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家的事情,唐寧不太方便插手,便全權交給了劉錚處理。
一刻鐘之前,萬州州城四個城門便已經緊閉,樑家也被守城的五百名兵卒在第一時間圍了起來。
兩年之前,樑家和萬蠱教中人有所聯絡,並不是什麼大事,畢竟陳國和樑國從來沒有過什麼摩擦,但自從樑國餘孽在江南造反之後,他們就已經成爲了陳國的敵人,窩藏他們,就是挑戰朝廷和陳皇的底線。
匆匆趕回來的萬州刺史看着劉錚,驚怒道:“劉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劉錚看着萬州刺史,搖了搖頭,說道:“樑刺史,本官也沒有想到,你們樑家,居然通敵叛國,窩藏樑國餘黨……”
萬州刺史心中咯噔一下,強自鎮定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劉大人可有證據?”
劉錚看了他一眼,揮手道:“搜!”
百餘名兵卒涌入樑家,向來在萬州都是無人敢招惹的樑家,今日卻只能老老實實的看着別人在樑家大肆搜查。
樑家家主便是萬州刺史的兄長,萬州刺史走進樑家之後,兩人對視一眼,樑家家主對他微微點頭,後者才稍稍放下了心。
片刻後,衆人將樑家搜尋了一遍之後,一名小將走上前,拱手道:“回大人,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劉錚看着萬州刺史,說道:“樑刺史,本官勸你們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或許朝廷還能從輕發落,你們若是拒不配合,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萬州刺史目光直視着他,說道:“樑家沒有做就是沒有做,即便是你劉大人,也不能以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來栽贓樑家,你身爲江南西道提刑,卻帶兵私闖民宅,本官一定要上奏,讓朝廷治你一個僭越之罪!”
劉錚看了他們一眼,對那小將道:“看着他們。”
看着劉錚離開,樑家衆人來到某處堂內,萬州刺史看着樑家家主,沉着臉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樑家家主道:“吳先生的管家今日出門了一次,或許是暴露了蹤跡。”
那位吳先生似乎很怕別人找到他們,這一點樑家衆人都很清楚,但萬州刺史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們居然將山南西道提刑劉錚引到了這裡。
他壓低聲音道:“他們人呢?”
樑家家主道:“剛纔管家匆匆回來,應該是帶着吳先生逃了。”
“希望他們不要被抓到。”萬州刺史面色肅然道:“只要沒有證據,劉錚就不能奈我們何……”
面色發白的樑濤站在一邊,問道:“如果他不講證據呢?”
“不講證據?”萬州刺史冷哼一聲,說道:“他以爲他是右相唐寧,可以不講道理嗎?”
樑濤看了他一眼,嘴脣動了動,最終只是默默的低下頭。
……
客棧之內,劉錚看着唐寧,說道:“唐相,我們在樑家並沒有發現樑國餘黨。”
在樑家沒有什麼收穫,也不出唐寧的預料。
像公孫影和白錦那樣的人,想要抓到她們,何其不易,十大長老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會比她們更弱。
然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萬州城門已關,只要他們還在城內,就斷然無法逃脫。
他看向劉錚,問道:“有沒有找到趙田氏?”
劉錚搖了搖頭,說道:“也沒有。”
唐寧看向身後的趙芸兒,說道:“不如你先回家看看吧,樑家或許已經放她回去了。”
趙芸兒點了點頭,小聲道:“那我先回去了。”
趙芸兒離開之後,劉錚纔看向唐寧,再次說道:“我們沒有證據,樑家拒不承認窩藏樑國餘黨,他到底是刺史,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在萬州引起騷動。”
唐寧走出客棧,說道:“去樑家看看。”
他有無數種讓人說真話的方法,樑家背後的萬蠱教高層,對他這次出京的最終任務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唐寧自然是不可能放過他的。
樑家衆人被圈禁在樑家,限制了自由,但他們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即便是山南西道提刑官劉錚,也不可能一直將他們圈禁下去。
果然,小半個時辰之後,劉錚便去而復返。
他的身旁多了一名年輕人,樑家家主和萬州刺史的視線在那年輕人的身上一掃而過,樑濤則是死死的盯着他,臉上浮現出懼色。
劉錚看着萬州刺史,問道:“樑大人,不知你想好了沒有?”
