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白瓷
馮綺雯素日最愛白瓷,可是有個冬天,宣府的雪下的特別的早,而紅梅也開的特別的豔麗。
馮綺雯的貼身丫鬟就折了幾枝紅梅,插在了白瓷瓶裡面。馮綺雯看見了,就隨口說道,世人都用白瓷插紅梅,以爲一白一紅,十分精神。
殊不知,紅梅配上白瓷,一紅一白,對比太過強烈了,難免沒有餘白。即使讓人想象,也只能想到白雪紅梅的場景。若是配上溫潤如玉的梅子青色,反而更有生機,也更有想象的空間。
當時的潘知遠尚且年幼,並不知道紅梅配青瓷好,還是配白瓷好。反正,只要是馮綺雯說好的,潘知遠都無條件支持。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馮綺雯的這番話,潘知遠就記憶猶新。而今從朱自恆口中複述出來,潘知遠的心情有多激動,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朱自恆並沒注意到潘知遠的面色,說了一會兒徐婉如的趣事,就吩咐清風,去折幾支紅梅給他,好帶回去給姚小夏看看。
清風笑着下去了,朝天宮裡只有紅梅。四季裡面,只有冬天這一季,花開如血,滿城皆紅。
只是潘知遠爲人小氣的緊,除去宮裡皇帝太后開口討要,其他人一概不給。連鄧皇后,在潘知遠這裡,都吃過幾次暗虧。
只是潘知遠待朱自恆一向與衆不同,朱自恆討要紅梅,潘知遠自然不會反對。
清風笑着去折紅梅,出了麒麟閣,從高處往下看去,整個朝天宮裡,到處都是紅色。紅色的柱子,紅色的圍牆,紅色的梅花。只有青色的黑瓦,在白雪的映襯之下,越發地深沉起來。
朱自恆得了紅梅,高高興興地走了。潘知遠卻坐在麒麟閣的窗前,對着血紅的朝天宮發呆。清風和明月也不敢打擾他,只是默默地守在潘知遠的屋外。
“明月,把德化窯的那套荷花杯,送去終南山。”潘知遠突然出聲,卻不指明,要送給何人。
德化窯盛產白瓷,這套荷花杯,胎質極密,十分透光。潘知遠在宮中見了,一下子就看中了。肅宗見他喜歡,就賞了潘知遠。
只是潘知遠得了這套荷花杯,卻從來不用,只是放在案頭,時不時看上兩眼。清風和明月跟隨潘知遠多年,知道師尊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絕不會放着套茶具不用,只是欣賞。
兩人心裡一直有些奇怪,今日倒是得到了答案。原來,潘知遠打算,把這套杯子,送給他人啊。只是送去終南山,大約,是給三師叔吧。
清風和明月收了茶具下去,心裡都有些奇怪,師尊跟三師叔之間,何時關係又這麼好了呢。
只是,潘知遠不說的事情,清風和明月兩人,也絕對不會開口相問。他們幼年得潘知遠相救,心裡對他,如父如師,十分尊敬。
送出白瓷,潘知遠像是放下了什麼似的,鬆了一口氣,從窗前緩緩站了起來。現在,他已經知道,徐婉如就是馮綺雯,那麼,潘知遠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前世的馮綺雯遇人不淑,自盡身亡,每每想到馮綺雯跳樓之前的心情,潘知遠就心痛不已。
而今輪到他做年長的那一個了,潘知遠心裡暗下決心,絕對不讓徐婉如有一絲不快,她的人生,必將滿是鮮花。至於荊棘,就全部交給他來處理吧。
而其中,第一個,就是鎮國公府的謝石安。這樣的人,潘知遠絕對不會讓他接近徐婉如,更不會讓他出現在徐婉如的視線裡面。
謝石安,或者說謝克寬有過機會,可他卻生生逼死了馮綺雯。這樣的人,潘知遠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可畢竟對不起馮綺雯的,是以前的謝克寬,而不是今生的謝石安。潘知遠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殺意,琢磨着,如何讓謝石安離開京城,遠離徐婉如的視線。
至於徐婉如,潘知遠知道,師父不可能留她永住山裡,總有一天,徐婉如還會下山。那時候,就是他們重逢相遇之時。
這一次,潘知遠絕對不會放任不管,讓謝石安等人再進了徐婉如的視線。
清風得了潘知遠的命令,收好了白瓷,派人送去長安的終南山。至於送給終南山的誰,潘知遠沒說,清風也沒有問。
只是,清風和明月也知道,終南山上的掌教道人,正是三師叔包天隨的嫡傳弟子。這白瓷,多半是給師叔送去的。可師尊和三師叔,什麼時候好到這個地步,清風和明月就不得而知了。
終南山一向是道家聖地,只因大梁和大楚兩朝更迭,戰亂多發生在三邊陝甘一帶,才導致此處的道家,香火不旺。而終南山的地位,也多少有些下降。
道家的四大名山,除去張家祖傳的江西龍虎山,還有安徽齊雲山,四川青城山和湖北武當山。終南山雖然沒有名列四大名山,卻是修仙聖地,歷史極爲悠久。
孫道隱把自己的四個弟子派去四大名山,卻獨獨留了終南山,只派了幾個等級較低的徒子徒孫把守,自己也好來去自由,不受拘束。
重陽前後是后土娘娘的誕辰,孫道隱的三徒弟包天隨,便從湖北的武當山出發,到長安的終南山主持典禮。
聖誕當日,終南山下的瘸腿道人和美貌小道童的事情,早就傳到京城了。連朱自恆都從同年那裡聽說了,潘知遠如何不知。看來,師傅帶了新收的七徒弟,天南地北,日子過得好不逍遙。
而今知道了徐婉如和馮綺雯的前世今生,潘知遠自然明白過來了,師傅強收徐婉如爲徒,目的就是攔住他和徐婉如過於親近。
可現在,他都已經知道了,什麼都爲時晚矣。潘知遠送出白瓷,心裡就有些示威的味道。
孫道隱的法術高強,潘知遠跟隨多年,自然心知肚明。即使這樣,潘知遠也想反擊,畢竟,這事涉及徐婉如,涉及馮綺雯,他就不可能坐視不理。
即使失去法術,即使失去性命,潘知遠也會看準機會,放手一搏。爲了她,他忍了這麼多年,就算失敗,就算滅亡,又何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