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各家自然都是披紅掛綵的熱鬧喜慶, 拜祠堂, 開宴席,又有戲班子唱戲的, 熱熱鬧鬧。人人一身大紅衣服, 面露歡喜。
小孩子尤其可愛, 本來富貴人家的小孩子就都白白嫩嫩胖胖的, 穿了大紅襖兒, 一個個都像年畫上蹦下來的似的,趙如意本來就喜歡小孩子, 自然看着喜歡,壓歲錢立刻就發下去。
楚蕙已經跟她混熟了, 這會兒抓着她的衣服下襬跟她奶聲奶氣的說話, 趙如意額外給楚蕙做了兩套衣服, 一副金項圈,又單給三姑娘楚菊一隻赤金鑲南洋珠的華勝,一副翡翠葡萄的禁步, 不過想着怕顯眼了點, 倒叫人家姐妹在家裡的兄弟姐妹中爲難,趙如意是頭一天打發人悄悄送來的,今日便照着其他人的樣兒, 也是每人一個荷包,裡頭裝了幾個金錁子做壓歲錢。
楚菊對楚蕙說:“你乖乖的在一邊兒, 可不許爬到郡王妃身上去。”
楚蕙果然乖乖點頭, 眼見得冬天日短, 這會兒開始掌燈了,早坐了一屋子的人,小孩子們打打鬧鬧,熱鬧非凡,趙如意搭眼瞧着,楚二太太當家,當然是沒有坐的空兒,老太太坐在上首,幾個老一輩的妯娌也坐在一邊說話,另外還有些趙如意不認得的太太奶奶小姐的,穿着就比楚家二房還差了些,想必是隔房早就分家的那些親戚了。
好些人都不住的偷眼打量趙如意。
在楚家,這郡王妃實在是個高貴的身份,雖然人人都知道有這位郡王妃,見的卻不多。
楚老太太說着話也看了趙如意兩眼,趙如意看氣色的高手,瞧着楚老太太看着自己頗有點不大爽快的樣子,便問楚菊:“老太太怎麼着不大喜歡?有什麼不好的事兒不成?”
“郡王妃怎麼知道?”楚菊驚訝了一下,就低聲說:“就是前兒,二姐姐打發人回來送年禮,跟老太太說,誠郡王府的蔣姨娘有身孕了。”
唷,怪不得老太太看着她就一臉不自在,想必是想着那生子秘方怎麼就不起效呢?趙如意偷笑。
其實楚荃身體健康,懷孕是沒有問題的。只是趙如意哪會說,再是大方性子也有個限度,沒得對誰都掏心掏肺的好的。
且楚老太太再是看趙如意不爽快,她也拿趙如意沒法子,尤其是趙如意如今還懷着身孕,已經快六個月了,肚子已經明顯的很,那可是她的親曾孫,小心捧着還來不及呢。
小傢伙也淘氣,大約是覺得外頭熱鬧了,今晚就動的厲害些。
趙如意只隨便用了兩筷子東西就放下了,楚二太太趕忙道:“裡頭有給郡王妃收拾出來的屋子,郡王妃進去歇歇,也清淨些。”
趙如意今日出來帶了四個丫鬟,此時都連忙簇擁着趙如意進去,只有蓮心,過了一會兒才進來,對趙如意笑道:“那邊萬姨娘打發丫鬟叫了我好幾回了,我剛纔得空兒過去了一回。”
這樣的家宴,萬姨娘便是再有體面也只是個姨娘,只能在外頭廳裡伺候,不能進裡頭來,大約也是因着沒她攛掇,老太太也沒興起新鮮花樣來,趙如意笑道:“我知道了,必是着急怎麼那藥沒效的緣故。那頭蔣姨娘有孕,可就搶在她前頭了。”
“原來郡王妃知道了。”蓮心道:“我隨口說了兩句打發了她,只說再是秘方,那也不是仙丹,誰一吃就見效呢。”
趙如意道:“隨便哄哄得了!”
她是不把那些人當回事的,只是問:“郡王爺呢?去跟郡王爺說,少喝兩杯酒,早些陪我回去。”
這裡說着,楚三姑娘帶着一個丫鬟捧着個食盒進來,對趙如意笑道:“母親知道郡王妃在這樣的席上吃不了什麼東西,吩咐廚房單給郡王妃做了點兒東西用。”
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一碗紅棗酪,一碟蜜豆糕,一碟蓮花捲,不過看着做的乾淨細緻,果然是特地做的。
楚菊也陪在一邊閒話,趙如意見她沒有用自己送的華勝,倒是戴了一隻赤金鑲紅珊瑚珠子的,只道是自己悄悄送的她不好在這樣的場合戴出來,反是楚菊見了趙如意的目光,便解釋道:“年下二姐姐送了一盒簪子來,每個妹妹都是一色一樣的,我便戴出來了,聽說是皇后娘娘賞的一串珊瑚珠子,因品相好,顏色透,二姐姐就拆開了鑲了簪子。因是姐妹們都有的,今日便戴了這個。”
這也不算什麼,可趙如意心中卻注意了一下:“皇后娘娘賞的?”
