘出軌’,他找死!

“你給我站住!”陸婧攔住擼起袖子要找某人算賬的秦嵐嵐,冷冷地瞥視歐瑾釧一眼,當然還有他身旁的克里斯蒂娜,她也有瞥到!他與什麼女人在一起與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嵐嵐要是這樣闖過去,反倒會給人她有多在意的錯覺!

“秦嵐嵐,他跟我沒一點關係,所以,你所謂的那點‘正義感’還是省了吧!”瞪了‘義憤填膺’的某女一眼,陸婧徑自打開車坐了進去!

“喂,怎麼能就這樣算了?那可是‘姦夫淫婦’啊!”在她秦某人眼裡,根本就沒有‘算了’一說!管他是不是婧婧的真命天子,先去教訓了再說!她的嘴可是已經癢得不得了了!

“嵐嵐,上……”陸婧‘車’字還沒出口,就見某女已經怒氣沖天地向某個方向衝了過去!

無顏地嘆了口氣,她真是對這個整日無所事事,就知惹是生非的女人一點辦法都沒有!秦嵐嵐這一鬧不要緊,歐瑾釧那邊誤會了纔是大事!她可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瓜葛!

想雖這樣想,偏偏已經有人給她製造‘瓜葛’去了,她現在也只能想想補救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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