萬州刺史看着他,說道:“任憑你怎麼說,這口黑鍋,樑家也不會背的。”
“我……,我坦白。”
他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萬州刺史和樑家家主猛地回頭,難以置信的看着樑濤,樑宇更是抓着他的肩膀,驚怒道:“你瘋了!”
樑濤掙脫開他的手,上前幾步,說道:“樑家是收留過兩人,但是我們不知道他們是樑國餘黨,還請大人從輕發落……”
“住口!”
“逆子!”
樑家二人看着樑濤,滿面怒容,目眥欲裂。
樑濤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我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身份,叫什麼名字,只是稱呼其中一個人爲“吳先生”,另一個是他的管家,這些年來,他們幫了樑家不少的忙,因此樑家一直都讓他們住在這裡……,可我們真的不知道他們和樑國有什麼關係……”
劉錚看着樑濤,問道:“他們現在去了哪裡?”
樑濤道:“他們跑了。”
劉錚繼續道:“他都幫你們樑家做了什麼事情?”
樑濤道:“多年以前,他幫我們除掉了萬州的政敵,我爹才能順利的坐上刺史的位置……”
見樑濤將樑家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來,樑家家主和萬州刺史徹底絕望,面色頹敗,連腰背都彎了下去。
樑家這位二少倒是誠實,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將實情說了出來。
樑家的真實情況,有些出乎唐寧的預料。
他本以爲,樑家和萬蠱教高層有所勾結,便和當初的江南一樣,他們通過掌控地方官員,間接掌控萬州,以便時機成熟之後,在樑國作亂。
但事實上,樑家上到主人,下到奴僕,都沒有被蠱蟲控制的跡象。
這說明他們背後的人,並沒有控制樑家,也沒有通過樑家,去做什麼對他們有益的事情。
相反,他們在幫助樑家成爲萬州第一大族之後,還命令樑家低調行事,不許高調張揚,引起別人的注意,更不許泄露他們的行蹤。
唐寧讓阮縣尉調查過樑家這些年來的作爲,事實和樑濤所說的大致相同。
這些年來,樑家雖然是萬州的第一豪族,但做事卻極其低調,官府和百姓畏懼樑家歸畏懼,可樑家除了開開賭場,賺些賭徒的銀子之外,似乎並沒有做什麼太過分的事情,在萬州的名聲也還可以。
即便是密諜查案也是講證據的,樑家窩藏樑國餘黨,萬州刺史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樑家並沒有對朝廷造成什麼危害,也扣不上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至於他們的下場會如何,還要等朝廷的判決,但據唐寧估計,也無非就是查抄家產,充軍流放之類……
萬州刺史被扒了官服,用頹然的眼神看了樑濤一眼,說道:“逆子,這樣你就滿意了?”
樑濤道:“我不這樣,樑家只會萬劫不復。”
萬州刺史心中一股無名火起,抓着他的衣領,怒道:“逆子,你說什麼?”
樑濤小聲道:“他是唐寧。”
萬州刺史臉上的怒容一滯,呆呆的看着他,問道:“右……,右相?”
樑濤點了點頭。
萬州刺史放開了他的衣領,抿了抿嘴脣,再次看了他一眼,終於沒有再說什麼了。
唐寧雖不在萬州,但萬州一直以來都有他的傳說。
他是陳國立國以來,最年輕的宰相,也是手段最狠的權臣。
曾經叱吒朝堂的唐家,一手遮天的馮相,把持朝政的江南一黨,無法無天的權貴豪族,甚至包括爭奪儲君之位的康王……
這些人一個一個的栽在了他的手上,他走到哪裡,就會爲哪裡帶來一場災難,站在他對立面的人,輕則抄家,重則滅族……
他要是想將通敵叛國的帽子扣在樑家頭上,根本不用講什麼道理,因爲他就是道理……
正當萬州刺史心中翻江倒海時,唐寧從門外走進來,看着樑濤,問道:“趙田氏被你抓回了樑家,她人呢?”
樑濤低下頭,說道:“我昨天就放了她,至於她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