楚菊這樣的小姑娘,當然沒有那麼敏銳,更不知道後宮格局等,聽趙如意問了,便道:“我也是聽我跟前的丫鬟說的,皇后娘娘並沒有下旨賞,也不知怎麼的,只打發人悄悄送去的。原本沒人知道,只是二姐姐打發回來送東西的丫鬟,是咱們府裡出去的,她那日跟我丫鬟說,這珊瑚珠子是皇后娘娘賞的呢。”
想必是丫鬟之間炫耀主子的恩寵吧,趙如意卻是心中明白起來,原來另外一份兒折耳根的去處,在這裡呢。
在這裡坐着,橫豎閒着沒事兒,也不好走的太早,趙如意倒是有閒琢磨起來,皇后娘娘本來沒把她當回事,她是知道的,可是這也太沒當回事,略微試探,見她不接話,立刻就放棄了,另外找了楚荃。
這位娘娘看起來並不像是十數年無爲而治的樣子,楚荃拿到生子秘方,可沒到處宣揚,只怕連誠郡王妃都不知道,這位娘娘倒是知道了,手還挺長的。
到了正月十五,按照朝廷的制度,各府誥命都要進宮朝賀元宵,宮裡也有燈宴等,趙如意雖然有孕,但也不能例外,壽康宮裡的太后娘娘已經病的糊塗,不認得人了,只說要靜養,衆人也不好進去打擾,都只在門口磕頭,然後就往長春宮去領宴。
皇后娘娘見了趙如意,依然是那麼親熱,拉着她的手問些身子啊,家庭瑣事之類,論表面功夫,趙如意做起來也是得心應手的,也是又親熱又孝敬,說了兩句話,皇后便笑道:“你雙身子的人,自是要緊,快坐下吧,在我跟前還講什麼禮呢。”
趙如意身份在那裡,比不得公主和王妃們,坐的離皇后自然不算近,聽不見皇后那裡說些什麼話,反倒更容易看出皇后娘娘志得意滿,一臉的光彩之色。
這還是皇后正位中宮一來的第一次真正在初一大朝賀上做主角呢,以前都是太后娘娘爲主,皇后就像是趙如意第一次進宮見到的那樣,淡然而坐,連話都不多說一句,自然沒有如今的光彩。
只是那光彩之下,趙如意卻發現這位娘娘臉色有些暗沉發黃,光彩奪目的九尾鳳冠之下的頭髮也有一點乾枯,在金銀珠寶的顏色之下,更顯得沒有光澤。
趙如意因爲有孕的緣故,已經有陣子沒進宮給皇后請安了,所以她看了兩眼,不由的便往前走了兩步,更加仔細的打量了一回,趙如意心中就有了分數了。
她正打量着呢,身邊有個溫柔的聲音笑道:“郡王妃看什麼這麼出神?”
趙如意回身一看,正是直郡王府的藍側妃。
藍側妃比趙如意的月份還略大一個多月,此時已經很笨重了,卻也站在當地,大概是看到趙如意,便笑着過來與她說話,她是趙七姑娘的小姑子,自己又會做人,和趙如意關係不錯。
今日朝賀,幾位皇子妃自然也都進宮來了,直郡王府和誠郡王府都是有御賜的側妃的,上了玉碟的側妃,有四品誥命,也就都進宮朝賀,誠郡王府的兩位姨娘就沒這樣的位分了。
那位誠郡王府的黃側妃,也是趙如意診治過的,自然也過來見禮,倒是兩位皇子妃,好像都看趙如意不順眼,並不怎麼理會她。而去年新賜婚的幾位皇子妃,今年才陸陸續續完婚,還有點兒羞澀,也都只是招呼一聲,並沒有上前攀談。
藍側妃順着趙如意的眼光看了一回,沒看出個什麼來,便笑道:“郡王妃聽說了嗎,誠郡王府那位蔣姨娘也有身孕了。”
趙如意點頭道:“這種事,我還是能聽說到的。”
這顯然是因爲楚家在那府裡也有個姨娘的緣故,可趙如意說的這樣俏皮,藍側妃就笑出來:“說的也是。我還聽說議論不少呢。”
“都議論上了?月份還不足吧?就都知道了嗎?”趙如意還詫異了一下,藍側妃道:“這位蔣姨娘身子弱些,正月才初幾頭上就傳了兩回太醫,哪裡還瞞得住呢,自然就都知道了。”
她們兩個也算是能談些話的,趙如意就笑道:“這位蔣姨娘也是運氣不夠好啊,偏太后娘娘病了,可見是沒那造化。”
趙如意以爲議論的是這個。
可藍側妃笑:“這個自然也有人說,可大都說的還不是這個,是你呢!郡王妃想必不知道吧?”
啊?趙如意真不知道。京城裡議論的,還是直郡王妃往外頭說的,趙如意手握生子秘方的事兒。
生子秘方這事兒,自從傳出來起,在京城裡就很引起了些議論的,這些高官貴胄的家眷,誰不想早生兒子,多生兒子?只不過這種秘方的事兒,一則不知真假,二則既是秘方,即便有,人家也不會隨便給。君不見安郡王妃就從來沒有承認過有秘方嗎?
誠郡王府兩個姨娘一起進府的,楚姨娘是安郡王的堂妹,蔣姨娘卻是謀害安郡王妃的蔣家的人,如今偏是蔣姨娘先有了身孕,這也真奇了,不是說安郡王妃手裡有生子秘方嗎?
存着懷疑心思的人就覺得,從這會兒看來,說不定真沒有吧?可也有人覺得,當然不是人人都要靠秘方纔能生子,蔣姨娘有孕肯定和安郡王妃無關,但是楚姨娘,進府也才半年時間,或許她起效慢些,也是有的。
安郡王妃自己,可是成親一個月就懷上了的。
這些議論,趙如意不知道,藍側妃卻是耳聰目明,她與趙如意說,也多少帶了點兒提醒的意思,不然也不單找她說話了,趙如意心中明白,自然也承她的情。
這種場合,藍側妃也不好總站在那裡跟趙如意說話,她要說的話說到了,就走開去跟別人說話,趙如意便坐在護國長公主旁邊去了,她耳朵裡聽到安齊郡主在跟護國長公主說話:“……進門七年了,就是沒動靜,我哪裡有個不急的?那邊雖說差些兒,那也是長子,這一年來,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要給屋裡放人,要不然,正兒八經的聘一個進來也行。”
“那還不如放人呢。”護國長公主自己雖然沒有那些事,見也見識過:“到底自己挑一個,知根知底,少些淘氣。”
趙如意聽了半耳朵,也明白了個大概,就隨口說了一句:“沒生育又不單是女人的事。”
護國長公主就笑道:“你又知道了,哎我又忘了你是大夫了。”
趙如意笑道:“要我說,郡主請個郎中去給姑爺瞧瞧再商議吧。”
“沒規矩,哪有你這樣的!”護國長公主笑道:“你自個兒玩去,別聽大人說話。”
安齊郡主笑道:“郡王妃都是要做孃的人了,公主還把她當孩子看。”
然後安齊郡主又道:“請郎中瞧姑爺實在不好說的,我本來想着,安郡王妃是神醫聖手,能去替琴姐兒瞧瞧是最好的了,只是如今安郡王妃月份也大了,實在不好勞動,若是有現成方子用一用,那也是好的。”
趙如意聽懂了安齊郡主這話,這不就是來要生子秘方的嗎?果然是有人信有人不信的,趙如意只得道:“藥方子都講究一人一方,哪有包治百病的方子,每個人體質不同,不能生育的緣故也不同,且症候也是有輕有重,有的還是頑症呢,即便是對症下藥,也不敢說一定能治好,何況隨便一個方子,姨母說是不是?”
那安齊郡主就有點失望,看着安郡王妃說的,難道她真的沒有生子秘方?
趙如意說這話沒有避人,聽到的人不少,各人自然心思都不一,只是既然安郡王妃當衆這樣闢謠了,便是再想要生子秘方的人,那也不好當面兒要去。這話在元宵朝賀之後第二日就傳到了皇后娘娘的耳朵裡頭,她冷笑了一聲:“這話也只好哄鬼,我是不信的。”
但凡這樣偷出來的東西,比當面給的更叫人相信些,就好像是偷聽的話,總是比當面說的叫人信服,那何太太道:“不過那楚姨娘用了好幾個月這秘方了,也並不見有孕啊。”
“那郡王妃說的話,或許也有些是真的。”皇后慢慢的說:“症狀有輕有重,有些或許須的時日長些。”
何太太有一點不明白,皇后爲何這樣信趙如意的秘藥,見她這樣,皇后端麗的容顏上浮起了一點微笑來:“我的小日子已經遲了四天了。”
“這兩日我心中也有點煩躁不自在的樣子,前兒上了一道銀魚蛋羹,我只聞了味兒就覺得有些受不了。”皇后補充了一下,雖然說着是煩躁,心中卻是歡喜的。
啊,真的有效?何太太連忙道恭喜:“還要趕緊招了太醫來診脈纔是。”
皇后笑道:“才幾日,也算不得什麼,且正月裡頭,也忌諱不是。過幾日再這麼着,再招太醫看看也罷了。”
說是這樣說,皇后那點兒得意卻是清清楚楚的。
何太太笑道:“實在是大喜事,娘娘雖暫時不招太醫來看,那也要小心着點兒,吃食上越發要注意忌諱,不是奴婢說,原是奴婢也經歷過的,知道一些,娘娘到底不是以前的身子骨兒了,實在是要仔細纔是,不然只怕傷了身子。”
皇后微笑道:“即便是爲他傷了身子,那也是值得的。”
“我這心也是娘娘一樣的。”何太太笑道:“只是娘娘有了皇子,還要扶持小皇子長大不是?這可是皇上的嫡子,自與旁的殿下不同,娘娘越發要養好了身子骨兒,好享後福呢!”
何太太在這裡奉承了半日,連同皇后跟前信得過的紫香,越發說的皇后娘娘滿心的歡喜,好像立刻就要有兒子了一般。
這一次,她已經掌握住了後宮權柄,可以安心有孕,再不會像以前那樣,護不住自己的孩兒!雖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皇后娘娘想起當年那一次小產,也還覺得心口發疼。
那不僅僅只是她的孩兒,若是他能安全出生,那就是皇帝唯一的嫡子,就該是太子,是未來的天子!
趙如意在宮裡走了一趟,回去後就跟安郡王說起來:“我看皇后娘娘鳳體不大對。”
“別是你那生子秘方吃出來的毛病吧?”安郡王知道自己媳婦看誰誰有病,只是這一回也看得太厲害了一點兒。
楚荃那頭的事兒,趙如意當然是都告訴過安郡王的,連同皇后娘娘拐着彎的找楚荃弄生子秘方,安郡王也都知道了。
“那當然不是,我那玩意兒只是清熱解毒的,吃吃權當敗火了。”趙如意說:“但娘娘那還不是個小症候,我瞧着不好治。”
“什麼病?”安郡王問。
“也不好說這算病,或許只能算心病,但最終還是要着落在身上。”趙如意介紹道:“葵水紊亂,心浮氣躁,精力不濟,易喜易怒等等,大約皇后娘娘以前鬱郁不得志,又強自壓抑,心中憋悶,且心思過重,心血有虧,如今突然大志得展,難免情緒激動舉動失常,難以自持。”
安郡王聽到這裡,狐疑的插嘴道:“聽起來,好像失心瘋?”
趙如意哈哈的笑:“你別胡說。我說正經的,這些都是脈象上有顯示的,而且這些都是有徵兆的,大喜大悲大怒等都傷身,皇后娘娘連香料沾染多了也要咳嗽不自在,其實就是體弱的表現,如今情緒大起大落,那症候就在身體上顯了出來了。”
這也是師父的醫案上有記錄的病例,有一戶人家的媳婦進門一年丈夫就去世了,這女子守節,她本來便是個極要強的女子,越發心緒難舒,在二十八歲的時候就絕經了。
這種事當然也是個案,十分罕見,不過根據趙如意的觀察,皇后娘娘極有可能是這個症候,趙如意說:“我沒診脈,也不好確診,只是看起來像罷了。”
安郡王道:“你不用管她,橫豎跟咱們無關。”
趙如意敏銳的發現了安郡王態度的變化:“以前我覺得你挺敬重皇后娘娘的,怎麼如今好像不一樣了。”
“我這個人,很記仇的。”安郡王歪在炕上,過年到處都關門放假了,又下雪,都窩在屋裡不出門了。
趙如意想了一下就想明白了,那回太后想要給安郡王賜婚,皇后娘娘明明知道,卻不聞不問,安郡王就記仇了。
記的不是那一件事,而是這件事讓安郡王看明白了,皇后娘娘寵愛他,只是因爲皇帝寵愛他,是爲了讓皇帝看而做出的面子,只要是在皇帝看不見的地方,這位娘娘就並不把他當回事。
在他們這樣的地位,想要待人好,什麼東西都容易,可心中的關切卻是不同的,是以安郡王覺得趙如意便是看出來了,也不必理會去皇后。
表面的樣兒,誰不會做呢?
不過趙如意雖然沒有主動去理這件事,皇后娘娘卻找上門來了,元宵過去不久,長春宮連着招了三名太醫,也不知都診出來什麼來了,最終皇后還是招趙如意進宮去。
皇帝聽說皇后招了趙如意進宮來治病,想攔已經遲了,不由的大爲不滿:“她都這個月份了,還叫她折騰什麼!以前朕見皇后還頗爲體貼明白,如今怎麼倒會折騰起人來,一點兒小毛病,這麼多御醫還伺候不了嗎?真不知跟誰學的!”
不過皇帝也有好幾個月沒見到趙如意了,不免惦念的很,在御書房說了兩句,索性起駕長春宮,也看看如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